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
朱熹注:“蓋聖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謹厚之人,則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猶可因其志節而激勵裁抑之,以進于道,非與其終于此而已也。孟子曰:‘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如琴張、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者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潔之士而與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孔子言“不得中行” “必也狂狷”,蓋非謂“得而教之”。“必”,堅決,一定。“不得”“必”,言非此(中行)即彼(狂狷)。彼(狂狷)是底線,最低标準。孔子“有教無類”(《衛靈公》)“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述而》)未限“中行”與“狂狷”,宰予“不仁”(《陽貨》)“枨也欲”(《公冶長》)“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先進》)都能就教于孔子門下,而且大多數都能有所成就,孔子稱贊他們“斐然成章”(《公冶長》)。由是觀之,孔子未“不得中行” “必也狂狷”也。
“與之”,楊伯峻先生譯為“和他相交”,錢穆先生譯“和他在一起”、李澤厚先生譯“與……在一起”,蓋訓“與”為結交,交往。但孔子以為,“君子和而不同”(《子路》)“群而不黨”(《衛靈公》)“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述而》)。子張曾聞于夫子“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子張》)。由此推之,蓋孔子未必“得不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和他相交,那一定要交到激進的人和狷介的人”(楊伯峻《論語譯注》)。
我以為,這段語錄既不是談“得人而教之”,也不是說“與人結交”,而是發表選拔人才、舉薦幹部的意見。“與”通“舉”。“舉”的意思是推舉,舉賢。“中行”者,賢之至,“狂狷”者,賢之次。“不得中行而舉之”,退而求其次,也一定要“舉”狂狷者,标準不能再降了。“狂者進取”,像宰予、子張之徒,雖然偏激,狂放不羁,但有自己執着的追求,有追求就有可取;“狷者有所不為”,像冉求、仲由之輩,雖然也有缺點,算不上大臣,“可謂具臣矣”,然“弑父與君,亦不從也。”他們“行己有恥”,知道什麼絕對不能做,有自己一定的操守,不會胡作非為。
《子路》篇主要記孔子論為政的見解。孔子的政治思想是以民為本,主張“為政以德”,其政見之一是“舉賢才”。前一章言“今之從政者”皆“鬥筲之人”,“士”之“不足算”,何足從政?從政者理當為“中行”之人,不得而舉之,退而求其次,也當舉“狂狷”者。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