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們好多人都玩過二人三足的遊戲,兩個人并排站着,把挨在一起的兩隻腳綁起來,然後肩并肩朝前走,先到達終點的一組就赢了。玩過這個遊戲的就會知道這樣走對兩個人的默契程度要求有多高,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得鼻子流血。
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就是像這個遊戲一樣艱難的故事,史鐵生和陳希米,兩個人三條腿的愛情故事。
(一)史鐵生的輪椅生活
年輕時期的史鐵生
史鐵生,1951年出生于北京市,是一名作家、散文家。在他二十一歲那年,命運就對他開起了玩笑,對他露出了兇狠的面孔。1972年,史鐵生因腰疼加重在北京的友誼醫院治病,治了一年半,治療結束之時即輪椅生涯開始之日。他再也不能站起來行走了,他的書中寫着,不能動的時候,他看見醫院一個身着病服的老人,在夕陽下踱步,他想自己隻要能這樣就行了。他努力的去回憶腳踩在草地上的感覺,回憶可以自由行走的感覺,回憶一邊走一邊踢着一顆石子的感覺,這些竟都是回憶不出來的。
史鐵生絕望了,二十一歲,生命才剛剛開始,自己就癱了。輪椅上的他脾氣開始變得暴怒無常,母親知道他心裡難受,但做母親的更難受,那是年輕的史鐵生無暇或者說還沒有意識到該去顧及的。有一日,母親說北海的花兒開了,想推着他去看看。他的母親喜歡花,但是自從兒子腿癱瘓後,母親養的花便都死了。史鐵生狠命捶自己的雙腿,對母親嚷着不去看,活着還有什麼勁。史鐵生想死,不止一次有這種念頭。
可是想死卻遲遲沒有行動,史鐵生不怕死,但不怕死和想去死還是兩回事。他想來想去,自己還有欲望,還有着對世界的好奇心,還想從世界上得到點什麼,覺得自己似乎還應該得到點什麼再走。後來他告訴自己先别死,再試着活一活。母親的愛和身邊的朋友及友誼醫院也都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史鐵生選擇了活着,選擇了寫作,他的寫作不是停留在自己的悲慘命運上,而是對生命進行了拷問,思考存在的意義。
托爾斯泰說:“隻有偉大的作品,沒有偉大的作家。”一個人品惡劣、性格有缺陷的作家也可能寫出一部高尚的作品。莫言卻說他對史鐵生滿懷敬仰之情,不僅因為他是一個傑出的作家,更是一個偉大的人。作家王安憶第一次去看他,以為他會講述生命的艱辛,世事無常,沒想到史鐵生從頭到尾聊的都是餃子。王安憶感歎道:他的樂觀和率真,讓我們這些身體健全的人都自愧不如。
就是這樣一個人,帶着活着的欲望活了下來,讓人心裡覺得暖的是,他确實得到了一點什麼。一個女人走進了他的生命,屬于他的愛情來了。
(二)兩個人三條腿的愛情生活
他和她相差十歲,這一張是電腦時代的功勞,讓他們青梅竹馬。
1989年的一天,陳希米,一個拄着拐的女人走進了她的生活,她的左腿有輕微殘疾。史鐵生第一次見着比他小10歲的陳希米,就沖着她說:“你是我想象中的樣子。”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這是陳希米後來的回憶中說的。陳希米曾是《希望》雜志的一名主編,她在這本雜志上讀到了史鐵生的一篇小說,從此便同史鐵生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書信往來。史鐵生給他講自己,講自己經曆過的往事,講自己感受過的感受,越講兩個人的心越近。直至十年後初次見面,史鐵生生命中的光徹底的照射進來了。
他們的愛情一開始也曾被質疑,更有的人對他們進行言語攻擊:癱子配瘸子,倒也般配。偉大的愛情是不會被任何言語所傷害的,他們在一起了。張愛玲說,愛情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凡,這句話用在陳希米和史鐵生身上并不合适。他們在此後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中,一起過起了柴米油鹽的生活,史鐵生的生活被陳希米悉心的照料,随時為丈夫遞上藥片,給丈夫捏腿,接電話...陳希米拒絕大多數對史鐵生的采訪,說史鐵生身體不好,也會提醒給史鐵生打電話的人不要聊的時間太長,不要太晚。
陳希米了解丈夫的身體狀況,并堅持自己一個人照顧丈夫,堅持不請保姆,相比生活上的便利他們更喜歡二人有獨自相處的空間,靈魂對彼此毫無保留的袒露。他們長久的坐着,讀書、交談,一起讀尼采、一起吃飯,一起交流《理智設計論》,一同去醫院透析...他們兩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小小空間中,編織着屬于他們無限廣闊的精神世界。
作家鐵凝回憶起多年前到史鐵生家做客的情景,不大的房子中,陳希米親手和面團、烤面包。“這個充滿面包香的家,整潔、樸素、溫暖,那樣的有尊嚴,他們過的每一天,都那麼有情有義。”
(三)讓“死”活下去
之後史鐵生病重,陳希米更是沒日沒夜的守護,他隻要睜眼開就看見她在身邊。史鐵生生命的最後幾天,陳希米要忙着幫史鐵生辦理器官捐獻手續。陳希米剛一離開,史鐵生的心電圖就亂了,陳希米回來,史鐵生便好了,陳希米不得不把手續拿到病床旁邊辦。不管什麼時候,愛的人在,心就安。
史鐵生曾對朋友說:沒有陳希米,自己就活不到今天。遺憾的是史鐵生還是走了,2010年12月31日3時46分,史鐵生停止了心跳,走的安詳、平靜。
史鐵生死後,陳希米用寫作的方式繼續同他一起生活。她寫給史鐵生的書《讓“死”活下去》,開篇引用了《舊約·詩篇》中的一句話:
“除你以外,在天上,我還有誰呢?除你以外,在地上,我也無愛慕。”
我常覺得人懷念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時,最好的方式就是寫作,讓腦子中的那種看不見的痛苦和想念有一個落腳點,人才能得以活下去。陳希米也是這樣,她說:“寫出來,才跟什麼真正的東西貼近了,沒有空隙了,心才是實心的。”“寫出來的,就像保障,想念落成了想念,悲傷驅走了悲傷。”
史鐵生不喜歡遺體告别,陳希米就堅決不搞,隻是以“聚會”的名義來懷念史鐵生。2010年1月4日,在與史鐵生最後的聚會上,陳希米說:“死,是我們兩個人幾乎随時調侃的話題。記得1997年,我們在普林斯頓大學,草坪上,一個孩子在捉螢火蟲,他向往地看着那個孩子,對我說,你記着,有一天我死了,那個孩子,你肯定認得出,就是我。”
史鐵生曾在給陳希米的詩中,寫道:
希米,希米
你這順水漂來的孩子
你這随風傳來的欣喜
聽那天地之極
大水渾然,靈行其上
你我就曾在那兒分離
希米,希米
你來了黑夜才聽懂期待
你來了黑夜才看破樊籬
聽那光陰恒久
在也無終,行也無極
陌路之魂皆可以愛相期
他喜歡稱陳希米為孩子,這讓我想起了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托馬斯同特麗莎三個星期前相識于一個小鎮上,他們待在一起不到一個鐘頭就分開了。十天後,當這個後來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隻身一人去找他時,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愛,夾雜着不習慣。他覺得特麗莎像是一個被放在樹臘塗覆的草筐裡的孩子,順水飄來他的床榻之岸。托馬斯站在窗前問自己,這不是因為愛情,又是因為什麼呢?
是啊,正如陳米希同史鐵生。陳希米是意外出現在自己眼前,又像是一切都早已經安排好。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史鐵生遭受過的痛苦以及他對生命的追問、作品的深度帶給人們的思考值得上天給他送來最好的禮物,值得有着天使一般笑容的陳希米來到他的身邊。她像個孩子,飄來他的身邊。這不是因為愛情,又能是因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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