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華爾茲定“頒金”

西林·和璠

每年的農曆10月13日是頒金節，是滿族“族慶”之日。那是因為1635年農曆10月13日，皇太極發布谕旨，正式改族名“女真”為“滿洲”，這标志着一個新的民族共同體的形成。所以1989年10月在丹東“首屆滿族文化學術研讨會”上，正式把每年的農曆10月13日定為“頒金節”。

20年前，滿族頒金節的定名，是在鴨綠江遊船上，伴随着優美的華爾茲舞曲醞釀成熟的。

我們的祖國，是56個民族共居的美麗大花園。56個民族各自優秀的曆史文化，構成了絢麗多姿的中華曆史文化。其中，各少數民族不僅有和漢族共度的節日。同時，還有自己獨特的節日。如“三月三”、“火把節”、“潑水節”、“雪頓節”、“開齋節”、“西遷節”、“那達慕”………

這當然令滿族人民十分欽羨。滿族本應當也有自己獨特的節日，然而曆史上卻從未确定過這個節日。我和其他滿族人一樣，時而生出揣摩此事的脈動。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黨的民族政策得到深入貫徹，滿族重獲新生。80年代中期，北京首創召開“滿族同胞新年聯歡會”。爾後，遼甯省會沈陽，在農曆十月十三，慶祝“滿族節”，舉行“滿族聯歡日”，帶了好頭。幾年下來，每年各地滿族在這個日子聚會多了起來。

為什麼選這個日子?那是因為，1635年農曆十月十三那天，皇太極頒發诏書，其内容，用現代白話說就是：我們這個民族，過去幾千年來，總是漢人，或别人，叫我們這個、那個，不無貶義。時至如今，我們的民族發達了，内部構成也有了變化。今天，第一次，由我們自己來定個名字，叫“滿洲”。皇太極在這裡雖說的是族名，實質是根據主客觀發 展，标志了一個古老民族的新生，也是一個新的民族共同體的誕生。

新形勢下的滿族同胞，已趨向于在這個日子“過節”。如果作為節日，這并非憑空而來，還是有曆史淵源的。不過，使用的名稱，有“誕生日”，“命名日”，“新的民族共同體形成紀念日”，或“滿族同胞聯歡會”等。那麼，能不能統一起來呢?深厚的民族感情，身邊族胞的殷殷鞭策，成為我肇滋而首倡的動力。這件事，竟醞釀了三、四年。直到1989 年在丹東召開全國首屆滿族文化研讨會，期間，又醞釀了三、四天。

那時，遼甯省已先後有沈陽、大連、撫順、本溪、丹東、錦州、營口、遼陽和盤錦等9個城市相繼建立滿族聯誼會。應開展活動的需要，由沈陽牽頭，成立了9城市滿族聯誼會協調組織的秘書處。這次，幾個市的滿聯代表，也聚在了丹東。

研讨會期間，在會下，我同許多族胞，就滿族節日一事，做了頻頻的誠懇磋商。關于需要統一規範節日的日子和稱謂，和使用滿漢合璧的方式加以表述，取得共識。可是究竟叫什麼名，用什麼詞語表達?議論熱烈，精彩紛呈。這裡我做一點兒回顧，還是挺有意思的。

——有一種意見，叫“祭天節”。因為皇太極要重新規範族名，要祭天、頒诏書。那麼，滿語用字(阿布卡)，滿漢合璧稱“阿布卡節”。

——有一種意見，叫更名節”。因為更改族名，滿語用字(格崩額)，滿漢合璧稱“格崩額節”。

——有一種意見，叫吉祥日、吉祥節。滿族新生，大吉大利，滿語用字(灑畢)，那就叫“灑畢節”。以滿語表義，以普通話形聲，這就有點兒音韻效果上的考慮了。

滿族過阿布卡節”，似乎神秘。過“格崩額節”，聽來不順。過“灑畢節”，有些犯嘀咕，今日一時不慎，恐留長遠笑柄．

——我的意見是，用‘‘誕生、生機勃勃”那個滿語動詞(般斤畢)的詞根，加以名詞化：用“般斤”來稱謂節日。經過翻來覆去商量，多數人認為‘‘誕生、生機勃勃”的滿語詞義還是比較好的。但用什麼漢字來表音?當時提出好幾個方案，篩選出兩個：“班今”、“頒金”。

如用班今，古詩有“蕭蕭班馬鳴”，是分離傷情，似不可取；用“頒金”，是不是說滿族人要發金子、發錢?會不會造成誤解?這樣，一時難以決斷。

會期第四天，遊鴨綠江，船上飲宴歌舞。蔡毓萼大姐是丹東教師進修學院中文系教授，潇灑敏捷，華爾茲跳得流暢。在旋舞中，她對我說：想了好幾天，反複權衡，你提議的用滿語“般斤”取其義，“誕生、生機勃勃”，比别的好。漢字取其音，就用“頒金”。“頒金”之義，不能簡單理解為發錢，而是“金碧輝煌之肇始”，是寓意吉祥。楊英傑同志是遼甯師範大學曆史系主任、教授，在朋友中素以博學敏思著稱。他說：用“頒金”表音，韻好、字好、涵義也好。“頒金”，不能狹義地解釋為發錢。我以為，其深層含意，乃是要為民衆創造福祉。滿族先世，兩次建立“大金”，都是順應時代潮流，推動曆史前進的。我們在這裡用“金”，也有緬懷先輩業績，繼往開來之義。他倆的一席話，把大家的思路聚攏了起來。

“頒金節”，在鴨綠江遊船上，在優美的華爾茲伴奏下，幾成定局。

在研讨會議結束前的時間裡，沈陽市滿聯負責人、遼甯大學中文系趙志輝教授電話向北京、承德、吉林、黑龍江等方面的人士征詢了意見。

研讨會後，随即就地召開了遼甯省9城市滿族聯誼會協調組的秘書處會議，會議的具體協調和主持，主要由關志毅我們倆人執行。經過一番熱烈讨論後，一緻決定：今後我們遼甯各地滿聯每年的紀念滿族命名活動日統一為“頒金節”。與會大家很是興奮。我們大連代表返連後，就在1989年第一次組織滿族同胞過了“頒金節”。大連大學佟俊功教授對此特為滿聯會刊撰寫了文章。随後，承德采納了遼甯的做法。布尼阿林先生應《承德日報》特約，發表文章，專門闡述頒金節。他和鐵男同志提出，全稱應以滿漢合璧書寫為：“滿族誕生××周年頒金節”為宜，區分開并不是頒金節已誕生××年。但施行起來，有的地方已不那麼刻意推敲了。1995年《滿族研究》登載了一篇李德先生介紹在丹東召開全國首屆滿族文化研讨會期間，許多滿族同胞是怎樣确認頒金節的專稿。路地老師後來還為《滿族文學》寫就過一篇專述。全國知名滿族學者、内蒙古大學佟靖仁教授，在北京的一次座談會上，曾對頒金節一事，做過中肯發言。此後，長春市滿族學者、滿文女真文專家穆鴻利教授，廣州市滿族曆史文化研究會研究員、著名散文作家伍嘉祥先生，都曾撰文，對此做過令人感動的論述。順應曆史與時代要求，我們這個倡議逐漸為海内外廣大族胞所認同，都來舉行頒金節的紀慶活動。有的滿族自治縣人大，行使立法權，将這個日子規定為正式節日。

楊英傑同志，曾先後多次動情地闡釋頒金節，使我認識得以深化。現摘錄他的一次談話，以飨各位族胞。他說：頒金二字的漢語表述是有其深刻内涵的。其一：“頒金”是造福于人民，為廣大人民群衆謀幸福之義。就是孔子所盛贊的：“博施于民而能濟衆”，既仁且聖(《論語》雍也篇第六之30)。滿族自其先世肅慎起，數千年來，曾經三次建立強大政權，為中華民族的形成與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特别是以滿族為主導的清代，發展生産，開拓疆土，長達百餘年的康乾盛世，造福于中華民族。可謂業績輝煌，永垂史冊。其二：“頒金”的“金”字，表明了滿族發展的曆史淵源。滿族的先世女真人在1115年由完顔阿骨打建立的政權國号為“大金”；1616年由努爾哈赤建立的政權國号也稱“大金”，史稱“後金”。1636年“大金”改國号為“大清”。滿族由女真而來，清由金來。如此，頒金節從滿漢合璧的表述上，必然會得到各地滿族同胞的贊同。1993年《人民日報》(海外版)、1994年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先後都曾對頒金節作過專題報道。1995年滿族命名360周年頒金節，全國各地滿族組織和一些高等院校，都開展了各種形式的紀念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遼甯省9城市的滿族聯誼會，為全國一千萬滿族同胞，做出了曆史性的貢獻。

撰稿：承德滿族經濟文化發展促進會 趙和強

來源：吉祥滿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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