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家駿
“極通行的安徒生的童話。”魯迅先生《論重譯》中這句話是很深刻的。在歐洲作家詩人輩出、巨匠名作成林的十九世紀,丹麥的安徒生卻以他一百多篇短小的童話中的極通行者,在世界文壇上放出了異彩。這些像珍珠一般晶瑩的童話,是1832年到1872年之間丹麥半封建半資本主義社會的寫照,也是出身勞動人民并同民族與人民命運休戚相關的安徒生心血與智慧的結晶。最近出版的《安徒生童話和故事選》、《安徒生童話選》、《安徒生童話全集》是兒童和少年喜愛的讀物,也值得家長和教師閱讀。
安徒生童話在藝術上精美而富于獨創性。不僅兒童聽了入迷,就是成人也愛不釋手,從“更高的階梯上”看到自己“在兒童的天性中純真地複活着”(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第114頁)。安徒生童話這種藝術感染力,來自它深邃的思想,也來自它精巧構思中醇厚的詩意。《小意達的花兒》除了在用兒童的心理、想象、感覺與思考方式看世界,而且把優美的情操、天真的信念和稚氣的感情也傾注在花與玩具的世界,并給這世界以生命力、以飽和的情趣。就是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這樣寫“路有凍死骨”的慘景,也并不充斥恐怖與陰森,而是把哀婉輕淡的悲傷同美麗的遐想揉和起來。構成扣人心扉的詩的力量,絕不傷害小讀者天真的心靈。《柳樹下的夢》、《沙丘的故事》、《冰姑娘》、《老單身漢的帽子》,都是悲劇故事,但加入描寫大海與夜空、姜餅人和古歌、貓與雪峰,故事的童話色彩與詩意就更濃郁了。在童話中,安徒生不僅是講故事的能手和詩人,而且是用語言描繪幻想圖景與現實圖景的高等畫家。落霞、海洋、沙岸、平湖、森林、荒原、山谷、激流,在安徒生筆下,不僅富于詩情畫意,而且格外清新秀麗,光影色調具有獨特藝術色澤,充滿自然而樸素的真實性。安徒生不為風景畫而作風景畫,他筆下的大自然是與故事、與人物融為一體的。安徒生寫得更深刻的是風俗世态畫。《拇指姑娘》的鼠洞裡那位田鼠太太的勸嫁,《醜小鴨》的鴨場上那位腿上有紅布的鴨太太的高貴的議論,《甲蟲》中甲蟲的經曆見聞,《影子》中的影子的社會榮譽與地位,這些不僅是拟人的想象,而是逼真的現實社會生活的寫照。在安徒生描繪的人生圖畫中,顯示着作家的高度藝術才能和人民精神。
安徒生童話受人民歡迎,在于它同民間文學血肉相連着。安徒生早年的童話,不少取材民間故事,如《打火匣》、《豌豆上的公主》等等,就是對北歐民間故事的改寫。他的改寫,不是照搬與摹仿,而是創造。如《大克勞斯和小克勞斯》取材《大兄弟與小兄弟》。但是,安徒生不僅在思想内容方面給作品注入了揭發私有制罪惡的新血液,而且在叙述與描寫上也作了獨創。安徒生的童話,不僅僅滲透着人民的精神,同時也吸取了民間文學一些表現法、一些材料和人民中的各種傳說,像“鳝魚媽媽的故事”(《沙丘的故事》)、民歌“啊,我親愛的奧古斯丁”(《牧豬人》)、“單身漢之歌”(《老單身漢的睡帽》)、“搖籃曲”(《冰姑娘》)都童話故事豐富起來。丹麥和北歐人民中的各種傳說如:鹳鳥來自埃及;嬰兒是鹳鳥銜送來的;沼澤的霧是女巫熬酒的煙氣;流星一落就有人死亡;河流是大海通向陸地的道路;蝴蝶是花變的;大海遠處的島上有美麗的國度;海市蜃樓是莫爾甘娜的雲中宮殿……這種種一經化入作品,就與童話本身成為渾然一體,給童話增添了幻想的色彩和民間文學的藝術風味。
安徒生童話從内容上說是打開兒童眼界的萬花筒,從藝術上說是兒童文學作家可資借鑒的優秀遺産。
(刊于1979年3月4日《陝西日報》)
(注:本文作者已經授權本頭條)
(馬家駿 河北清苑人,1929年10月5日生,現為陝西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陝西省外國文學學會名譽會長(原會長)、中國外國文學學會原理事、中國俄羅斯文學研究會原理事、陝西省高等學校戲曲研究會原會長、陝西詩詞學會原顧問、陝西省社會科學學會聯合會原常務理事、陝西省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先進個人、陝西省教書育人先進教師等,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獨著有《十九世紀俄羅斯文學》、《美學史的新階段》、《詩歌探藝》、《世界文學探究》等12種;與女兒馬曉翙二人合著《世界文學真髓》、《西洋戲劇史》等4種;主編有《世界文學史》(3卷)、《高爾基創作研究》等9種;編輯有《歐美現代派文學30講》等4種;參編合著有《馬列文論百題》、《文化學研究方法》、《東方文學50講》、《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等40多種。
名列《中國作家大辭典》、《中華詩人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學者大辭典》、劍橋《國際傳記辭典》(英文第27版)、俄羅斯科學院世界文學研究所《國外俄羅斯學專家名錄》(俄文版)、《陝西百年文藝經典》等40餘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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