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一個大帥哥啪啪地拍我臉。
「說我是狗?嗯?小爺是純種白狐!
「還要給我絕育?哼!我偏要生!」
我這才想起來,前兩天撿了隻受傷的流浪狗,幫它治好了傷,還帶它去絕育。
沒想到小狗不領情,噌地跑了,還逮住我的手咬了一口。原來我要絕育的是狐大仙兒?攤上大事了……
1
大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騎在我身上。
一邊啪啪地拍我臉,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要給我絕育?人類你好大的膽子!」
我不耐煩地揮手。
這人反而把我手腕捉住,捏着我的下巴,冷笑:「我偏要生,我還要生一窩。」
意識慢慢回籠,我猛地睜開眼。一句卧cao脫口而出,大半夜的,我房間裡怎麼會有個人?!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我,頤指氣使地問:「人類,你知道錯了嗎?」
看我表情木然,他不悅地提醒:「今天早上,寵物店,你幹了什麼!」
我哆哆嗦嗦的回憶,前兩天我撿了一隻受傷的流浪狗。
一番悉心照料,好不容易把它的傷養好。狗子不但不領情,還用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瞪着我。
氣性太大,沒緣分。我今早帶它去寵物店,準備給它做個絕育以後放歸。
沒想到狗子瘋狂掙紮,噌地跳下手術台跑了。跑到門口竟然又折回來,逮住我的手,嗷嗚咬了一大口。
太忘恩負義了!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強壓下心底的恐懼,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人。
月光下,他發色淺淺,五官卻濃墨重彩。杏核似的眼尾上挑,勾着一絲媚意,但眸色極深,泛着寒意。
這蓬松的頭發……這驚人的發量……
「原來你是我撿的狗子!」我趕緊雙手合十,連連求饒,「是我有眼無珠,竟然還想給狗精大人絕育!對不起!」
這人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樣子,憤怒地拍開我的手:「你才是狗!看清楚了,小爺我是純種的白狐!」
「白狐?」
下一秒,我眼睜睜地看到——
一條毛絨絨的長尾巴,從他身後咕嘟地冒了出來……
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一團雪白色的尾巴,在那人背後歡脫地掃來掃去。再配上一張雖然冷冰冰,但難掩精緻出衆的臉。
我整個人都瘋了。
撿的是狗,不是狗,是個狐狸精。
有很多條尾巴、長得很好看的狐狸精。
我扯扯被子,推開他:「麻煩讓一讓,我可能沒睡醒。」
2
睡是不可能睡的。
狐狸把我從被子裡挖出來,捏捏我的臉。
「小爺我叫顧羨北,是血統最高貴最純正的白狐。小姑娘,你看到神仙了,知道嗎?」
然後這位神仙大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跷起二郎腿。
「來吧,我們談判一下。」
談判?
我緩緩坐下,滿腦子是——見到狐大仙兒了,是不是應該先發條朋友圈?
顧羨北晃着腿,慢條斯理地梳理着尾巴毛,列數我的罪狀。
先是把他這麼高貴純正的白狐錯認成狗,大逆不道。後來竟然還要給他絕育,罪無可恕。
我面上乖巧地低頭認錯,心裡很是不服。
喂,老鐵,我救你的時候,你正被一隻黑狗打得一臉血迹。
誰能知道你們高貴的白狐會跟狗打起來?還這麼弱雞。
顧羨北見我認錯态度良好,唇角滿意地上揚,終于慢悠悠地說出真正目的。
「黃檬檬,你給我造成了精神傷害。說吧,要怎麼補償我?」
補償?
我緩緩擡起頭。
認錯可以,賠錢不行!
我據理力争:「我救了你,還給你治好了傷。咱倆扯平了。」
顧羨北揉捏尾巴的手一頓,眉峰銳利地挑起。
他冷笑一聲:「扯平了?黃檬檬,你還敢說你救了我?」
我打了個哆嗦。
在顧羨北聲音如冰凍的控訴中,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來他當時一臉的血,不是被狗打的,是他在吃雞。剛咬一口就被我給拎起來揣回家了。
還有他前腿兒,啊不是,他胳膊上的傷,本來施點法術分分鐘就好了,硬是讓我給治了一星期。
顧羨北面色冰冷地問我,到底給他撒了什麼土,一天三次地撒,還給他留了好大一塊疤。
我翻箱倒櫃找出藥瓶,雙手微顫着遞給他:「不是土,這是 X 南 X 藥藥粉。花了很多錢給你買的。」
顧羨北怨念地捏起藥瓶,咻的一聲扔到垃圾桶裡。
「固體顆粒物撒在傷口上,不但妨礙愈合,還會加劇炎性反應。愚蠢的人類!」
啊這……我摸摸鼻尖。
怪不得他之前老瞪我。
看來我真的把狐大仙兒得罪慘了,小命休已!
3
顧羨北好整以暇地晃着腳尖,等着我給他補償。
但錢是不可能賠的!
大不了我賠笑。
「您現在精神頭好得很,不像是受到了精神傷害呀。」我細聲細語試圖商量。
「怎麼沒有?」顧羨北把跷着的二郎腿放下,半真半假地蹙眉感傷,「一回想起那個冰冷的手術台,我就好痛苦好痛苦,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我:「……」
這狐狸是戲精學院畢業的?
梨花帶雨委屈哽咽的模樣,走的是十年前瓊瑤阿姨的戲路吧?!
但我是土狗,我好吃這套。
「你說怎麼賠吧。」一句違背我做人原則的話脫口而出。
顧羨北利索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麻利起身,哒哒哒去拿我的手機。
要轉賬?
我倒吸一口涼氣,現在狐狸懂挺多啊,都知道貨币虛拟化了。
顧羨北晃了晃手機,笑眯眯地遞給我:「你給我點肯 X 基全家桶吧,兩份!」
一瞬間,我無法判斷,到底是我癡呆,還是顧羨北癡呆。
大半夜的,又是打我,又是跟我談判,折騰半天,結果是為了讓我給他點雞?
還是吃的那種雞。
逗我?
我趿拉着拖鞋,準備回去睡覺。
顧羨北哎哎哎地攔住我:「别生氣啊,一份,一份也行!」
眼神誠摯,充滿哀求,倒不像惡作劇。
我狐疑地接過手機。劃開,當着他的面,大方下單了 3 個全家桶。
這點錢,姐還是能出得起的!
倒是顧羨北,他緩緩睜大了漂亮的杏眼。
面上看起來古井無波,溫潤端莊。但身後的一群尾巴興奮地開始蹦迪。
啊,我默默感歎,咱們小動物的世界好單純哈。
等外賣的顧羨北,整個狐明顯很開心。虔誠地盯着門,視線一錯不錯。
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問他:「你一個神仙,變點錢不是很容易嗎?」
他郁悶地撓撓頭:
「古代你們用金銀當然能變了,但現在你們都用紙币和虛拟貨币,我們就不能變錢了。
「不然到時候引發通貨膨脹,擾亂了人類經濟秩序,很麻煩的。」
我:「……」
竟然如此深明大義。
跟某些随便印錢的漂亮國比,高下立見。
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懷疑,試探着問:「所以我救你的時候,你不會是——
「正在偷雞吃,還被人家的狗逮到了吧!」
顧羨北撲過來捂我的嘴:「你不準說!」
我去!還真被我猜到了!
咱堂堂兩百多歲、血統最高貴最純正的狐仙,竟然偷雞被狗打。
到底是狐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在我陷入震驚不能自拔的時候,門叮咚響了。
外賣來了。
顧羨北一邊惡狠狠威脅我不準說出去,一邊哒哒哒跑過去開門。
屁股後面的尾巴搖得像旋風螺旋槳。
突然,哀嚎聲響起。
顧羨北驚慌地跑回來,抱頭狐竄,一腦袋紮進我懷裡,瑟瑟發抖。
他身後,一個高高瘦瘦的人跟着走了進來。手指勾着肯 X 基的袋子,輕輕晃了晃。
俊美的臉上,笑容陰恻恻的。
聲音裡帶着山雨欲來的威壓:「你膽子很大嘛。」
4
那人款步走到我旁邊,坐下,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似的。
顧羨北嗷地彈起,想跑。
但手腳撲騰半天,一步都沒移動。
他被定住了!
顧羨北終于認命,畢恭畢敬地對那人鞠了個躬:「小叔,我錯了。」
滑跪了屬于是。
來的人是顧羨北的小叔,顧籬洛。
真實年齡未知,模樣看起來比顧羨北大一點,也就三十多歲。
跟顧羨北那種笨蛋美人不同的是,他叔漂亮得很冷清很穩重。
他叔掀起眼皮,白了顧羨北一眼:「等會兒再收拾你。」
一句話,吓得顧羨北和我都是一哆嗦。
我幹嘛哆嗦?
廢話,你們忘了我要給他侄子絕育的事了?
就在我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該怎麼解釋的時候。
他叔轉過臉,開口:「這位就是黃檬檬吧?」
我去,意思是要先收拾我?
我僵直身體,吞了吞唾液,艱難點頭。
一瞬間,他叔的神色變得無比溫柔。擡起手,像長輩一樣揉了揉我的發頂。
聲音也暖暖的:「羨北這孩子,尾巴都還沒長齊,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哎?
不收拾我?還這麼客氣?
我擡頭,在他叔掌心蹭了蹭:「小叔,不麻煩的。」
顧羨北黑臉:「喂!黃檬檬,你淚水從嘴巴裡流出來了!」
于是小叔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顧羨北。
等哀嚎聲停下來,我才敢睜開眼。
就看到顧羨北鼻青臉腫,被打得狐狸耳都冒出來了。毛茸茸的兩團,軟軟地耷拉在發叢中。
「說好了不打臉的。」他小聲嘟囔,被小叔一瞪,住了嘴。
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 90 度鞠躬,超大聲:「恩人,我錯啦!」
恩人?我?
我不是應該給他補償才對?
小叔就用他低沉磁性的聲音,把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原來,顧羨北是來找我報恩的。
他們白狐一族,是狐狸裡的高門大戶,一生下來就是仙二代、仙三代啥的。
但他們依然嚴格要求自己,刻苦修煉,有恩必報。
除了顧羨北。
被評為「狐族裡年輕一屆中最難帶的差生」,顧羨北不好好修煉,修為低下。兩百多歲的狐了,連尾巴都沒長齊,被扔進山裡去辟谷修煉。
前兩天剛被放出來,餓得皮包骨,就跑來偷雞吃。
然後被我給救了。
我挺不好意思地跟小叔坦白,其實我并沒有救到顧羨北了啦。
小叔看向我,柔柔地解釋,他們回溯了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是我把顧羨北拎走,四分之一炷香之後,他就會被雞主人逮住。
輕則打斷腿,重則小命不保。
這種大恩大德,族中長老一緻決定,顧羨北必須當成 S 級項目來報恩!
聽完,我一把揪住顧羨北的毛絨耳朵,給他揪得毛開花。
「好啊你個狗狐狸,竟敢騙我!」
顧羨北委委屈屈:「我就是太餓了嘛,吃完肯 X 基我就開始報恩。」
友友們,就問你們什麼感覺?
從被追着要債,變成 S 級報恩對象。
我可太爽了!那種翻身農奴當資本家的爽。
跷起二郎腿,揚起下巴,我得意地沖顧羨北吹了個口哨。
「說吧,你到底該怎麼對我報恩?」
5
小叔臨走前遞給我一個玉牌牌,如果被顧羨北欺負,随時用玉牌呼喚他,他會秒速趕來。
「謝謝小叔——」我把玉牌挂在脖子上。
看着顧羨北氣得牙癢癢又不敢吭聲的樣子,心裡暗爽。
電梯關門前,顧羨北拉拉小叔的袖口。
「那個……」他瞄我一眼,裝作随口提起的樣子,「她要給我絕育哎,小叔,你不管管?」
小叔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
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恩人執意這麼要求,你也是應該配合的。你以後能不能生狐崽,取決于她了。」
顧羨北聽完,臉一下子綠了。
雙手下意識捂住,尾巴也緊張地護成一圈,威脅地瞪了我一眼。
我滿腦袋問号,我為什麼會執意要求?
小叔拍開顧羨北的爪子,優雅跟我告别。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笑從裡面傳了出來。
什麼啊!
幾千歲了吧?小叔有幾千歲了吧?哪有這麼逗小孩兒的?
我花了好大工夫跟顧羨北解釋,人類并沒有那種喜歡拆蛋的癖好,起碼我沒有!
顧羨北咬了一口香辣雞翅,勉為其難:「好吧,我接受你的狡辯。」
背後的尾巴一條條重新支棱開,繼續歡快蹦迪。
呵,小叔一走,他又沒個正經狐樣了。
我踹了下他晃個不停的腳丫,問他準備怎麼報恩。
他嗦了一下修長的指尖:「你說呗。」
我:「讓我月入一個億!」
他用下巴指指外賣袋:「你買的。」
哦,他好窮。
我:「告訴我下一期号碼!」
他搖搖頭:「我們不可以預知未來。」
「不對啊。」我質疑,「你小叔說,他們當時預知了四分之一炷香後你會被打。」
他咂咂嘴,不以為然:「他們調監控看的。四分之一炷香後,雞主人出來了。」
我:「……」
哦,科技果然改變生活哈。
我瞄了眼手機上領導催我趕工的信息,無奈問:「那你……會做 PPT 嗎?」
顧羨北,和他的尾巴又是一秒警覺:「什麼屁屁踢?為什麼要踢屁屁?」
害,忘了他是九漏魚了。
我幽幽歎氣,彈了一下他的耳朵:「仙貝小朋友,你真的挺沒用耶。」
「小叔把你送到我這裡,不會是讓你來蹭吃蹭喝的吧?!」
一句話,不知道怎麼就踩了顧羨北尾巴。
他突然急了,蹙眉問我:「黃檬檬,你幹嘛張口閉口都是小叔。你對他什麼意思?」
同病相憐的意思!
我純純是個幫人帶孩子的大冤種。
「好好想想自己的特長和競争優勢吧,不然以後不給你買雞吃!」
我起身回到卧室,準備再補個回籠覺。
掀開被子,愣住了。
顧羨北側身躺在床上,領口敞得很開,露出精緻的鎖骨和隐隐約約的腹肌。
身後的尾巴一搖一晃。
有一條暧昧地攀上來,卷住我的指尖。
他緩慢地眨動着漂亮的杏眼,聲音蠱惑:「恩人,你想知道我的特長是什麼嗎?」
6
特長?
是我想的那樣的特長嗎?
顧羨北的尾巴在我指尖一掃一掃,癢得我鬧心。
他慢悠悠地說:「我這個特長,小叔都比不上。」
嘶溜。
男人差幾歲,是不一樣哈,更别說他們起碼差了好幾百歲吧。
我按捺着狂跳不已的小心髒,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撲,撲了個空。顧羨北挪到了另一邊,笑着看我。啊哈,小狐狸害羞了這是。那我就再主動點!搓搓手掌,我伸出手去攬他的腰,又被他給躲了。我感覺自己像猥瑣大冤種纣王。
直起身子,惱怒地問:「你幹嘛?」
顧羨北眨眨眼,滿臉無辜:「恩人,我在給你暖床。」
神 TM 特長是暖床。
真是「孝」死我了。
顧羨北的大尾巴們在床單上一撣一撣,得意洋洋地介紹:
「正品狐毛,暖床良品。黃檬檬,你不滿意?」
我有種「褲子都脫了但你跟我說這個」的惱怒。
不但不滿意,還想把他踹下去。
顧羨北想了想,把幾條尾巴攏在一起,往我手裡一塞:「那我再給你摸摸?」
呵,就這?
我一把撈起他的大尾巴,把臉猛地埋進去,深深一吸。
爽了。
前調雪松、中調奶香、後調吮指原味雞。
小狐狸不光手感好,味道也很豐富。
嘻嘻,我體會到了纣王的快樂。
顧羨北僵了一下,手忙腳亂地坐直身體:「黃檬檬,你幹嘛呢?」
我:「吸狐。」
「吸……」顧羨北瞪大眼睛,「不得了了,以前狐狸精吸人,現在人吸狐狸!」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那你知道我們尾巴很敏感,不能讓别的人碰嗎?」
此情此景,我應該嘬一口煙,輕輕噴在他臉上。
冷笑一聲,你整個狐都落到我手裡了,還說什麼尾巴不尾巴。
「我是你恩人,吸一口怎麼了?」我繼續把臉埋在他大尾巴裡,語氣挑釁。
「那你吸吧。」顧羨北放棄掙紮,蠱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過你要記得,小叔肯定不會讓你吸的,你别想他了,嗯?」
我吸爽了。
顧羨北歡快地問:「這樣是不是就報完恩了?」
我笑了。
「那是救命之恩哎,得湧泉相報。」
他瞪了我一眼,尾巴啾地從我手裡抽出:「不給吸了。」
然後氣鼓鼓地化成狐形,走過去,趴在狗窩上:「也不給你暖床了。」
我:「……」
打開搜索軟件,惡狠狠輸入:白狐能吃嗎?
後面幾天,我一邊看着顧羨北努力幹飯,看他從小仙貝變成大禮包。
一邊接受他的靈魂拷問。
幫我點外賣,他問算不算報恩?我說你是不是偷偷給自己點了很多雞。
幫我拿快遞,他問算不算報恩?我說這個快遞是給你買的狗玩具。
「小爺是高貴的白狐!」他一臉屈辱地抱起磨牙棒走了。
後來直接躺在沙發上,撂挑子擺爛:「不管,我報了,你随意。」
我在他眼前晃晃玉牌:「不如,叫小叔來評評理?」
他麻溜起身:「很榮幸為您報恩。」
被我拿捏。
不得不承認,有顧羨北在身邊,我挺開心的。
雖然不能日入一個億吧,但是他又笨蛋又傲嬌的樣子,讓我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笑。
當然我也明白,他早晚要離開。
那就再過幾個月吧,就幾個月,我一定放他走。
我自私地這麼想。
但後悔來得太快,顧羨北摔門,炸着毛離家出走了。
7
事情是這樣的。
顧羨北暖床确實有一手。
我有點體寒,天剛一涼,手腳就熱乎不起來。
顧羨北這個狐吧,外表傲嬌地說不給我暖床,實際上,每晚都會偷偷爬到我床上,跟個小暖爐似的窩在我身邊。
有一回我不小心把他踹到了地上,趁他睡得迷迷瞪瞪,趕緊撿了回來,胡噜一把頭毛塞進被子裡。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嘿嘿。
但這天早上,我一覺醒來,感覺不太對勁兒。
感覺渾身無力,腦袋也昏昏沉沉,口中是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難受地翻身,正對上一張俊秀的臉。
人臉。
顧羨北什麼時候變成人形,爬到我床上來了!
第一反應,趕緊低頭查看。
還好還好,睡衣還穿得整整齊齊。
長舒一口氣,但心底又有點隐秘的失落。
顧羨北閉着眼嘶了一聲:「你壓我尾巴了。」
剛醒來的聲音有點沙啞,有種和二百多歲年齡不相符的成熟韻味。
我這才發現,顧羨北蓬松柔軟的大尾巴們,有的蓋在我身上,有的墊在我身下。
把我給包裹住了。
像是發現我醒了,剛才還安靜的尾巴們活躍起來。
「别鬧,她還病着呢。」顧羨北懶洋洋地命令——他的尾巴們。
「我病了?」我開口,濃重的鼻音,聽起來就病得不輕。
顧羨北睜開眼,嗤笑一聲:「你連續一個星期加班到淩晨 3 點,人類,這樣不生病才奇怪吧。」
「我用尾巴給你捂了一晚上,不然你今天都不一定能醒過來。」
确實,最近我們團隊在趕一個項目,基本上是 007 沒有加班狀态。
能信嗎?
我一個人類,經常一邊做 PPT,一邊催旁邊嘟嘟囔囔的狐仙,早點睡。
昨晚,我爬上床的時候都在 4 點了。
我捏了一把他的尾巴尖兒,沒好氣:「我這麼拼命,還不是為了賺錢給你買雞。」
當然還有買衣服買包包和還房貸。
我掙紮着想起身,突然肩膀被按住,又重重地躺下。
顧羨北雙手撐在我的兩邊,從我上方直視着我。
眼眸那麼深,冷冽的雪松氣息那麼近,我的心跳漏跳一拍。
他露出難得認真的表情:「别去上班了,我可以少吃點。」
一口氣屏住又悄悄散開。
我輕笑着捏捏他毛茸茸的耳朵:「小仙貝兩百多歲了,越來越懂事啦。」
他臉色秒變,氣惱地把我手拍開:「你别跟逗狗似的不正經。我說真的,你别去了。」
我也想啊。
「人類社會,錢才是王道,你不懂。乖啦。」
顧羨北聽完,把我放開,緩緩坐直身體。
表情像是破大防一樣,嘟囔着:「隻有錢,才是最重要的嗎?」
哎,是呀。
我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強撐着爬起來。
一看手機才發現,竟然起晚了!
差點急哭。
我火急火燎的準備去上班。
顧羨北從廚房小跑着出來,捧着個碗,拿不穩似的,晃晃悠悠的。
「喝點粥。」
「不了,我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
主管的奪命連環 call 又來了。
要知道我主管,超級牛逼。别說遲到一個小時,就算晚到一分鐘,他都要劈頭蓋臉罵半天。
今天肯定讓我打包滾蛋。
沒想到顧羨北這時候也是加勁兒,态度強硬地拉住我的手腕:「不行,必須喝!」
小動物真是不懂人間疾苦啊。
我有點炸毛,掙紮着想甩開,卻見他的手指上似乎有血迹。
「怎麼回事?」我問。
8
顧羨北也不回答,把小碗往我手裡一塞:「喝掉。」
抽出我震個不停的手機:「我幫你請假。」
我看着顧羨北,明明是俊美的小仙人,卻系着圍裙一身煙火味,為我洗手煮湯,還把爪子給傷了。
一股暖流在我心裡慢慢湧起。
我仰起頭,咕咚悶了一大口氣。
溫度剛好。
就是味道有點怪。
然後就聽顧羨北對着手機:「遲到就遲到,關你 P 事哦。」
屏幕上赫然是主管的大名。
我真炸毛了。
這是請假?這是逼我辭職吧!
我着急去搶手機。
一不留神,手裡的碗碰翻,粥灑了一地。
指甲也不小心劃在他臉上,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一道紅印,對比鮮明。
我心髒緊縮了一下,但說出口的卻是:「顧羨北你什麼都不懂!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他一怔,低頭看了眼灑在地上的粥,再擡眸看我,雙眼泛着紅。
「對,我什麼都不懂。」他輕輕地說,自嘲一般勾起唇角。
拉開門,砰地摔門走了。
我其實已經後悔了。
怎麼就把顧羨北氣得離家出走了呢,那他餓了怎麼辦?
但還是先保住工作要緊!
繼續唯唯諾諾,一邊跟主管道歉,一邊往公司趕。
果不其然,剛到辦公樓下,碰到了主管,他一頓臭罵。
人來人往的,都瞄着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秃頭主管破口大罵,卑微的員工低頭道歉。
我大着膽子,小聲建議:「您要不回辦公室罵我吧。」
主管嘲諷地說:「怕什麼啊,就在這裡,讓别人都知道你被開除了!給我滾蛋!」
我捏緊拳頭。
不想忍了!魚死網破吧!
突然,一聲尖銳的刹車聲響起。
一輛大紅色的敞篷跑車唰地停在我們旁邊。
戴着灰藍色墨鏡的男人,推開門,一邊慵懶地整理着袖口,一邊邁着長腿向我走來。
一身剪裁得體的暗紅色西服,襯得他身姿高大挺拔。
走到我身邊,他把墨鏡拉下一點,露出一雙漂亮的杏眼。
是顧羨北!
「生病了還站在風裡,我該心疼了。」
說着,把拎在手臂上的大衣套在我身上,裹得嚴嚴實實。
捏捏我的下巴,寵溺一笑。
心髒仿佛被擊中,我失語,隻瞪大眼睛。
一句「你好騷啊」被憋在心裡。
顧羨北轉頭看向主管,微揚起下巴:「這位……」他頓了一下,「這位阿秃,你在罵我的人?」
被叫做阿秃的主管,臉上的肌肉猙獰了一下,沒敢吭聲。
說實話,我也不敢。
哪怕我剛剛被他打上「我的人」标簽。
顧羨北現在氣場全開,張揚又淩厲,比小叔都還有威懾感。
他向阿秃走近一步,阿秃跟着後退一步。
顧羨北突然笑了,站定,很随意地轉着食指閃着幽光的戒指,問:「你讓她滾蛋?」
阿秃明顯哆嗦了一下,說:「沒、沒有。」
顧羨北皺着眉,搖搖頭:「不行,還是要滾的。」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不過那個人,是你。」
阿秃愣了一下,一句「憑什麼」剛說出口。
他手機響了。
對面的聲音能聽得很清楚:「你被開除了。」
阿秃主管驚訝不已,看看顧羨北,又看看我,開始懷疑人生。
他捏着手機,聽得面色慘白,聽得面如死灰,一會兒小心道歉,一會兒絕望請求。
這模樣,竟然比我還狗!
最後對面留下一句「滾蛋吧」,挂了電話。
就這麼短短五分鐘,阿秃主管一下子老了十歲。看向我,他額頭青筋暴起,突然沖過來。
一副要魚死網破的架勢。
「呵,愚蠢。」一聲冷笑。
顧羨北面無表情,伸出手将我攬在懷裡,另一隻手擡起,輕輕一擋,阿秃主管竟然摔飛出去十幾米遠。
在他痛苦的嗷嗷叫聲中,顧羨北俯下身,在我耳邊說:「放心,沒有監控。」
妥帖!我拉着顧羨北,咯咯咯笑個不停。他說,這種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于是就開着他那悶騷紅的跑車,載着我去吃了頓豪華大餐。
「開心嗎?」回來的路上,他的手閑适地搭在方向盤上,問我。我伸開手臂迎着夜風,閉上眼睛,滿意地點頭。
「很開心,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刻。」
一直欺壓我們的萬惡主管被開了,早上還很嚴重的病也神奇地好了。
最重要的是——顧羨北今天完全 man 爆了!在我最狼狽的時刻,他給了我最溫暖的高光。我轉頭看他,滿眼的星星,滿心的泡泡。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一抹悲傷,從他眼中一閃而過。
9
回到家,一片狼藉,那碗灑掉的粥還在地上。我突然想起,早上以為顧羨北賭氣離家出走,我還在心裡罵他臭屁小孩太幼稚。
沒想到,在我被主管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卻是這個「小孩」保護了我。愧疚一下子湧上心頭,我揉揉顧羨北的臉,卻被他嫌棄地拍開。顧羨北把我按在沙發上,要求我今晚不準熬夜,必須好好休息。
于是我啃着蘋果,跷着腳,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車哪來的,高定西裝哪來的,還有晚上還吃了那麼高級的餐廳,錢哪來的。特别是,為啥秃頭主管當場就被開了?别告訴我是巧合!
顧羨北一邊收拾客廳,一邊回答。車是問小叔借的,西裝也是。還在他那裡順了一張黑卡,無限刷的那種。至于秃頭主管嘛,小叔是我們總公司的股東。開除一個品行有問題、整天壓榨員工的中層,一句話的事兒。
我由衷地哇了一聲:「小叔真了不起啊。」
這就是鈔能力。
顧羨北掃了我一眼,聲音涼涼的:「有錢就很好嗎?」
我誠懇點頭。
他不甘心:「那暖床、陪伴、幫你出氣、給你煮粥,這些不好嗎?」
當然也好,我撓撓頭:「不一樣嘛。」
顧羨北危險地眯起眼,說:「所以我是不是應該把小叔介紹給你,才算報恩?」
倒也不是不行。我撐起下巴,認真思索。
顧羨北把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手裡的拖把啪地一扔:「你想得美!」
喂!是你先想的!
一會兒,顧羨北從廚房出來,塞我手裡一碗粥:「喝了。」
全程眼睛都不帶瞧我,還在生氣。這回我不敢反抗,乖乖地大口悶。味道吧,還是奇怪。一瞥,又看到他手上的血迹。
「到底怎麼弄的?」我問,「早上的傷口剛才又碰到了?」
他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沒事。你喝你的。」
懶懶散散地倚在旁邊,狀似無意地提起:「那件大衣是我的。」
哎?
他說的是,今天套在我身上的那件雪白的毛皮大衣?
毛毛蓬松柔軟,飄逸靈動,一看就是高級貨。穿在我身上跟人間蘇妲己似的。
我好奇地問:「很貴的吧?你哪裡存的私房錢。」
「錢錢錢,又是錢。」他冷冷地瞧着我,沒好氣,「沒花錢,是我自己的毛毛,攢了好久給你做的大衣!」
我撫着絨毛的手一頓,心裡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都是顧羨北的毛毛。
那也就是說——穿上這個大衣 AKA 我被他擁在了懷裡!
我瞬間臉上發燒。
啊啊啊!他好會!
顧羨北晃着腳尖,看我在暖氣房裡,裹着狐毛大衣自拍個不停。
「傻樣。」他笑着搖頭,清清嗓子問我,「那這樣,算不算報恩了呢?」
我在興頭上,像是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
原來,他還是,想要報完恩離開啊。
「不算,也就是一個大衣嘛。」我聲音有點發虛。
他揚起眉梢:「也就?我幫你出了氣,還帶你吃了好吃的。」
「那就更不算了,你用的是小叔的錢。」我終于找到了借口。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說:「行,都是小叔的。」
起身去了卧室。
步調雖然還是懶洋洋的,但我能看出來,他不高興了。
不是小孩子那種吵鬧大哭,是成年人那種很失落的難過。
我有點慌了。
用報恩的名義,想留他在旁邊久一點。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是個天真的小狐仙,自由的小仙貝。
我把他強行留在人類社會,又怪他不懂人類社會,還給他傳輸什麼,錢很重要的物質思想。
就仿佛是……
仿佛是憑着愛意,想将富士山私有。
但富士山不應該為我改變。
我走進卧室。
看見顧羨北趴在床上,尾巴一掃一掃着狗玩具,百無聊賴。
我說「你再幫我最後一次吧,就算報恩了。」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顧羨北支起耳朵:「怎麼幫?」
我晃晃手機:「我媽明天要過來,你……你就裝作是我的男朋友吧。」
「好的!小意思!」顧羨北開心起來。
看進我眼裡,卻有點心酸。
要離開我,他果然很開心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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