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末開始的新冠疫情讓國家和無數個小家庭飽受折磨,仔細算來,這次的疫情已經跟着我們三年了。大家似乎開始習慣疫情下的生活了,但漸受控制的疫情不由讓我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非典。
非典疫情也是一段令人難以回憶的慘痛經曆,“傳染性強”、“緻死率高”等都是非典的特征。
非典時期
在全國人民人心惶惶的日子裡,有一個人從非典伊始直到病毒被徹底消滅的過程中一直飽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甚至直到今天,都還在自責與愧疚的深淵中難以自拔。
這個人叫黃杏初,02年廣州非典疫情的“0号病毒感染者”,也就是這個病毒的第一例确診者。
正是因為他是第一例感染者,在非典病毒大規模擴散以後,尤其是中科院武漢研究所的石正麗研究團隊查出來中華菊頭蝠這種野生蝙蝠能夠攜帶非典這種病毒之後,黃杏初被全國各地的記者争相報道,一時之間黃杏初很快就成了衆矢之的,甚至被輿論罵成了“毒王”。
黃杏初
直到非典疫情結束後,黃杏初還是一直背負着這個罵名,終于到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席卷中國以後,黃杏初才終于被大家理解了。
這期間他經曆了怎樣的不易呢,對生活的磨難又有怎樣的心境呢?
讓我們走近這位“毒王”,了解他的故事。
初染病毒,不知危險靠近黃杏初是土生土長的河源人,他小時候家裡條件不是很好,所以在他長大後就四處找工作,以此來養活自己的家人。
憑借着一手好廚藝,黃杏初很快在深圳市找到了一個當廚師的工作,酒店老闆是一個很好的人,對黃杏初的态度也一直不錯。
在酒店工作的幾年,黃杏初一直兢兢業業,靠着他一個人的工資,他終于實現了養活一家人的願望。
就在生活朝着好的方向走的時候,意外突然來臨了。
這是2002年的12月,黃杏初突然感到頭暈乏力,甚至還有一點發熱的感覺。
圖文無關
“當時想着以為隻是小感冒,因為我平時真的很少生病,用他們的話來說我壯的像頭牛一樣。所以誰能想到那麼小的一件事,會引發那麼大的波瀾呢。”
12月8日,本想着小病小痛的不需要看醫生,黃杏初還計劃着等它自己好。沒想到過了兩天症狀依然沒有減輕以後,黃杏初才在家人的勸說下去附近的小診所看病。
小診所的醫生甚至都沒有多問病情,就簡單地“對症下藥”了:“你這就是簡單的感冒,開點藥兩天就好了。”
誰知道兩天藥吃下去,黃杏初的病情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還越來越嚴重了,偶爾有些時候甚至還會感到呼吸困難。
12月13日,這下黃杏初和家人們可不敢再耽擱了,他們連忙趕回河源市老家,然後去了河源市當地的醫院進行治療,但病情已經開始嚴重的黃杏初已經不是當地醫院能夠掌控的了:“我們必須立刻把他轉移到河源市人民醫院去,這樣的呼吸道感染疾病我們還沒有見過,恐怕很難做出相應的治療方法。”
黃杏初
12月16日晚上,黃杏初的主治醫生當機立斷,把他轉院到了河源市人民醫院。
誰知道到了河源市人民醫院,醫生們面對這個“特殊的”病人也是束手無策。
“當時下面的醫院把他轉上來的時候,他的呼吸道感染已經挺嚴重了,都需要用上呼吸機才能保持。”
12月17日上午,還沒等院裡的醫生們對黃杏初的病情做出具體的治療方案,黃杏初就出現了呼吸困難,甚至有時連呼吸機都難以維持的情況。
于是河源市人民醫院連忙将他轉院到了廣州軍區總醫院,接連的轉院和情況嚴重的形式讓黃杏初和家人都十分擔憂,但在各個醫院的醫護人員們的安慰下,黃杏初和家人都保持着良好的治療信心。
廣州軍區廣州總醫院
“那時候真感覺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在軍區醫院的那一個多月,有幾次我都感覺自己是呼不上氣來了,沒想到後來還是恩德大的醫生們護士門把我從閻王那裡搶回來了,我們全家一直對白衣天使們保持着尊敬。”
在這裡,黃杏初終于好轉并出院了,可此刻的他沒想到剛踏出鬼門關的他,馬上又要掉進另一個深淵。
非典爆發,被罵“毒王”無力還口黃杏初出院的時候已經是2003年的1月10日了,這個時候距離年關已近,大家夥都在忙着置辦年貨,準備過年事宜,滿是喜慶的中華大地上,卻不知一場浩劫正在靠近。
2003年2月,一場比今天的新冠肺炎傳播率還要高、傳播速度還要快、緻死率還要高的非典新冠病毒(SARS病毒)在中國各地蔓延起來。
非典
在中國的許多地區都出現了呼吸道感染疾病,這種病和黃杏初當時的情況很像,隻是很多因為搶救不及時的病人因為發病迅猛而去世了。
這一情況立即引起全國人民的惶恐,尤其是廣東地區,黃杏初住過的醫院,曾經照顧他的醫護人員其中有9名都患上了這種傳染病。
“當時我回醫院去複查的時候,醫院以前照顧我的一個護士就和我說,有幾個護士染上了,還有給我看病的醫生們也染上了。他們都是當時給我治療的醫護人員。我的内心是很糾結很複雜的,尤其是聽到她說那位懷孕幾個月的護士孩子沒了,我感覺這場災難就像是我帶來的。”
黃杏初回憶到疫情剛爆發的時候,他的語氣裡面全是無奈和痛苦。
黃杏初
然而禍不單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爆出黃杏初就是首例感染者的事情,一時之間讓他成為了衆矢之的,許多言行激進的群衆就已經開始對他進行不堪入耳的惡毒辱罵。
“因為當時這個疫情爆發蔓延得太快了,所以我們很多群衆的情緒都是控制不好的。然後關于黃杏初是第一個0例病例的這個問題,其實是不完全準确的,當時局勢複雜,他其實隻是首例非典報告的患者而已,真正的這個第一例病人是一個叫龐佐堯的。但是吧由于地域和時間的問題這個沒有被澄清出來。”
這是當時的廣州軍區總醫院的黃杏初的主治醫師回顧那段苦難歲月時所說的,他表示理解黃杏初的不容易,疫情無情,但這些責罵更無情。
2003年2月份,身體已經基本上恢複的黃杏初不敢耽誤,生病耗費了資金,家裡面也等着他的工資過生活,黃杏初連忙趕回遠在深圳的酒店繼續工作。
黃杏初
但自從有人把他是0例患者的事情曝光以後,随着每天上升的感染數字和死亡數字,網友們對黃杏初的惡意也越來越大。
他們不僅跑到黃杏初工作的酒店要求老闆辭退他,甚至還謾罵酒店老闆:“這開酒店的敢收留這個毒王!誰知道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我們全部都得上這個病啊?”
“就是就是!大家不要來這裡吃飯了,看他怎麼開下去!”
很快,在網友們的施壓下,酒店的生意也徹底堅持不下去了,臨關門的時候,老闆對黃杏初說:“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不要因此而為難自己。”
失去工作地點的黃杏初和家人們一直被挂在網絡聲讨的風口浪尖上,“他怎麼隻感染别人,不感染他的家人?”
各種各樣的謾罵聲絡繹不絕,盡管黃杏初和家人嘗試過各種不去聽的辦法,但是新聞的報道還是讓他避無可避。
澄清失敗,飽受責罵十數年2003年5月份,身處熱帶的廣州已經打開了煩熱的夏季生活。鬧哄哄的人群圍在廣州軍區總醫院前面的空地上,上百雙眼睛全部盯在那個穿T恤衫的普通男人身上。
黃杏初接受采訪
“就是他,廣州的‘毒王’,害得那麼多同胞去世的‘毒王’!”
“真想狠狠揍他一頓,我老婆就是護士,一直在醫院裡面忙,被這個非典折磨得一年多沒法回家了!”
“對!我們北京也深受其害,被他害慘了,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人心惶惶的,生怕下一個就是我們。”
“别攔着我,我要打他!就是他把我們家的生意都害垮了,要不是他傳來這個病毒,我們家現在也不至于飯都吃不上了。”
“.…..”
人群中吵嚷得很,一時之間罵什麼難聽話的都有,更是有不少記者拿着話筒和相機擠到男人面前。
黃杏初
有的甚至話筒都要抵到他的嘴裡了:“黃先生,請你說一下為什麼會染上這個病好嗎?”
“請你回答一下大家的問題好嗎?你是不是别國派來的間諜,來中國傳染非典的?”
“在發現自己染病的第一時間你為什麼不上報呢?請問你是早有預謀還是根本不知道呢?”
鋪天蓋地的罵聲和難入耳朵的提問,這不是男人第一次聽到,這一年多以來他已經不下數千次聽過這樣的罵聲了。他就是被非典折磨的苦命人,黃杏初。
召開記者會之前,軍區的醫護人員給黃杏初做了很多心理工作:“其實我們是希望他能夠走出來的,當全國都在指責他的時候隻有我們醫護人員知道真相,他不是病毒源頭,他也隻是病毒的受害者罷了。”
黃杏初
面對愈演愈烈的民憤,黃杏初和醫院決定召開記者發布會,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手段來減輕對他和家人的傷害。
“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第一例,但是是不是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全國那麼多同胞受難,我覺得我就真的像災星。”面對那些謾罵,黃杏初曾經一度陷入自我懷疑的深淵。
尤其是當中華菊頭蝠這種野生蝙蝠能夠攜帶非典病毒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大家都認為是黃杏初所在的酒店經營野味食品,而他自己本人又是酒店廚師,接觸到野味才會染上這種病毒的。
“放着那麼多能吃的家禽不吃,非得吃什麼野味!這下好了,大家都跟着一起受苦!”
“中國人的敗類,吃蝙蝠的先人哦,引起這場災難。”
這些話大家是不是覺得很耳熟呢?
中華菊頭蝠
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初期,武漢陷入困境,當有消息傳出來說武漢東南市場有人販賣、加工野味,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蝙蝠,很快就有人回憶起03年的非典疫情,然後利用輿論發出了不少的謠言。
而等到謠言被澄清的時候,黃杏初的“毒王”誣陷才得到平反,但是距離黃杏初最開始被罵至今,他已經承受了整整十七年多的無謂責罵了。
無名生活,難以忘記傷痛其實早在2013年,當初發現中華菊頭蝠的蝙蝠可能攜帶病毒的中科院武漢團隊就确定了非典病毒是來自這種蝙蝠,并不是人類,也就是說黃杏初一直以來遭遇的責問都是不成立的。
非典時期
03年的非典疫情雖然爆發很快,但病毒變異性沒有今天的新冠肺炎病毒強,所以幾個月内就得到了控制。隻是在那場疫情“攻堅戰”中,無數失去至親的國人心中的悲痛不是幾個月能撫平的。
他們沒有地方發洩内心的傷悲,隻能把問題推在黃杏初的身上。
“他去醫院複診的時候他們說他的血清對治療這次疫情有用,當時這個消息幾乎算是他心裡的唯一一絲希望了,也是我們家的一絲希望。他就突然像活過來了一樣開心的不行,嘴裡最多說的就是‘我終于有了一點用了,終于能贖清一點罪孽了’。”
黃杏初的妻子在接受采訪時苦澀地回憶起丈夫在疫情期間的痛苦生活,她很慶幸丈夫能夠重振信心照顧小家庭,也很感激那時堅持相信他們的醫護人員。
時過境遷,當有部分記者找到黃杏初在河源市的老家時,這裡已經沒有他們一家人的足迹了。
通過在村子裡走訪了解到,黃杏初一家在非典疫情結束之後就離開這裡了,“據說是去深圳自己做了點小生意養家糊口。”
黃杏初
聽說黃杏初仍然和他以前的老闆保持着聯系,據老闆所說:“他憑借着自己的手藝開了一個小飯店,生意還算說得過去,好歹也是能夠保證基本的生活了。”
後來也有很多人聯系到他,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黃杏初沒有透露自己現在的居住地和飯店的地址。
談到生活,他苦笑道:“非典已經過去了,我們一家人都不想再去回憶那個時候。我們很感謝一直幫助我們的好心人,也很感謝一直堅持的醫護人員。現在我們隻想平平淡淡的活着,要是大家知道我就是那個‘毒王’,恐怕這小館子也要幹不下去了。”
“被罵得最嚴重的時候,我出門都不敢露出臉來,必須得帶口罩戴帽子。後來我們回到深圳以後,我老闆還讓我繼續去上班的,他又重新做了别的産業,但是我想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黃杏初(左)
人言可畏,所謂“謠言止于智者”,但當大部分人被情緒包圍的時候,哪裡還能顧得上真假的問題呢,情緒已經主導了一切了。
黃杏初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沒有三頭六臂、鬼面獠牙,他也不是被病毒選中的男人。他也隻是病毒的受害者,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比我們先受到病毒的摧殘,然而當國家需要他的時候,他還毅然決然地捐獻了血清。
可他卻被誤會,不被理解,甚至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總之,非典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雖然黃杏初和家人已經回歸了普通的生活,但是當初那些辱罵所帶給他們的傷害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愈合的。
不論什麼時候,随意說出的惡意都是不可取的。尤其是現在互聯網發達的現在,在各種社交媒體上經常能夠看到某些人因為某些事情被網友們一窩蜂的謾罵,甚至有的被“人肉”出來,還被各種圍追堵截,連正常的生活都難以維持。
黃杏初(右)
大家管這種現象叫“網暴”,大多數被網暴的人内心都留下了很難愈合的傷疤。而網暴他們的人卻隻當是飯後調笑:“為民除害嘛,誰知道那是假的呢。”
是的,不少被網暴的人甚至根本就沒有犯錯,但無論他們如何澄清還是被網友們一窩蜂地罵:“早幹什麼去了,根本就是假的。”
人言如刀,可以殺人。
語言更是一把雙刃劍,當我們拿着它刺傷别人的時候,它也會反過來割傷我們的手指。
當初的黃杏初和現在的武漢吃野味的人何嘗不是被網暴折磨過的人呢,也許今天還在說别人的,明天就被别人說了呢?
看待事情,永遠需要保持冷靜,不亂發言,尋找事情真相才是正理。盲目跟風隻會導緻錯誤的發生。
黃杏初是幸運的,他能夠從那段灰暗時光裡走出來;黃杏初又是不幸的,被自己信任的同胞所傷害。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能夠過上普通的生活,就沒有必要再受到打擾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衆志成城,團結一心驅趕反複鬧騰的新冠疫情。隻要我們堅持,勝利總會來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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