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2006年的某天，在英特爾的一場小型新聞發布會上，筆者頭一次聽說了“Tick-Tock”這個概念，印象非常深刻。簡要回顧一下曆史背景，2004年和2005年，英特爾過得不怎麼好，高端處理器的發熱量難以控制，關于真假雙核的口水戰也落了下風。在極度白熱化的CPU競賽中，需要同時解決頻率、核心數、制程和架構等多個難題，很明顯那兩年英特爾的步子亂了。到了2006年，俗稱“扣肉”的酷睿2處理器橫空出世，力挽狂瀾，總算幫英特爾赢回了霸主地位。産品線理順之後，英特爾公開了“Tick-Tock”鐘擺戰略，兩年為一個周期，奇數年更新制程，偶數年升級架構。酷睿2便是鐘擺戰略交出的第一張答卷，2005年英特爾開始推廣65nm制程，而第二年的新架構與新制程雙劍合璧，成就了當年的年度最佳硬件。

從那以後，鐘擺戰略作為摩爾定律的子集，一直在英特爾的産品規劃中扮演着極其重要的角色。英特爾CPU的制程先是從90nm更新到了65nm和45nm，然後是32nm、22nm和14nm，架構也經曆了多次升級，在這期間，英特爾CPU從來都沒有敗過，哪怕是AMD推出APU這樣的劃時代産品也沒能扭轉乾坤。從這個角度看，鐘擺戰略着實是一記絕招，甚至跟摩爾定律一樣演變成了一種圖騰。然而，五十歲的摩爾定律已經快到盡頭，與之唇齒共生的鐘擺戰略也遭遇了瓶頸。在英特爾最新公布的公司文檔中，鐘擺戰略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制程-架構-優化”三步走戰略，簡稱“PAO”。也就是說，以前每兩年更新一次的制程、架構，現在延長為三年一次。

事實上，摩爾定律和鐘擺戰略并不是新近才遇到考驗，從22nm更新至14nm的時候，英特爾的步調就明顯慢下來了。當然，一回“破例”還不足以說明問題，但據英特爾最近公布的路線圖顯示，第三代Skylake架構處理器“Kaby Lake”将于今年第三季度發布，而10nm的誕生時間最早也得等到2017年中後期。這就意味着14nm的生命周期不會比22nm短，至少都是三年以上。那麼，是什麼原因導緻了節奏放緩？英特爾官方的說法是制程更新的難度越來越大，快要到矽技術的極限了，10nm僅僅相當于20個矽原子的寬度，從理論上講進一步突破已經沒有可能。另一方面，雖然制程更新慢下來了，但架構提升的空間還是有的，在颠覆性技術出現之前，英特爾會更加充分地挖掘每一代制程的潛力。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觀點。由于AMD近年來在CPU領域缺乏拳頭産品，隻能在中低端市場瓜分一部分份額，所以英特爾自然沒必要全力以赴地往前沖，擠擠牙膏就夠了。這樣說當然不無道理，缺少了競争與壓力的環境肯定不會對技術進步産生正面、積極的影響。不過，AMD今年年底推出的ZEN架構處理器很可能重現K7、K8時代的輝煌，再次上演勢均力敵的較量。隻要ZEN不讓人失望，處理器市場就會被注入催化劑，發展節奏又會加快。其實，英特爾的競争對手早已不限于AMD，目前三星和台積電在制程方面還拼不過英特爾，但台積電對制程更新的前景比較樂觀，并計劃在2020年搶先推出5nm制程，反超英特爾。藍色巨人IBM也不容小觑，這家公司已經在研究納米碳管和石墨烯材料的芯片了。

技術攻關遇阻，市場競争乏力，這些都是“推力”方面的因素，而需求造就的“拉力”才是更不容忽視的力量。在PC高速發展的黃金時期，每一次硬件性能的提升，都能帶來令人欲罷不能的美妙體驗，然而今天從宏觀上看PC應用需求的薄弱是無法回避的。消費者可以一兩年就換部新手機，而PC卻是“新三年，舊三年，撐三年”，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字字珠玑。盡管英特爾在擠牙膏，可是就算每一代處理器都有顯著提升，在實際應用中又能有多少貨真價實的改變呢？時代變了，重心變了，玩法自然也要及時調整，iPhone的“Tick-Tock”戰略維持得比英特爾更短。歸根結底，摩爾定律和“Tick-Tock”都是戰略定義而非圖騰，如果上升到了圖騰的高度，那麼随着時間的推移必将成為一種制約。沒必要為“Tick-Tock”終結和摩爾定律失效感到惋惜，向前看，莫回頭，更順應時代的新标準正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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