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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娟
【作者簡介】劉娟,筆名拂塵,現居河北保定,保定市作家協會會員。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秦淮水翻卷着歲月的浪花,掩映着當年秦淮八豔的身影,留下許多凄婉的故事,然而,在八豔中隻有她被稱為“俠女”,讓人由衷地産生敬慕,這并不是她武功高強、仗劍走天涯,而是因為她是女中“丈夫”,劍膽俠心,策馬笑傲,與一般煙花女子不同。她的膽識和氣魄,更不是那些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所能比拟的,也因她豪爽倔強的性格,以至于在凄涼中死去。
撥開曆史的塵煙,時光掠回那個時代,遠遠的、遠遠的,一個年輕女子縱馬馳騁而來。她一襲白衣,模樣秀美。
她從何而來?要去哪裡?為何她容顔疲憊、面帶悲憤?她就是我們今天的主人公,秦淮八豔中的最後一位——寇白門。當我構思這組“秦淮八豔”時,萦繞腦間的就是這個寇白門該以怎樣的形象,出現在我的筆端。
小寇雖出身世娼之家,為人卻單純活潑,“滑易不能竟學”。從小聰慧靈巧,琴棋歌賦無師自通,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更是生得亭亭玉立。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豔若桃李,妍姿俏麗,仿若《詩經》走來的女子,引來衆多文人書生、風流浪子的追捧,更是吸引了一個人的目光,他就是南明小朝廷的官員朱國弼。
關于小寇的出身,有人做過考證,“世娼之家”的來曆源于明朝的一個皇帝。明成祖朱棣篡權登基後,為了懲罰建文帝的那些前朝舊臣,便狠毒地下令,命他們的家屬都成為世代官娼,直到清乾隆帝的時候,才頒旨赦免了這些已經延續了将近三四百年世娼家族!因此,這些本是知書達理的官宦之家的女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從這點來看,寇白門可能是八豔中最為突出的。由之,在當時的金陵,寇家可是赫赫有名的世娼之家。
正因出身名門、乖巧聰穎,讓寇家姐妹聲名遠播。十七八歲,一個充滿清香和詩意的年華。恰如一杯初巡的好茶,蘊含着蘊藉,風情自生,嫩綠心緒,粉紅夢境。碧玉的年華,擁有無限的熱情和幻想,朦朦胧胧的愛戀,在心中熾熱地燃燒。
朱國弼幾次登門拜訪,一個風流倜傥,一個少女懷春,郎情妾意,心有所屬,相識沒多久,便答應了他的求婚。其實,她太單純了,出身娼門的她未經塵世,她隻看到朱國弼出手闊綽,談吐文雅,從未想過他是否和她有心靈的契合,因此才看錯了人,嫁錯了人。
沒有志同道合的相知,沒有互為知己的默契,這樣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可她就是被“愛情”蒙住了雙眼,朱國弼也迷戀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少女的魅力,在一個楓葉正紅的傍晚,他為心儀的女孩兒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他手下的幾千士兵手持紅燈籠,整齊劃一地列隊肅立寇家門前,用這樣的排場迎娶一個從良的女子夠隆重吧?小寇的心裡美極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
可世事就是這樣多變,建立在海市蜃樓上的婚姻注定不會長久,小寇的幸福如夜晚絢爛的煙花,那奪目的光芒隻是瞬間綻放,旋即歸于漆黑的夜空,騰起的煙霧令人窒息。
婚後沒多久,新鮮勁兒一過,朱國弼風流浪蕩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他本是個獵豔高手,比小寇妖豔的女子比比皆是,他怎能在一朵花前留連?他頻頻出入風月場所,偎紅倚翠、左擁右抱,留下小寇一人獨守空房,蒼茫的夜色,依着窗紗旖旎着身姿,那感覺似冰涼的針刺痛魂魄。小寇哪裡知道,等待她的是更大的考驗,關乎到她的一生。
任誰都無法阻擋曆史的車輪,随着清軍入關,朱國弼之流很快地就投降了。這個軟骨頭并沒有得到異族主子的信任,而是被監禁起來。他不甘心呐,于是想到一條“妙計”,把府裡的美妾奴婢賣給蒙古人以求自保。小寇萬萬想不到,她也在朱國弼的“計劃”之内,這個卑鄙的男人,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不行,她要保護自己,要逃出去,于是她和朱國弼之間有了一次對話:“我已嫁為人婦,即使賣掉也不值幾個錢,不如放我走吧,我保證,會盡最大的能力籌集一筆錢幫你,我們夫妻一場,你應該信我!”
朱國弼看着面前的美人,或許是良心發現,心裡忽然生出一股愧疚,他點點頭,目送着小寇離開。轉身的一瞬間,小寇的心碎成片片,她黯然落淚,茫茫人海,哪裡是她的容身之地?對了,回金陵,去尋找曾經的姐妹,那裡才是她的“家”。
她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隻帶着一個丫鬟,輕裝快馬離開了傷心之地,此後,無論狂風暴雨,她都要獨自承擔,她再也不相信男人,這種隻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隻是她生命中的過客。
懷着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她回到昔日的家裡,姐妹們用溫暖的懷抱安慰着,并為她籌銀萬兩。誰說“婊子無情”,那是因為他們心理猥瑣、陰暗。我們俠義的小寇一諾千金,帶着姐妹們籌集的銀兩救出了朱國弼。我在想,如果換做是我,對一個辜負自己的男人,還能否做到籌重金幫他?她的心啊,海一樣的寬廣。
小寇的重情重義,讓朱國弼感激涕零,心裡竟然生出一種不舍。他拉着美人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希望她能留下來。小寇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淡淡地說:“都過去了,我不怪你。曾經你為我贖身,給我一個家,讓我做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夢,如今我籌錢幫你,算是還你這個人情,從此咱們兩不相欠!”說罷,她決絕地轉身而去,再無一絲留戀,丢下朱國弼一人在冷風中伫立,也許他終生都要遭受靈魂的拷問。
重新回歸風月的小寇,“築園亭,結賓客,日與文人騷客相往還,酒酣耳熱,或歌或哭,亦自歎美人之遲幕,嗟紅豆之飄零”。如今的她,隻如行屍走肉一般,她不停地陪客、掙錢,她的笑、她的歌、她的曲,不過是一場假面舞會,姐妹們那樣幫她,那些都是她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她要如數奉還。這就是俠肝義膽的小寇,一個煙花女子,所有的苦水自己咽下。女人啊,都是感情上的弱者,她默默舔舐着傷口,可心靈的傷疤卻無法抹去。
每一個青樓女子都想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小寇于是尋機嫁給了揚州的一個“孝廉”。怎奈他們之間太不合拍了,這和她想象中的愛情相去甚遠,她無法忍受這種貌合神離,不久返回金陵,重又過着笙歌買醉的日子,經曆了感情上的起起落落,那幾多無奈豈是旁人所能理解的。
慢慢的,她的心靈有些扭曲了。無情的歲月奪走了她的美貌,那種時光流逝、青春不再的愁苦,緊緊糾纏着她。于是,她更心儀那些年輕的男子,或許在這些小鮮肉的身上,她才能尋回自己當年的影子,那是她美好的夢啊,那鮮活的激情令她亢奮,她用堕落來麻木自己的神經,誰能理解小寇心間的痛呀。
她為他們花錢,甚至資助他們上學,對這些年輕的身體,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她想把他們永遠留在身邊,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點,男人的心都是多變的。他們一生所尋找的,不過是對自己心靈的彌補,他們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那種如夢如幻的激情,也是他們所追尋的。用情太深的女子,終會為情所傷。
對勾欄女子而言,年輕漂亮才是資本。她不再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常年精神和體力的透支,讓她的身體每況愈下。這夜,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感覺渾身酸痛,應該是生病了,她多麼希望此刻有個知疼知熱的人在身邊安慰。于是她托姐妹叫來她資助過的一個男孩,希望他能陪自己度過漫漫長夜。男孩也還乖巧,安撫着她沉沉地睡去。一個噩夢把她驚醒,伸手摸一下枕邊,竟然是空的,而隔壁卻傳來打情罵俏的聲音。原來男孩趁她熟睡,去找她的婢女調情,她不能忍受這樣的羞辱,起身過去痛罵他們,男孩灰溜溜逃走,她的身體也仿佛被掏空了一樣。
其實這麼多年,她心裡一直壓抑着,今天終于爆發了。她罵的何止是這個男孩,她罵盡了那些隻看重她的美貌和身體,而辜負了她一腔柔情的無恥之徒,她痛罵那些不是男人的衣冠禽獸。也許她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讓她痛痛快快地發洩出來,罵過了、哭過了,她也倒下了……
是紅顔薄命嗎?是命運無情嗎?堕入勾欄場所,她們又該如何選擇?秦淮八豔,這些被命運抛到風頭浪尖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心懷一顆少女之心,期待一場完美的愛情。可當她們全身心地投入時,卻忽然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夢,甚至,是一個破碎的噩夢。
東林領袖錢謙益曾作《寇白門》詩追悼曰:
“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紅淚一沾衣。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
清涼意起心底,當我寫完這組秦淮八豔,眼前裙裾窸窣,依稀餘波不止,那秦淮河,娉婷了多少鮮活的女子,是否讓我在史料中尋找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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