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的一次庭審旁聽，讓當時還在政工部門工作的貴州省安順市檢察院幹警王嫡暗下決心，“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公訴人”。當時作為公訴人出庭的檢察官不會想到，自己的一次尋常出庭，卻在一名年輕幹警的心中播下了種子。

這位站在公訴席上的檢察官，就是全國模範檢察官、貴州省安順市檢察院公訴一處處長陳芙蓉。

“案子隻要發現了破綻就不算難”

專業、認真、一絲不苟，很多與陳芙蓉共事多年的同事這樣評價她。“她在庭審中非常犀利，就像庖丁解牛中的廚師，總是能抓住案件的要害。”安順市中級法院審委會委員、刑二庭庭長陳佳宏與陳芙蓉在工作中打了20多年的交道。

2010年7月20日，安順市市委黨校，轟動一時的“8·21晴隆黃金專案”在此開庭。這是一個涉及39名被告人的涉黑系列案，牽涉多個保護傘，由于被告人人數衆多，安順市中級法院無法容納，隻能移至可容納200餘人的黨校禮堂。

作為專案組唯一的女性成員，陳芙蓉也參與了這個系列案的辦理。審查卷宗，固定證據，封閉辦案長達20多天，她與團隊其他成員共同戰鬥，在将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的同時，專案組還追加認定了一起持槍故意殺人案和多起犯罪事實，指控罪名多達28個，辦案組也因成績突出被記為集體二等功。

1996年，20歲的陳芙蓉畢業後被分配到安順市西秀區檢察院工作。從檢23年，陳芙蓉承辦大大小小案件900多件，其中不乏重大疑難複雜案件。當被問及自己辦過最難的案子是哪件時，陳芙蓉想了想，說：“其實案子隻要發現了破綻，就不算難。”

幾年前，一起發生在安順市平壩區的販賣毒品案被移送到安順市檢察院。收到公安機關移送的案卷材料，陳芙蓉發現在扣押物品清單中，能夠證明犯罪嫌疑人張某身份的隻有一張駕駛證。由于販賣毒品，張某經常在雲南昆明、貴州平壩等不同地方來往，最終在一個高速收費站被警方抓獲。

一個經常外出的人怎麼會不帶身份證？職業敏感令陳芙蓉感覺有點不對勁。訊問過程中，陳芙蓉發現張某的口音也不是平壩本地口音。種種疑點彙聚到一起，陳芙蓉感到，張某的身份可能有問題。

進一步訊問張某後，張某最終承認，自己是貴州六盤水人，冒用了堂兄的身份販毒，同時又牽出了11年前張某用真實身份實施的一筆詐騙犯罪事實。之後，安順市檢察院向公安機關發出補充偵查決定書，要求就張某真實身份及詐騙事實等補充偵查，完善相關證據。最終，法院以販賣毒品罪和詐騙罪數罪并罰，決定對張某執行死刑。

“細心審查是我的本職工作嘛。”提到自己經手的各種各樣的案子，陳芙蓉笑稱，自己是“專業找茬兒的”。

“專業找茬兒”的背後，是日複一日的專業積累和一絲不苟的職業精神。在參與辦理貴州省公安廳計劃裝備财務處原處長梁某受賄案時，她就職務犯罪案件申請法院召開庭前會議，準備的出庭預案就有兩套方案70頁，僅答辯預測就有10餘項20頁。

在陳芙蓉的書桌上，堆滿了專業書籍和筆記本，從刑事證據法學到涉煙犯罪司法認定，從公訴人出庭指南到口才訓練，這些書籍和筆記就像一支筆，默默記錄着主人的成長和付出。“她不僅就案辦案，還在辦案中不斷思考總結來拓展自己的思維和專業能力。工作交給她，我很放心。”安順市檢察院副檢察長張宇對記者說。

與案件質量有關的，她都重視

圖為在2014年法治宣傳活動中，陳芙蓉為村民講解法律知識。

安順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大隊隊長郭小東是與陳芙蓉合作了十幾年的“戰友”，他告訴記者，陳芙蓉有一個特點——“不喜歡坐辦公室”。

“遇到大案要案，她總是第一時間來到案發現場，甚至去解剖室查看屍檢情況，這對女同志來說是很不容易的。”郭小東告訴記者，近年來，安順市檢察院與公安機關建立了良好的溝通聯系機制，遇到重大疑難敏感案件時，公安機關會邀請檢察院提前介入，雙方通過召開座談會、案件研讨會等，就證據的補充完善、審訊方案制定等進行溝通。

2018年，鎮甯縣一起30年前的殺人案有了新的線索。公安機關邀請檢察院提前介入後，陳芙蓉與公安機關一同制定針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方向和審訊預案，并提出指導意見。最終，犯罪嫌疑人被繩之以法，該案的卷宗也在2018年該省命案卷宗評比中獲得了第一名。

“與案件質量有關的，她都重視。”作為公訴一處處長，陳芙蓉牽頭建立案件質量管控體系，希望與更多專業鑒定機構合作，借助“外腦”力量提升辦案質效；她重視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當承辦檢察官辦案遇到疑難問題，大家在會議上共同讨論、研究案件細節，因為“每一個細節都關乎公平正義”。

2017年5月，正值端午假期，鎮甯縣發生了一起殺人案，被告人陳某為報複社會，在放火點燃當地加油站後，又持刀在街上殺害無辜群衆，緻2人死亡、多人受傷。安順市檢察院提前介入該案引導偵查取證，其中一個證據成為了案件焦點，有證據表明陳某之前曾有過精神異常情況。作案時的陳某究竟是否具有刑事責任能力？這個關鍵事實的認定将直接決定罪與非罪。

經驗豐富的陳芙蓉同辦案檢察官分析讨論案情，他們一點一點反複查看監控探頭拍到的陳某作案視頻，發現了一個細節：陳某在砍人過程中，碰到相熟的人，停頓了一下，轉身走了。而案件最終的被害人都是與他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樣一個在作案時具有辨認能力和思考能力的人會是精神病患者嗎？相關部門的鑒定結果給出了答案，鑒定意見表明，陳某以前的确患有“應激相關障礙”，但經治療已有所緩解。其作案時能夠充分辨認和控制自己的行為，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在完善證據過程中，陳芙蓉建議公安機關從證實犯罪動機方面挖掘細節證據，“因為精神病人實施犯罪在主觀上是沒有犯罪動機和目的的。”郭小東解釋。經依法查證，陳某最終得到了應有的法律制裁，2018年，法院以故意殺人罪、放火罪數罪并罰，判處陳某死刑。

案子中，最小的被害人隻有5歲。“我現在還記得視頻裡，她戴着遮陽帽，站在馬路邊乖乖地等着媽媽……”案子結束了，陳芙蓉卻難以釋懷，“盡管個人的力量有限，還是希望我們能多做一點，這個社會就好一點。”

成立未檢處，在“空白的紙上畫畫”

2014年，幹了十幾年公訴的陳芙蓉被任命為安順市檢察院未檢處負責人，在全新的崗位上，開始了别樣的人生。彼時的未檢處剛剛成立，一切都是空白，陳芙蓉形容就像是在“空白的紙上畫畫”。

為了完善未檢工作相關機制，陳芙蓉先後去浙江海鹽和貴陽、遵義等地學習，借鑒當地先進的經驗和做法。同時，用一切時間學習未檢工作法律法規和心理學、教育學方面的知識，并将相關未檢法律法規彙編成冊。針對安順下轄區縣留守兒童多的情況，在她的組織下，安順市檢察機關與相關社會團體、律師協會等共同走進鄉鎮，開展留守兒童關愛日活動，發放編印的法律手冊。根據不同區縣特點，有針對性開展“送法進校園”活動，逐步形成常态化機制。面對當時性侵未成年人案件高發問題，她注重調查研究和分析研判，撰寫了安順市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情況分析，并提出相關意見和建議。

未檢工作不僅需要專業能力，更需要愛心和耐心。“在公訴的時候，自己對待犯罪分子很嚴厲，到了未檢之後，面對孩子們又要春風化雨，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分裂’了。”談到工作崗位轉變帶給自己的影響，陳芙蓉笑着說道。

2016年，陳芙蓉的工作又一次有了調整，這一次，她回到了熟悉的公訴崗位，擔任公訴一處處長。回到公訴崗位後，陳芙蓉并沒有完全丢下未檢工作，關于之前積累的工作經驗和想法，她還時常和現任未檢處處長陳治溝通交流。

如今，曾經空白的紙上逐漸築起高樓大廈。自己曾經設想的心理疏導室2018年建成了；西秀區、平壩區的未成年人警示教育基地正在建設中；普定縣、關嶺縣建成了包括詢問室、親情會見室等功能齊全的未檢辦案區……“未檢工作，值得我一輩子去做。”回憶起未檢工作的時光，陳芙蓉感慨萬千。

在記者的采訪将結束時，已經成為該院公訴部門檢察官的王嫡來到陳芙蓉的辦公室，就正在辦理一起案子的疑難問題與陳芙蓉讨論。6年的時間轉瞬即逝，當初播下的種子生根、發芽，彼時懷着好奇申請旁聽庭審的小姑娘，也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公訴人。而陳芙蓉也帶領着團隊，在追尋公平正義的道路上繼續砥砺前行。

來源：檢察日報

文字：白鷗 窦彥峰

編輯：張 一

監制：楊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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