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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畫家田成義《老骥伏枥》
《龜雖壽》
曹操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詩臨其境】52歲的曹操,依然心中有火,眼裡有光。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于官渡之戰逆襲了“四世三公”的袁紹,一舉摧毀袁紹的河北根基。建安七年(公元202年),袁紹嘔血而死。建安十年(公元205年),袁紹之子袁熙、袁尚向北逃到烏桓。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統領大軍,北征烏桓,大獲全勝。在勝利回師途中,曹操寫下了《步出夏門行》組詩,豪情壯志的《龜雖壽》為組詩中第四首。
在建安十二年,寫出《龜雖壽》的曹操已52歲。
後世曾慨歎“晚歲迫偷生”的杜甫不過46歲;“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蘇轼也隻不過是個38歲的“老夫”。52歲的曹操,在建安這個江山支離破碎、戰亂紛争不息的時代,真是名副其實的暮年老人了。
趙孟頫行書《龜雖壽》
曹操北征烏桓大獲全勝,完成了統一北方的大業。然而江山淩亂,又已暮年,“天下一統”夢想還能實現嗎?曹操自然是不消極、不屈天命的。
哪怕是長壽的神龜和騰蛇,也終有灰飛煙滅的時候,何況凡人?我有限的生命,應當建功立業至死方休!
年老的千裡馬,卧伏在馬槽邊,心中志向仍欲馳騁一日千裡。胸懷大志的好男兒,縱使兩鬓蒼蒼,依然心中有火,眼裡有光!
人的壽命長短絕不是完全是由上天定的。精神飽滿調養好,仍有希望益壽延年。這是響當當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曹操:《軍師聯盟》劇照
“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我曾認為,英雄暮年就如同美人遲暮,“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都是令人扼腕歎息的。誰人不愛鮮衣怒馬的少年? 新豐美酒鬥十千縱情恣意;清歌漫語談笑間文采飛揚;書生意氣指點江山……茫茫世間,可歌可詠可愛的少年豪橫知多少。
小時候背李白的詩句“蓬萊文章建安骨”,并不明白何為“建安骨”。如今人到中年,方覺時光真是握不住的流沙,夢想需要我快馬加鞭地去追趕了。此時輕聲吟誦出“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竟然被這份豪情壯志激蕩得心潮起伏。曹操,鞍馬為文、橫槊賦詩,詩句中激情慷慨、爽朗剛健,震爍古今,文字中透出的正是铮铮的“建安風骨”。
老當益壯,甯移白首之心?
東晉大将軍王敦,是個豪爽之人。他曾經沉迷于女色,有人規勸他。王敦便打開家中小門,把幾十個婢妾放出,讓她們自由離去。世人贊他品行高尚。王敦最愛曹操的《龜雖壽》,每次飲酒之後,就會大聲吟唱 “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一邊唱一邊用如意敲打玉壺作拍子,家裡所有的玉壺都被敲缺了口兒。酒後,氣概豪邁的英雄,吟唱的,敲打的,無非就是心中的不甘、不屈、不服和進取。
至中年,人生半坡。四十歲、五十歲時面對人生的下半場,是得過且過,還是繼續振翅飛翔?人處中年,艱辛,更顯勇毅;不易,更需奮鬥。曆經青年的青澀與探索,年長之時沉澱了生存智慧、積累了人生閱曆,這是繼續展翅的優勢。“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隻要内有不老的靈魂和昂揚的鬥志,并堅定地做下去,就算華發生、鬓霜白又如何?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時間隻不過是考驗,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
老當益壯的甘道夫:《指環王》劇照
“猶有竟時”中“竟”:終結,詩中指死亡。
“老骥伏枥”中“骥”:讀 jì,千裡馬;枥:讀lì,馬槽。
“盈縮之期”中“盈縮”:原指歲星的長短變化,詩中指人的壽命長短。
“養怡之福”中“養怡”:調養身心。
【作家故事】曹操(155年-220年)字孟德,小名阿瞞,東漢末年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書法家。曹魏政權的奠基人,谥号武皇帝(魏武帝)。
【佳句背囊】與“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風骨類似的名句,還有唐代王勃在《滕王閣序》中“老當益壯,甯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宋代蘇轼《浣溪沙·遊蕲水清泉寺》中“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發唱黃雞。”
老當益壯的姜子牙:《姜子牙》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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