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中手捧北京人頭蓋骨化石。中科院古脊椎所供圖

■本報記者 丁佳

12月2日傍晚，北京周口店龍骨山，25歲的青年古生物學家裴文中吊着繩索下降到一個支洞中。借着搖曳昏暗的燭光，他發現了一塊稀世珍寶。

這塊半露在外面、半埋在硬土裡的“石頭”，就是後來舉世聞名的第一顆完整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

這個發生在90年前的故事很快震驚世界，甚至登上了《紐約時報》。更重要的是，它為中國的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學研究開啟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門。

1927年至1937年，科學家在周口店遺址開展了系統發掘，并于1936年連續發現了3件“北京人”頭蓋骨，再次震動學術界。

随着越來越多證據的出土，一切水落石出。“根據人類化石的形态特征及其地質年代，周口店發現的古人類化石的演化地位分别被歸納為直立人、古老型智人（或者早期智人）和早期現代人。”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吳秀傑說。

“北京人”代表了人類演化中的一個特别階段——直立人，它是從猿到人演化中的一個過渡階段，具有直立行走的能力，中文通常稱其為“猿人”。至此，無論從身體姿态還是分類地位上，都可以說，猿人真正“站”起來了。

令人痛心的是，日本侵華戰争打斷了後續的發掘工作。據最後整理這些化石的古生物學家、古人類學家胡承志回憶，當時為保護化石，地質調查所決定将化石轉運到美國。

當時胡承志将已發現的全部北京人頭蓋骨及其他重要化石裝入兩個木箱中，并轉交給北京協和醫學院。标本随美國海軍陸戰隊專列離開北京，從此下落不明。

北京猿人頭蓋骨的下落，自此成了一件“世紀懸案”。民間流傳着許多傳聞，有人說它們被日軍截獲，有人說它們被掩埋在位于秦皇島的美軍軍營，還有人說它們随沉船葬身海底。1996年，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科研人員根據特别線索，在北京日壇公園的一棵樹下進行過一次秘密挖掘，但始終一無所獲。

幸而，由胡承志制作的頭蓋骨模型被輾轉寄往美國，後又返回中國并保存至今，成為研究這些古人類的原始資料。因周口店北京猿人遺址發掘及化石研究而成立的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研究所，也于1960年在所名上正式加上了“古人類”幾個字。

“周口店不僅僅是一個古人類化石的發現地，還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遺産。”在美國亞利桑那大學教授John Olsen看來，中國古生物學家在這裡展現了跨學科研究的視角，并開展了真正的國際合作。“這一切都為周口店奠定了綜合性古人類研究中心的地位。”

周口店發掘工作的成功先例還留下另一個遺産，那就是研究所的長遠發展。截至目前，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共走出了9名院士，在《自然》和《科學》上發表了130餘篇高水平學術論文，多次登上雜志封面，在魚類、爬行類、鳥類、哺乳類、靈長類和古人類等重要類群的起源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否認了現代人“非洲起源說”的部分觀點，提出了現代人在東亞出現與擴散的新假說，将中國古人類演化研究推進到國際前沿水平。

“90年來，我們一直在堅持老一輩确定下來的目标，也随着新的形勢不斷拓展領域和方向。”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所長鄧濤說，“如果我們能在基礎研究領域占領一個學科制高點的話，相信會對提高國家的軟實力和國際競争力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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