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頭條号素老三,出版過長篇小說《離婚真相》《血色纏綿》等。
聽到外面有汽車停下的動靜,小虎連跑帶颠地出去了,隔了一會兒,他又跟頭把式地進屋了,向大家報告:“我二爺帶一個女孩兒回來的,可漂亮了。”
大家都聽明白了,小虎嘴裡說的可漂亮的“女孩兒”,一定是雪瑩了。
雪瑩随後快步走了進來,她穿着一件天藍色的羊絨大衣,也沒有系上扣子,裡面是一件極其普通的白襯衫,一條淡藍色的長褲,可就是顯得亭亭玉立,那張幹淨的臉青春逼人。
看到雪瑩,每一次,都感覺春花綻放,初雪飄落。
雪瑩先是抱了老夫人一下,說:“奶奶,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雪瑩又抱了趙老師一下,說:“姥姥,先祝你新年快樂。”
趙老師說:“你一身涼氣,怎麼不系上大衣扣子,看你嘚瑟感冒了。”
雪瑩也不找許夫人,她一回頭,看到探頭探腦的小虎,一下子抓住小虎,她蹲下身體,問小虎:“你給我叫什麼?叫女孩?”
小虎笑着點頭,被漂亮的女孩抓着,他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雪瑩說:“你不能給我叫女孩,你給我叫姐姐。”
老夫人笑着說:“雪瑩啊,叫姐姐就差輩了,她是你大哥家的孩子,他要給你叫姑姑。”
雪瑩笑了,看着老夫人,問:“奶奶,我叫他侄子?”
老夫人笑着點頭。
雪瑩用手揉搓着小虎的臉蛋,說:“大侄子!”
小虎倒是很喜歡雪瑩揉搓他,一直跟在雪瑩身邊,像個小感歎号!
許夫人跟我們一起在廚房做飯,雪瑩把大衣挂在衣架上,這才來到廚房,輕聲地說:“媽,沒看見我來啊?”
許夫人輕聲地說:“你那麼大的活人,我還看不見。”
雪瑩忽然扭捏起來,小聲地說:“媽,他也來了。”
許夫人淡淡地說:“來吧。”
這時候,許先生和一個年輕的男子走進房間,兩人都抱着一些箱子。男青年抱着的箱子上都貼着罐頭商标。
雪瑩沖男青年說:“陳橋,來,往這走,這是廚房。”
男青年被懷裡的高悠悠的箱子擋住了面龐。
雪瑩就用聲音引領着,說:“陳橋,再往前走,把箱子撂下吧。”
雪瑩要上前接箱子,但被青年攔住了,說:“不用你,不用你,我自己行。”
青年的聲音挺好聽,透着一股朝氣蓬勃。
三個箱子,放到地上,上面的是番茄醬罐頭,下面的好像是牛尾湯罐頭,還有午餐肉罐頭,都是送給老夫人吃的。
青年直起腰,呀,個子挺高啊,比雪瑩高不少,長得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讀書人,長相不錯,不過,身材略微單薄點,不像北方人呢。
許夫人招呼青年:“陳橋啊,坐車累不,快去休息吧。”
許夫人又說:“雪瑩,去倒茶。”
許先生提着一箱魚走進來,咣當,放到廚房門口。
許夫人看到這個塑料箱裝的魚,臉上閃過一抹笑容。
許先生說:“你的老相識給你送的魚,我送到家了,等會兒給他打個電話,說你接到魚了。”
許先生說話的時候,口氣酸溜溜的。
看來,這箱魚,是許夫人的前夫,也就是雪瑩的爸爸秦醫生送的。
秋英抱着妞妞下樓了。
雪瑩一看到妞妞,就張着兩隻手,說:“妞妞,姐姐抱。”
妞妞這個小人精子,認識姐姐,伸手就讓雪瑩抱過去了。
雪瑩把妞妞獻寶一樣,讓青年看,說:“陳橋,看看,我老妹漂亮不?”
這個叫陳橋的青年,說了一句什麼?沒聽清,他聲音略輕。雪瑩就笑起來,笑的聲音就像山間的溪水,嘩啦啦的,帶着水聲激越的潑辣勁兒。
雪瑩的這個男友,兩人現在都是在讀的研究生,春天的時候,兩人曾經分手過,後來又和好了。
許先生就把陳橋給老夫人和趙老師介紹。趙老師也是第一次見到雪瑩的男朋友,雪瑩也是第一次把男朋友領回來。
廚房裡有我和英姐做飯,人手就可以了,何況翠花表姐也幫忙。
我就對許夫人說:“小娟,這裡不用你了,你去陪着客人說話吧,女兒的男朋友來了。”
許夫人臉上帶着笑,回頭看着我,說:“我要對他熱情點,是不?”
翠花,英姐,還有我,我們三個人,一起沖許夫人點頭。
許夫人聰明絕頂,但是,一旦在女兒面前,她就秒變趙老師,尤其當陳橋出現,許夫人更是,眼神裡都帶着挑剔。
許夫人摘下圍裙,洗幹淨手,又洗了兩盤水果,端去客廳了。
翠花見許夫人一走,撇嘴說:“我表弟媳婦,就是覺得她天仙的女兒,哪個男的也配不上。”
英姐笑了,低聲地說:“養大女兒的人家,都這樣的想法,覺得哪個臭小子,都配不上自己家的千金。”
我對英姐很感興趣,就問:“英姐,你們家是閨女還是小子?”
英姐一邊做菜,一邊說:“我們家呀,閨女小子都有。”
翠花睜大了眼睛,不禁驚呼:“哎媽呀,你生了龍鳳胎,那可累死了。”
英姐笑了,說:“沒累死,這不還活得挺好的。我頭一胎生個女兒,後來,我們家那口子非要生兒子,我就又生一個,這回還挺填乎人,真是小子。”
英姐說起自己的一雙女兒,臉上浮現一層母性的光輝。
傍晚的餘晖,從廚房的北側窗戶照射進來,正打在英姐的額頭上。英姐的額頭光潔飽滿,她把頭發都攏在腦後,露出幹淨漂亮的額頭。
我忍不住問:“你家我姐夫,做啥工作?”
英姐說:“他在工地幹活,冬天了,就跟着一夥兄弟,搞室内裝修。”
翠花表姐連忙問:“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英姐說:“也沒算過,反正,他掙的錢,都給家裡花了,我掙的錢,給兩個孩子交學費。”
翠花說:“大女兒出嫁了吧?”
英姐說:“結婚三年了。不用我管了。”
翠花連忙說:“生的啥呀,閨女,還是小子?你不去看外孫子?”
英姐笑着,看看翠花,又看看我,她低頭繼續幹活,說:“我女兒呀,我等了三年,人家啥也不生。她說了,怕我挨累。”
翠花嘴一撇,說:“不生孩子,那哪成啊,英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得管你閨女啊,讓她趕緊趁着年輕,趕緊生啊。”
英姐沒說話,她見我擇菜,就吩咐翠花把魚放到冰櫃裡凍上。
翠花卻催問英姐,英姐這才含笑看着翠花,說:“表姐,就我們這代父母,我們說話,孩子們有幾個聽話的?”
翠花臉色變了變。
英姐接着說:“就拿大哥家來說吧,大哥跺一跺腳,全家人都哆嗦,海生惹大哥生氣了,大哥照樣揍他。可是大哥的兒子智勇呢,他沒有一句聽大哥的!”
英姐的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小虎的爸爸智勇,臉上總是帶着笑,跟大哥說話也總是笑,可是,笑裡藏刀,他是用笑來拒絕他爸爸給他安排好的前途,他非要去走一條自己想走的路。
英姐接着說:“大哥當年讓智勇學法律,智勇不學,讓智勇學經濟,智勇也不學,大哥讓智勇畢業之後,回公司接班,智勇也不聽,非要出國,大哥說話是說一不二的,可他自己的兒子,不聽他的,又能怎麼樣?”
翠花愛擡杠,她說:“那人家智勇生孩子了,小虎都六歲了吧?你閨女不生孩子啊。”
英姐說:“可我閨女考的大學是聽我的,找的對象也聽我的建議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擡杠越玄乎。
翠花說:“生孩子是大事,傳宗接代的,一白遮百醜。”
英姐突然說:“表姐,那你兒子呢,也不小了,比我還閨女還大吧?結婚了嗎?生的是閨女還是小子。”
翠花白了英姐一眼,說:“我兒子還沒結婚呢,生什麼孩子?”
英姐笑出了聲,說:“我看呢,你兒子還沒我閨女聽話呢。”
這時候,雪瑩給她姥爺打電話,不一會兒,大叔也來了。一大家子,坐在客廳裡熱熱鬧鬧地聊天。
雪瑩一直抱着妞妞,小虎呢,一直粘着漂亮的姑姑,跟在雪瑩身後,不離開。
許先生不知道跟陳橋說了什麼,兩人含笑,去了地下室。雪瑩看到陳橋半天沒上到客廳,有些狐疑。
雪瑩就抱着妞妞,也去了地下室。
小虎現在就是雪瑩的小尾巴了,也連忙一溜煙地跟去了地下室。後來,小虎又上樓一趟,端着水果盤,要去地下室。
老夫人問小虎:“你拿那麼多的水果,看你拿灑了。”
小虎說:“給姑姑吃。姑姑看二爺給我做好玩的呢!”
小虎又仰着臉,笑着對衆人說:“二爺給我做一個好玩的,能爬的,等做好了,你們去看。”
趙老師稀罕地撫摸小虎的頭,她笑着說:“小家夥虎頭虎腦的,真招人稀罕,有點像我老兒子小時候的模樣。我老兒子也喜歡雪瑩。”
許夫人一見趙老師要談到過世的弟弟,急忙拿話岔開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還得往前奔,好好活啊!
晚上,小軍開車,把智博接回來了,智博風塵仆仆地進了家門,看到雪瑩抱着妹妹站在門口迎接他,笑着,一把将雪瑩和妞妞都抱到懷裡。
智博還笑着說:“姐,不是說姐夫來了嗎,在哪兒呢?”
陳橋從地下室走上客廳,智博摟着雪瑩也不松手,對陳橋說:“你比視頻裡難看多了,你們當時跟我視頻,是不是美顔了,不老實呢。”
智博摟着雪瑩,對陳橋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隻有我這麼摟我姐姐,不犯說道兒,其他小夥子敢摟我姐,我跟你一起削他!”
陳橋文質彬彬的,總是微笑着,也不多言多語。但他不讓雪瑩長時間地抱着妞妞,怕累着雪瑩,他輕聲地說:“妞妞給我吧,我抱。”
雪瑩也輕聲地說:“妞妞不跟你。”
妞妞果然不跟陳橋,用手推陳橋。
智博伸手掐了一下妞妞的臉蛋,說:“小嘎豆子,不認識哥哥了,過來,讓哥哥抱!”
智博也不管妞妞願意不願意,咔一下,就把妞妞抱到懷裡。
智博跟他爸許先生差不多,把妞妞舉到頭頂,舉了兩個高,妞妞終于笑起來,也算是被智博征服了。
智博一回來,老夫人就忙不叠地來到廚房,問飯好沒好,還拿各種零食,給她孫子吃。
飯已經好了,就差兩個炒菜了。但大哥大嫂沒來呢。
老夫人給大哥發語音,說:“咋還不上亮子呢?吃飯還得三請四請啊?”
老夫人又給大嫂發語音:“你孫子想你了,小婷啊,快來吃飯吧。”
老夫人給大哥大嫂發的語音,竟然是不一樣的。
但是,大嫂沒有回複,大哥回複了,說:“馬上就到了,别着急。”
大哥很快就到了,媽呀,竟然是老沈開車送大哥來的。他還跟進屋子裡了呢?
老沈把大哥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大哥回身對他說:“去看看小紅吧。”
我笑着,不說話,看老沈一步步地走向廚房。
我還看到許先生不是好眼睛地盯着老沈。
老沈走到廚房門口,跟英姐打招呼:“來幫忙了。”
英姐說:“明天老太太生日,必須過來幫忙。”
老沈看到翠花,說:“啥時候來的?”
翠花卻開老沈玩笑,說:“老沈呢,行啊,跟小紅處對象,處成了,大娘說你們房子都買了,挺積極呀。”
翠花很大方,繼續開老沈玩笑,說:“老沈,當年你咋沒看上我呢,我哪點不如小紅啊,就是比她大兩歲呗,她也不是小姑娘了,也是老太太了。”
老沈笑而不語。
英姐跟翠花擡杠,說:“你能跟小紅比嗎,小紅說話啥動靜,人家咬文嚼字的,你說話一股大碴子味,誰說話不對你心思,你就沖誰去。”
翠花說:“哎媽呀,你們都被小紅給騙了,小紅要是發脾氣,可不是個物了,跟我硬怼啊,一點也不把我當表姐,她還跟小霞打架呢,都撓一起去了。”
老沈知道這事,他笑着不說話。
英姐不知道,她驚訝地看着我,說:“小紅,真的呀?都打一起去了?”
我笑着點點頭。
英姐說:“逼急眼了,忍不可忍,有些人就得削她,削她一頓就老實了。”
老沈看着英姐,一直在笑。
我怎麼覺得老沈看英姐的笑容,挺溫暖呢。不是我看花眼了吧?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大嫂也沒來。
大哥說,大嫂的老媽不舒服,大嫂去老媽家看看,她發現老媽發燒了,大嫂就沒敢回家,幹脆在娘家照顧老媽,她怕回來,給大哥傳染上,給小虎傳染上,再給老夫人傳染了。
一聽大嫂不能來了,老夫人心裡有些難過,尤其看到二姐沒來,大姐也沒有回來,老夫人心情不好了。
許先生給智博使個眼色,智博就跟老夫人摟脖抱腰的,貼着老夫人的耳朵邊,小聲地哄着什麼,老夫人終于移駕到餐桌前吃飯了。
雖然大姐二姐大嫂沒來,但因為有智博,雪瑩,小虎,三個人不停地說笑,飯桌上還是異常地熱鬧。
小虎還一個勁地給太奶夾菜,他雖然是個小不點,但他也知道太奶隻能吃軟的食物,他用勺子給老夫人成了一點雞蛋豆腐羹,放到老夫人的碗裡時,還用力地吹了吹。
小虎還語出驚人,說:“太奶,其實,你和我小姑,吃的一樣的。”
大家都笑起來。老夫人也笑了。
席間,有快遞到了。智博要去接貨,許先生不用兒子,他披着大衣,舉着噴壺,在快遞外面一頓猛噴。才把幾個快遞箱子送到了地下室,。
不知道那幾箱子快遞,都是什麼東西。
吃飯的時候,英姐把座椅擺好,她和翠花,挨着雪瑩吃飯,我挨着小虎,小虎挨着老夫人。我和英姐之間,有一把空椅子,老沈就坐在這把空椅子上。
老沈吃飯的時候,英姐小聲跟他說了幾句什麼,沒聽清,反正,老沈臉上挺受用的。
飯後,英姐就回去了,說大哥家裡也需要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她就過來幫忙。
老沈自告奮勇,去送英姐。我當時也沒多想。
等英姐和老沈走了之後,翠花用胳膊肘用力地怼我一下,說:“你是真不知道啊,還是假不知道?”
我沒明白翠花的意思,皺着眉頭,說:“你給我怼疼了,你跟蘇平一樣,說話之前先動手怼人。”
翠花笑着說:“我比蘇平強多了。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覺得翠花話裡有話,說:“我是真傻!你知道啥,就說吧。咱倆還互相瞞着呀?”
翠花說:“你不知道嗎?你和老沈都相處一年多了吧?還不知道這事兒?”
我有點着急,說:“到底啥事兒呀?你說不說呀?”
翠花說:“老沈最開始相中的對象,是英姐,可英姐有對象,老沈挺長時間過不來那個勁兒呢。”
哦,原來如此,我說的嘛,總感覺老沈看英姐的時候,笑得有點那個,賤不刺咧的,德行!
等了很久,老沈也沒有回來。這個混蛋,跟英姐走了?
我已經收拾完廚房了,老沈還沒回來。
我也不等了,穿上大衣,跟許夫人告辭,就出了許家。
老沈這個混球,在車裡等我呢。我剛走出院子,他就發動了車子。
上了車,我說:“你咋不進屋呢?”
老沈一邊開車,一邊說:“小許總看我不舒服,我就别進去了。”
我說:“我還以為你跟英姐走了呢。”
老沈笑了,說:“是不是翠花跟你說啥了?”
我也笑了,說:“表姐說,你跟英姐處過對象。”
老沈說:“别聽翠花白話,不是處對象,就是大哥想把英姐介紹給我,但英姐有對象,這事兒就拉倒了。”
我又問了一句:“假如英姐沒對象呢?”
老沈說:“世界上沒有假如——”
老沈似乎不願意談這件事,我也就不再談了。
誰還沒有個過去呢。我這些年,沒遇到老沈之前,我也沒素着。
這麼一想,我就釋然了。
老沈把我送回家,他又回老許家接大哥去了。晚些時候,他才回來。
老沈跟我要了幾張紙,要了筆,他把手機裡拍攝的新房子裡的照片,看了又看。
老沈在紙上畫出每個房間的長、寬,高,都是幾米幾厘米,然後,他認真地對我說:“這裡,可以放一張床,這裡,還可以放一個床頭櫃。”
老沈算得絲毫不差,我看着他安排房子裡的空間,隻是笑。
男人對房子有種不一樣的癡迷。
對于我來說,房子就是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是可以睡覺的地方,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其他,好像就沒有了。
但房子對于男人來說,好像代表着很多東西,包括家,包括财物,聲望,甚至愛情,女人。
老沈趴在地墊上寫寫畫畫,廢了好幾張紙,大乖還把他的紙給弄髒了。他倒也不在乎,拿過紙,重新畫,畫得極其認真。
老夫人過完生日,老沈讓我跟他一起去買家具。
我不願意逛街,尤其買家具,我對家具不感冒,除了桌子和書架,我沒有喜歡的東西了。
不過,為了不打消老沈的積極性,我随便應付着點點頭。
老夫人過生日這天,大姐一直沒回來,我也沒敢問許夫人。
家裡除了這些親戚還有三個司機,小軍,小黃,沒有一個外人,老沈也不算外人了。
原計劃,把翠花表姐的兒子榔頭也算上了,但榔頭一直沒來。
英姐還跟翠花擡杠,說:“你兒子呢?老太太做大壽,這麼大的事情,榔頭不來?”
翠花說:“我兒子上班呢,人家老闆輕易不給假,他今天是來不了。”
翠花說到榔頭的時候,總是有些躲閃。
英姐問榔頭在幹什麼工作,翠花沒說,用幾句話敷衍過去。
英姐後來不跟翠花擡杠了。因為榔頭是翠花表姐的軟肋。既然翠花不想提榔頭,那就不要提了。
老夫人早早地就換上了新作的夾襖。蘇平來了之後,她給老夫人定做的鞋也拿來了。老夫人穿上一試,正好,老人家很高興了,瘦削的臉上,笑得都是皺紋。
老夫人還讓許夫人看:“小平給我做的鞋,行吧。”
許夫人認真地看着老夫人腳上的新鞋,說:“行啊,小平挺細心,鞋底做的一高一低,正好。”
老夫人美滋滋地撐着助步器,在地上走了兩圈。
二姐給老夫人打來電話。二姐還在感染中,沒有好呢。
二姐賴唧唧的聲音,說:“媽呀,祝你生日快樂,等過兩天,我好了,就去看你。還有啊,家裡的好吃的,給我留點。”
老夫人說:“都給你留着,等你來吃。”
二姐笑了,說:“我去的時候,現給我做也行。”
二姐給老夫人發來了紅包,不知道多少,反正老夫人看到紅包,眉開眼笑的。
老夫人招呼智博,說:“大孫子你來,你二姑給我的紅包,奶奶也不花呀,你拿走吧。”
許夫人聽見,用眼睛瞪了智博一眼。
智博說:“媽你瞪我幹啥呀,我不能要奶奶的錢。”
智博拿過老夫人的手機,擺弄了幾下,說:“奶奶,給你提現了,錢都到你的銀行卡上了,一會兒銀行就給你來短信,你就知道了。”
正說着話,老夫人手機裡響了一聲,的确進來了短信。老夫人看着短信,她不認識字。
智博就給老夫人讀一遍。
老夫人說:“大孫子,你怎麼不拿點花呢?”
智博笑着說:“我媽不讓。”
智博過了一會兒,就走了,要去小晴家裡,接小晴來給奶奶過生日。
智博要走的時候,被許夫人叫住了,說:“家裡的東西都有,别去外面買了,在地下室呢,你去取幾箱,給小晴姥姥送去。”
智博去了地下室,拎上來幾箱禮物,其中一個是雪瑩給老夫人拿的番茄醬。智博又放回去了,換了一箱水果。
智博跟許夫人要車鑰匙,他開着車子,去小晴家了。
智博吃了午飯,才和小晴來。小晴也是拿一堆禮物。
妞妞這天很出息,一聲都沒吭叽。秋英抱着妞妞玩了一會兒,又牽着妞妞的手,在地闆上走了幾圈。
後來,雪瑩也一直帶着妞妞玩,妞妞穿着虎頭鞋,在房間裡把着沙發,把着牆壁,側着身體走,走得還挺溜呢。
小晴來了之後,兩個大姑娘就哄着一個小姑娘。
雪瑩的男朋友陳橋,一直跟着許先生在地下室幹活。許先生也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傍晚的時候,快遞又來送貨,送一個大箱子,這個箱子好像是洗衣機,方方正正的。
許先生就對我說:“紅姐,禮物太多了,先放你房間了,你就不用管了。”
我哪有時間管啊,在廚房和英姐、翠花一直忙乎飯菜。還準備跟英姐偷點藝呢。
英姐做的澆汁魚,做得太好了。
英姐收拾魚的時候,我就看得眼花缭亂。東北做澆汁魚,用的是大鯉魚,寓意鯉魚吉祥如意。
英姐把魚收拾好,就用菜刀平着片魚,切到骨頭,再往魚身上平着切一寸,再把片起來的魚,橫着切一小刀。
魚的兩側都是這樣,英姐說,這是牡丹花刀。她用鹽和胡椒粉先腌制一會兒。
然後,英姐讓我和澱粉,澱粉裡放一點油,放一些水,把澱粉和濕,英姐就把澱粉全部澆到這條鯉魚上。
這邊,油鍋已經燒熱了,英姐不是馬上把魚放到鍋裡炸,而是用勺子舀起滾燙的油淋在魚身上,讓魚定型。
随後,才把魚放到油鍋裡炸。要複炸一次,炸得外酥裡嫩。
魚炸好了,就開始調汁。英姐往鍋裡放油,煸炒蔥絲和姜絲,再放入白糖和醋,還有老抽上色,最後,再把油澆到魚上,香味一下子就竄進鼻子裡,真是太香了!
蘇平吸着鼻子,說:“英姐,你們家我姐夫可真享福啊,你啥都會幹,他到家吃現成的,多美呀。”
英姐笑了,沒說話。
翠花在一旁笑着說:“你姐夫沒有口福,大哥大嫂有口福,英姐在大姐家做住家保姆,一周回一趟家。”
蘇平笑了,眼睛盯着魚,說:“真香啊,吃飯的時候,我得吃一口魚。”
英姐掌勺,過油的菜都做飯了,我開始炒菜。翠花切涼盆,蘇平擺盤。一會兒,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佳肴,一共是32道菜。八個涼盆,八個炒菜,八個炖菜,八個過油的。
八個過油的有澆汁魚、鍋包肉、溜肉段、炸三樣、挂漿地瓜,糖醋裡脊,幹煸豆角,炸排骨。
這些菜端到桌上,香味撲鼻,色香味美。
蘇平開始洗杯子。
許先生已經跟智博和小虎,把彩燈挂在窗戶上,棚頂也挂上了,夜幕剛剛降臨,房間裡的彩燈就亮了起來,一股節日的氣氛濃濃地襲來。
雪瑩一直跟着許夫人忙碌着,也不知道忙碌什麼。等開飯的時候,雪瑩和智博負責倒紅酒。
一大家子人,團團圍坐在餐桌前,彩燈高挑,阖家歡樂。
老夫人唯一有點不開心,她往門口望了幾次,她是在等大姐。
但大姐一直沒回來。
翠花就曾經埋怨,說:“小娟兩口子也是的,大姐不能回來就說不能回來呗,非得糊弄老太太幹啥。我姨媽死心眼,就總認為我大姐能回來,她那病秧子樣,能回來嗎?”
英姐低聲地問:“大姐還那樣啊?”
翠花說:“還那樣,腰裡挂着尿袋呢。”
我早就知道大姐有病,做過兩次手術,身體不好。可能,這次她真的不能回來了。
大家就要開席了,大哥忽然看着許先生,說:“不是說,你這個魔術師還要表演魔術嗎?還表演不?不表演就開吃了!”
許先生笑了,兩隻小眼睛笑得眯縫成一條縫。
最近許先生有點胖了,眼睛就顯得更小了。許夫人好像最近也沒有督促許先生鍛煉。
許先生從椅子上站起來,退後兩步,說:“魔術師的助手呢?”
智博和小虎應聲站了起來。
許先生說:“把道具給我準備上。”
大家的筷子都要拿起來了,看到還有節目可看,就把筷子悄悄撂下了。
智博急忙把走廊上的燈關了,我的卧室和衛生間的那條走廊,就顯得黑乎乎的。
智博又嘩啦一下,把走廊的一塊布扯開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走廊裡挂了一個長長的布簾,從棚頂一直垂到地面。
許先生站在布簾前面,對小虎說:“大孫子,把布簾掀開,給大家看看,裡面是不是什麼也沒有。”
小虎掀開布簾,大家看到,走廊裡,隻有一個方桌。
許先生說:“什麼也沒有吧,各位,上眼吧!”
許先生憑空在餐桌上抓了一把,又把空中抓了一把,兩隻手往簾子上一揚,說:“走你!”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許先生吸引了。
許先生吩咐小虎和智博:“掀開簾子吧。”
智博和小虎很聽魔術師的話,兩人一起,把簾子往上掀。
但小虎個子矮,隻能掀到他的頭頂。
雪瑩見狀,急忙起身,抱起小虎,小虎就把簾子掀得高高的。
衆人都啊地驚叫起來。
原來,走廊裡的燈忽然亮了,大家看到桌子上,竟然放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小虎急忙伸手,把紅玫瑰抓到手裡。
雪瑩連忙叮囑,說:“小虎,别紮到手。”
許先生低聲地說:“玫瑰的刺,我都剪下去了。”
他真可夠細心的。
老夫人接過小虎手裡的玫瑰,笑得都合不攏嘴了,說:“我老兒子還有這兩下子呢。”
大哥說:“你老兒子别的不行,這些個東西,他門兒清!”
我一直納悶兒啊,剛才沒看到桌子上有玫瑰花呀。
蘇平也悄聲地問我:“紅姐,二哥擱哪整的玫瑰?”
蘇平可實惠了,滿屋子查人,房間裡的人,都在座呀。
小晴也跟着尋找。
隻有小軍,一臉詭異的笑。他肯定知道許先生的魔術。
這時候,走廊裡的簾子又撂下來了,許先生又東抓一把,西抓一把,往簾子上一揚,然後,他讓智博和小虎兩個助手掀開簾子——
呀,這次桌子上,擺着的是一個大蛋糕。
智博要把蛋糕拿給老夫人,但小虎也要拿,最後兩人擡着蛋糕,放到桌上。
老夫人笑得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許先生這次又放下了布簾,說:“這回重頭戲來了。”
大哥總是給許先生打破大楔,說:“咋還有呢,讓不讓我們吃飯了?我告訴你,小海生,最後一個戲法兒了,整完這個就吃吧,一會兒飯菜涼了。”
小虎跑到大哥跟前,仰着臉,認真地對大哥說:“爺爺,你跟二爺說話客氣點,你要好好跟二爺說話。”
大哥笑着摸摸小虎的頭。
許先生又是東抓一下,西抓一下,然後說:“我給你們來個大變活人——掀簾子!”
智博和小虎,把簾子掀開了。
但簾子裡黑咕隆咚的,這次沒亮燈,啥也看不見呢。
老夫人說:“這回咋沒亮燈呢?”
卻聽黑暗裡,有個聲音輕聲地說:“媽,生日快樂!”
大家一驚,都定睛地向走廊裡望去。
隻見大姐臉色蒼白,卻笑顔如花,手裡拿着一個紅包,向老夫人款款走來。
老夫人看着大姐,張嘴笑着,眼裡卻迸濺出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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