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懷瑾握瑜、少年意氣,也曾幻想金榜題名、以平生所學入仕一展宏圖偉略。
盧文弨《抱經堂文集》稱贊他為:“子美之後定當推為巨擘”,薛雪《一瓢詩話》稱贊他的詩詞“得意處竟可與少陵索笑”,而在李士修刻本《劉随州文集》宗弊序雲中給出這樣的評語:“詩自三百篇後,莫盛于唐,唐之詩,莫盛于李、杜、韓、柳。其間肩摩踵接,詩鳴世者,莫盛于王、孟、韋、劉。劉公長卿雖則中唐人物,而風味不凡”。
他是劉長卿,字文房。工于詩,長于五言,自稱“五言長城”。
第一次認識他,是在《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一詩。
日暮天山遠,天寒白屋貧。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寂靜冬夜,白雪茫茫間他正跋涉山路而來。循着山路,白屋隐現。叩響柴門卻無人應答,隻得推門而入,暫避風雪。清掃沾滿落雪的外衣,萬籁俱靜。忽聞犬吠,原是主人歸來。
想來,後續的故事應是主人與他作揖行禮,二人立于室内,感慨于風雪,支起一隻火爐,溫一盞酒,靜靜地坐着。一如白居易《問劉十九》中所寫。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樸素的人,有緣相見,至此美景,共飲一杯。
少年入仕,朝氣蓬勃。他看不慣官場的阿谀奉承,看不慣官員的置身事外。他想,借着一腔熱血滌盡腌臜。
杜甫筆下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是文人的追求,又何嘗不是他入仕的目的?
他的剛正不阿、拔葵去織成為了他人兇器,身處無間,心向桃源的夢最終由貶谪落幕。正如那句話所說:“黑暗中,一縷光也成為了罪惡”。
處處雲山無盡時,桐廬南望轉參差。
舟上莫道新安近,欲上潺湲行自遲。
在李穆《寄妻父劉長卿》一詩中,描寫了拜訪劉長卿的路程。通篇行雲流水,巧妙銜接,情景交融。一路行來,雖秀麗風光,但可見路途艱難。小舟行于水面,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随流水悠悠。
孤舟相訪至天涯,萬轉雲山路更賒。
欲掃柴門迎遠客,青苔黃葉滿家貧。
劉長卿念李穆乘扁舟來到這偏僻之地看望,作《酬李穆見寄》。白雲之下、山嶺之間的迢迢水路艱難盤桓,想着女婿、友人前來,想要清理房前屋後的青苔和落滿院落的枯葉。在那時,想必劉長卿的心中盈着無言的歡喜。
沅有芷兮澧有蘭,想必莫當如此吧。雖遭遇貶谪,但劉長卿仍然懷着少年的澄澈。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
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七弦琴奏出清涼的曲調悠揚起伏,細細傾聽就像那滾滾的松濤聲。雖然喜愛這首古時的曲調,但今天的人們大多已經不去彈奏了。憶起當年的詩,那時被污蔑遭受貶谪的劉長卿是否有過一瞬間悔意?如果他沒有這般高山景行、清才冠世,是否他的仕途會順利一些,他的家人可以年年團圓?
曆史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止,不會因為假設改變。
我們能看到的,隻有那日落暮色間蒼山遙遠,雪落白屋,柴門聞犬吠,還有一風雪不歸人。
-作者-
怕貓,自命人間風流客,不過是紅塵塵埃,兜兜轉轉,彳亍彷徨,少年非少年,獨上高樓強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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