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解讀了這麼久,陽Sir幾乎很少涉及其中那些神奇的動物,因為,一則太過于玄幻(仿佛是基因變異一般),二則太過于單調(沒有太多的故事情節)。但是如果把目光放在那些不是很特殊的動物身上,就會發現《山海經》字裡行間仍然大有文章。你發現了嗎?
我是陽Sir,深耕考古,也曾流觀山海圖
(一)白,是日光的白
《山海經》中的《山經》仔細看就會發現很好玩,因為他的記載是有所取舍的,并不是所有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會記錄在案,通常選取的都是一些具有“巫術價值”的動物、植物或者礦物,比如狌狌的“食之善走”、祝餘的“佩之不迷”以及白的“可以血玉”。
狌狌
列維·斯特勞斯認為,人類對于動物、植物、顔色的分類,通常是基于一種相關的聯想模式,而這正是巫術的原理,體現在《山經》中就是:判别萬物是否對于巫術有所助益,以及它該如何使用。“萬物有靈”這種原始思維其實一直影響着遠古先民,而動物作為與人類聯系最為密切的生物形态,巫術自然也在其中傾注了很多心血,我們今天就先來看看動物。
實際上,動物巫術比較簡單,體現在了兩個方面:一個是與動物的互動,另外一個就是對動物的模仿。而曆來長盛不衰的“感生神話”(簡狄吞玄鳥卵而生契)則更是将動物的神性更上一層,甚至成為了部落或者聯盟的圖騰!
簡狄玄鳥
當然,有很多文章都會從動物的藥性或者征兆入手讨論,陽Sir此次則從顔色出發,看看能不能有一些特殊的發現,為什麼要另辟蹊徑從這個點入手?因為顔色也是符号系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極為重要的象征意義。比如最簡單的道理:看到紅色,我們會聯想到血液,進而會是死亡,當然太陽的光芒也是紅色,所以它又承載了光明的特性;黑色,會讓人聯想到黑夜,寒冷以及産生壓抑的心理情緒,而白色則象征着純潔.....
黑與白
我們不禁好奇為何古人偏偏對黑、白、紅這三種顔色格外迷戀?實際上這三種色彩,在其他文明中同樣具有獨特意義,崇尚理性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曾說過:“白色是眼睛的張開,黑色是眼睛的閉合。”其實沿着這一思維模式,馬克思、恩格斯從宏觀文化視野的角度說得更為深刻而簡潔:“感覺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的産物。”而在古老的中國文化中,則可從《禮記·檀弓上》的記載中窺見一斑:
“夏後氏尚黑,大事斂用昏,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斂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斂用日出,戎事乘,牲用骍。”
巧地是在《山海經》中,我們注意到在《山經》中提到了動物也以這三種顔色居多,尤其是那些沒有特殊功能描寫的普通動物,而那些有色彩而又有功能的動物顯得更加神奇:
白色
我們挑幾條材料說明一下問題,可以看出《南山經》中的這條“宜子孫”的記載是與白色的生殖象征聯系起來,那麼僅僅是巧合嗎?我們看一下甲骨文中的例子,這是一次祭祀商王某妻的祈求生育儀式,由商王親自主持,而犧牲則是一頭白色的公豬(白豭),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午蔔,王出□......白豭”、“乙卯(蔔)......貞......庚......婦”
此外,《中山經》中記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動物,名為“朏朏(fei音绯)”,說它“養之可以已憂”,看來這幾乎就是人類飼養的第一隻寵物了,而這裡雖然沒有說可以直接消解憂愁,但白色可能真的象征着美好與善良。
“又北四十裡,曰霍山,其木多榖。有獸焉,其狀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養之可以已憂。——《山海經·中山經》
朏朏fei三聲
而在甲骨文中的一些證據也在隐約顯示,“白”與“日”的關系匪淺,認為白字本義是日光,從而總結出白色具有潔淨衛生、美好光明之義,陽光的照耀會令人感到舒服,所以在巫術儀式中,白色也被用來治病。
(二)黑色與赤色可禦可治
從下面列舉的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黑色與赤色主要反映的是禦和治療的功能,那“禦”是何意?實際上,這是一種先秦時期的重要祭祀典禮,主要目的是為了預防火災、祛病除災。
紅與黑
像《淮南子·時則》中就有“天子乃傩以禦秋氣”,而黑與赤一同出現,是否可以這樣理解:“黑”字的本義,可能正是煙熏火燎的顔色,許慎《說文解字》:“黑,火所熏之色也”,也即是說這些赤色動物既然有與火一樣的顔色,自然就可以不怕火,所以藉此便可以達到禦火的目的,這正是同類相生巫術的原理。
禦火
火當然也要燒毀破壞之意,所以赤色的窫窳也會變成食人的兇獸;火也有淨化的功能,所以巫術中也認為火能夠治病,紅色屬陽,故而能夠驅散疾病的陰寒之氣。當然,最主要一點,人們還因為鮮紅的血液而賦予赤色以驅邪除災的功能,所以後世才有雞血、狗血可以辟邪的各種做法。
“甲辰,貞其大禦,王自上甲血。用白豭九,下示幾牛,在父丁宗蔔”
所以,在《山海經》中白、黑、赤這三種顔色不僅僅隻是顔色而已,在其背後一定隐藏着更深層次的象征含義,而這也成為中國文化中不可或缺的幾抹亮色廣為流傳,熠熠而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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