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平

自“20220222”那場聲勢浩大的“最有愛的一天”霸屏熱搜以後,關于數字節日的話題就沒消停過。5月,繼520我愛你、521我願意之後,5月25日,一條“我愛我“的熱搜又引發了超230萬閱讀量,央視網也發文表示:“希望大家從今天開始,試着接受不完美的自己,與自己和解……”

數字節日所賦予的意義,遠遠超過了最初簡單的狂歡,已經有人在懷疑繼24節氣之外會不會出現數字節氣?人們為什麼熱衷于過數字節日,這些節日的背後到底折射了怎樣的心理預期?

成為數字密碼的見證人

5月底,火紅的石榴花盛開時分,一場主題為“情定泰山,相伴一生”的結婚證頒證儀式在泰山腳下舉行,活動現場溫馨浪漫,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這條新聞通過中國新聞網刊發,點擊量高達33.7萬,随後被各大主流媒體轉發。據悉,5月20日當天當地辦理結婚登記1106對,創單日結婚登記量新高。

這也是許茹做記者以來的第10個年頭,今年春天,玫瑰花開得有點寂寞,原本每天早高峰都十分擁堵的濟南街頭,那段時間相當冷清,許茹開車從家到單位隻用了10分鐘,她特地拍了一張空曠的街頭照片,記錄那些特别又難忘的日子。她是跑社會新聞的,好消息有,糟糕的壞消息也時有發生,大多數情況下,她都保持着記者的理性和冷靜,不過多地代入個人的情緒。

但是,也有例外。每年做520的新聞報道,許茹内心還是會有小小的激動的。尤其在今年,戀人們要克服更多的困難,堅定地選擇和對方相伴一生,似乎更讓人感受到不一樣的勇氣和浪漫愛意,而她很高興成為那些浪漫愛情的見證人之一。

下班回家的路上,許茹特意繞路去超市,買了新鮮的蔬菜、水果、海鮮,又在旁邊的蛋糕店買了幾個小蛋糕,蛋糕店透明的玻璃櫃台裡擺滿了玫瑰花瓣一樣漂亮的小蛋糕,實在太誘人了。帶着滿載而歸的喜悅,許茹一擡頭,天邊的晚霞美得讓人有點恍惚,入夏以來,濟南的天空總是湛藍湛藍的,晴光豔晚霞,入目皆美景,讓人的心情也浪漫起來。

520、521之後,525是全國大學生心理健康日,諧音“我愛我”,許茹又跟蹤報道了多位年輕的學生。在數字時代,他們掌握了更多的數字密碼,“520我愛你”、“521我願意”、“1314一生一世”、“525我愛我”……這既是一種數字遊戲,也是一種心理認同,有趣、有梗、時髦、浪漫,讓年輕人樂此不疲。但現在,好像有更多的人加入了進來,各個年齡層次的人都有,鬧哄哄的,就變得沒那麼驚喜了。

“我想追求的是獨一無二的價值,而不是大家一窩蜂都幹同樣的事,說同樣的話。”被采訪人裡有學生皺着眉頭這樣吐槽,但更多的年輕人熱情洋溢地表示歡迎,他們用開放的心态擁抱更多的浪漫和熱愛。許茹很高興,她屬于後者。

“520我愛你”的意義,最早源于歌手範曉萱的歌《數字戀愛》,“520是我愛你,000是要kissing,3155530都是都是我想你……我想現在正流行數字戀愛,忙碌生活仍要對彼此表白,想你愛你是那麼簡簡單單……”很多人可能已經不記得這首歌,但“520我愛你”卻成了經典的數字表白,這一天,又被稱為“結婚吉日”“表白日”“撒嬌日”“求愛日”。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天,忽然像被鍍了一層金色的蜜糖,讓人心情大好。

而追溯“11·11”的由來,其實也與上世紀90年代末大學生們在高校BBS對自己單身的自嘲、和大家在論壇上的“抱團”緊密相關。

很早之前,看過這樣一句話,“文學和科學最大的不同,是文學不斷地要把這個被科學所驅逐的内心再度召喚回來。”數字節日的意義也在于此,在瞬息萬變、喧嚣不确定的世界,讓内心笃定地去相信愛、相信浪漫、相信一切美好的情感和精神寄托,讓愛不枯竭,心中有愛,眼底有光,這何嘗不是一種召喚?

我們追求的是雙赢

提前好幾天,我經常購買衣服的一個品牌主管霞姐,就在客戶群發消息說520有優惠。5月21日那天傍晚,我剛好有點時間,就去逛了逛。霞姐眼尖,即便顧客都戴着口罩也一眼認出了我,笑容滿面說“好久不見”,是啊,從春天轉入夏天,大家都是好久不見。

不出門不知道,一試衣服,原來的S碼都穿不上了,霞姐笑眯眯說,“這段時間大家宅在家裡,吃得太好,都長胖了,我看你最少胖了5斤。”又安慰我說,“你臉小,胖5斤都看不出來,我臉寬,我要胖5斤就成麻将臉了!”逗得我們幾個老顧客哈哈大笑。

霞姐健談,我問她近來生意怎麼樣?她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從春天以來,她們店的生意都不算好,銷售額下滑得很厲害,最低一天的營業額才467元,但是她馬上振奮精神說:“過節還是好啊,520一天我們的銷售額沖到7000多元,店長可高興了,在你們客戶群發了一個大紅包,你搶了沒有?”

我默默替她們算了算,在城市繁華商圈,一天7000多元的營業額并不算多,但對她們,這是一個由低谷往上俯沖的良好信号,看得到希望,堅持起來就沒那麼艱難。霞姐說,感謝新老顧客的支持,在困難的時候,助她們渡過難關。過節店裡搞促銷,讓利給顧客,她們營業額也大幅提升,大家都高興,這是雙赢。

我問她,“你自己過不過520?”一向爽朗大方的霞姐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說:“以前我不過,我沒那麼浪漫。”頓了頓,又忍不住笑着說:“不過,昨天我兒子給我發了個520元的紅包,把我感動壞了!我兒子今年上六年級,紅包的錢是他的壓歲錢,他平時都攢着,連買玩具都舍不得,一下子給我發了那麼大一個紅包,他說他出了血本,我真的很感動……”霞姐的聲音帶着哽咽,隔着口罩,依然能感受到她臉上喜悅和激動的笑靥。困難的時候,有家人的關心和愛意,就會收獲滿滿的能量,足以支持我們走過任何低谷。

那天,我給一家人大大小小買了十幾件衣服,老公一臉奇怪,我成天宅在家裡不出門,買這麼多衣服幹什麼?我說支持服裝店的生意啊!他為了表示誠意,也給我發了一個大紅包,我頓時感受到了購物和大紅包帶來的雙重快樂,由衷覺得520、521真是浪漫的好日子。

在一個城市住久了,你會不知不覺認識許多熟悉的商家,知道哪一家的衣服适合你,哪一家花店的花新鮮,哪一位銷售人品好、專業、靠譜、誠信、值得信賴,在過節的時候,你不一定有什麼非買不可的東西,但是,逛得高興,還是願意去花上一筆錢,圖個過節的熱鬧歡樂,這是一種很老派的很溫暖的商業模式,細水長流,而不是一錘子買賣。

消費主義下的數字造節,可以滿足人們“追求生活樂趣和群體認同的需要”——正如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的楊斌豔指出,即便受衆不喜歡這些節日,但如果能用更低的價格購買到心儀已久的商品,對他們來說也獲得了造節所帶來的“小确幸”。

數字節日的興盛,很大程度上正是商家的推波助瀾,隻是有時候,過猶不及,反而會讓數字節日變成鼓吹消費主義的數字泡沫。缺乏傳統節日文化底蘊的數字節日,想要長長久久流傳下去,商家手上的這張情感牌,最好不要打濫了。我想,大多數人肯定不是為了過節而過節,而是發自内心地喜歡節日所帶來的純粹的歡樂和美好的感受,這才是我們樂此不疲過數字節日的重點吧!

愛自己才是浪漫的開始

當然,我們不一定要過所有的數字節日,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或者僅僅是沒有心情,都可以不過。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都在認真努力地生活,不被生活中的困境打倒,始終熱愛生活,熱愛獨一無二的自己,不虛度每一天。

就在5月最浪漫的日子裡,豆豆卻心情黯淡,她的研究生畢業論文答辯沒有通過,不得不申請推遲半年畢業。豆豆是一個很可愛的姑娘,人很好,學習也認真,懂事又有禮貌,但是好像缺少一點辨識度,在人群中不是那麼耀眼,自我評價也偏低,能量不足。

論文答辯沒通過,豆豆足足哭了好幾天,室友開玩笑說她眼淚都成金豆子了。别的同學在忙着畢業,忙着找工作,甚至忙着談戀愛,隻有豆豆在忙着哭,忙着自責,一個人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巨大悲傷裡不能自拔。

我試圖安慰她,除了哭,除了自責,我們還能做什麼?其實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比如,和同學去烤魚店吃她喜歡的烤魚,青綠的花椒和鮮紅的小米辣覆蓋在白嫩的烤魚上,色香味俱佳,讓人垂涎欲滴。還有她也喜歡吃的玫瑰花瓣蛋糕,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帶着玫瑰的芬芳,心情瞬間變得甜蜜起來。

還可以欣賞夏日的晚霞,濟南這段時間的天氣好得讓人的心情都要飛起來了,晚霞有時是夢幻的粉紫色,有時是高冷的青黛色,有時幹脆像小孩子打翻了的調色闆,冷暖色水乳交融,天馬行空,魔幻又令人着迷。

當然,也可以去“鵝家”看一場老電影《菊次郎的夏天》,電影的畫面和音樂都很治愈,故事也很簡單,但是看着看着,也許就會明白,再過三年、五年、十年,眼前的這點挫折真的不算什麼。擦幹眼淚,埋頭再好好讀書吧,把論文寫好,再去赴一場青春的盛會,一切都還來得及。

數字節日中,“525我愛我”也許更值得推薦給更多的年輕人,對于一直生活在校園即将踏入社會大熔爐的大學生,他們要面臨的考驗往往讓他們措手不及。比起520、521的浪漫和愛意,讓他們在任何時候都要愛惜自己、尊重自己、保護好自己,也許更重要更意義深遠。

不難發現,日期被轉化為節日的關鍵,在于各個數字被賦予了一定的聯想意義。語言學家索緒爾認為,語言就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号系統,可以分為“能指”和“所指”,不同的“能指”與“所指”之間是相互對應的。

今年“525我愛我”心理健康節的核心内容是:“珍惜生命,關愛自己”,這是所有數字節日的前提,就像著名心理學家張德芬所說:“愛自己,才是終身浪漫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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