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代的戰車
春秋到戰國,變化之大,堪稱兩個時代。可多年來,人們習慣于用“春秋戰國”來統稱,使它們的界限,尤其是文化上的差别變得模糊不清。春秋時期的文化,是周代禮樂文化的下移和普及。而戰國時期的文化,則是諸侯耕戰文化的崛起與擴張。
春秋時期全圖
史載春秋時代,華夏兩河流域,小國林立,有一百五十餘國。
春秋霸業,尊王攘夷,春秋君子,以義相持,以詩相感,以禮相交,以盟相救,世風純美,戰風尚古,天子尚存,雖說王命不行,猶有周禮正音,衰而複興。
那時候,士人的傳統,乃系于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士集六藝于一身,躬身于事,故《說文》稱:“士,事也。”
士的時代,“遊于藝”,不光治國要用一整套的禮樂形式遊于藝,國與國之間的外交也要遊于藝,要開展文質彬彬的詩禮外交,就連戰争也免不了要遊于藝,中原各國會戰,開戰前要行禮,要等到一整套禮儀完成以後才開始交戰,在戰争進程中,天子要派觀察員來對戰争進行觀察,并根據周禮對結果進行仲裁,這樣一來,戰争就似體育競賽。
但在戰國時期,靠戰争發家的新生代,已經厭倦了國際仲裁和禮制局面的均衡,戰争開拓了他們的眼界,培養了他們的野心,使他們變得更加殘忍,為了打赢戰争而不擇手段。
春秋時期,幾十輛戰車會戰,已是一場像模像樣的戰争,到了戰國時期,這樣的戰争規模,就是小菜一碟,動辄數十萬大軍厮殺,即不講禮儀,也不講禮義,諸如齊桓公“興滅繼絕”,晉文公“退避三舍”,那種經典的貴族式戰風,早已經成為曆史了。
更有宋襄公與楚人戰,恪守戰争禮儀,以至于兵敗而死,令人唏噓。
然而,正是這樣一位春秋時期讓人緬懷的悲劇人物,成為了戰國枭雄們的笑柄,直到今天,不是還有人在嘲笑宋襄公尊禮為“蠢豬式的仁義”嗎?真是豈有此理!
新生代王者,他們不滿足于春秋霸業,認為小打小鬧,戰争永遠結束不了,要戰,就要“以戰去戰”、“以殺去殺”,就要囊括四海,并吞八方,一統天下。
戰國七雄地圖
曆史進入戰國時代,在黃河流域,以“三家分晉”、“田氏代齊”為标志;在長江流域,則以吳、越之戰為标志,大國之間,為滅國而戰,已經開了戰國先例。
前510年,吳、越之戰打了三十七年,最後越王勾踐滅吳。
這種以滅國為目的的戰争,奏響了戰國時代兼并戰争的序曲。
這是戰國的風尚和志向,其時代意義就是戰,而且是殲滅戰。
戰争需要戰士,制勝依賴計謀,這是一個戰士和策士的時代。
戰争,沒有文化,就用兵法,兵不厭詐,惟有殺!
從吳、越戰争開始,到秦始皇帝統一六國,整整二百五六十年間,戰士和策士成為了時代的主角,成為了戰争的主力。戰争的精神,就是尚力的意志,戰士的使命,就是追求力、釋放力,在中國曆史上,少有像戰國時代那樣崇尚“力”的世風。
儒家“崇德”,為春秋代表,而法家“尚力”,适應了戰國需求。
法家之“力”,乃兵民合一,耕戰合一,全民皆趨為耕戰之士。
耕戰合一,打開了農民的仕途,成為戰士,使戰争不再是貴族的特權,而是變成了以農民為主體的全民戰争,使得農民可以通過戰争之路轉化成為新的軍功貴族。
但農民一旦成為戰士,有關戰争的貴族禮儀就徹底的沒有了用武之地,讓農民去行禮、吟詩,即便通過軍功上升為貴族,若不經過三代人的洗禮,也沒那份雅緻。相反,他們無視貴族習氣,以粗鄙的功利主義,摧毀了貴族禮義。
戰争,不再展示文化,不再演示實力,不再是在國際仲裁下的有限度的國家格鬥,而是無限的殺,是國與國之間你死我活的殺,戰争全民化,戰争超限化。
春秋到戰國,變化之大,堪稱兩個時代。可多年來,人們已習慣于用“春秋戰國”統稱這兩個不同的時代,使它們的界限,尤其是文化上的差别變得模糊不清。
春秋時期的文化,是周代禮樂文化的下移和普及。
而戰國時期的文化,則是諸侯耕戰文化的崛起與擴張。
春秋諸子争鳴和諸侯争霸,仍帶有禮樂文化的封建氣質。
而戰國諸子争鳴和諸侯争霸,則帶有耕戰文化的軍國作風。
它們不僅理想不同,而且欲望迥異,正所謂同床異夢者。
(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7卷,中信出版社)
--------------------End---------------------
劉剛、李冬君原創文章
版權所有,轉載請注明出處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