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

丨首發于頭條号：小陳茶事

丨作者：村姑陳

《1》

我最喜歡的老蘇，說過一句最有風骨的話。

甯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要知道，這老蘇可是個大吃貨，曾經發明了著名的古代紅燒肉“東坡肉”，被引為經典。

這麼愛吃肉的一個文人，居然有一天，說，甯可不吃肉，也要在屋子邊上種上竹子。

難道他改屬熊貓了？熊貓可是竹子和肉通吃的貓科動物。

當然不是。

不僅老蘇，在古代，文人一向是尚竹的。

歲寒三友，松竹梅。

竹子，代表着高潔不流于俗，不媚俗，不從俗。總之就是風骨與氣節的代名詞。

竹這種植物也非常奇怪。哪怕再平常的風景，當種下了一片竹子，瞬間就覺得境界高大上了許多。

村姑陳第一次搬進現在住的這個小區的時候，是很興奮的。

不僅小區裡種了好多竹子，一樓的鄰居，擁有一個免費庭院的鄰居，還在圍牆邊上用青磚砌上了花圃，種上了厚厚的一排青竹。

寒來暑往，三年來，它們愉快地生根抽芽，長得愈發翠綠了。

這片竹子就在我房間的窗下，每每看到這片綠影，總想下去送一盒茶，結識一下這家特别有品味的鄰居。

然而，幸好沒去。春茶季之前，有一天聽到樓下有砍鑿的聲音，趴飄窗上一看，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

樓下的一個老頭，正在指揮着工人，把那叢生長極為茂盛的竹子砍了，準備種上青菜。在他的腳邊，是一丟買來的菜苗。

砍了竹子，種菜。這操作，大寫的服。

看吧，風花雪月永遠是要敗給柴米油鹽的。

《2》

太姥山上的竹子，非常多。

幾乎每片茶園的邊上，都可以看到一片竹林。似乎，這些竹子，便是為茶園度身定制，為茶樹而生的。

去太姥山的次數多了，漸漸地，這種想法更加地堅定起來。

有一次忍不住去問S師傅。

他說，山上原本就竹子多，深山裡更多。茶園邊上的竹子，有些是原來開墾茶園的時候就已經有的，也有一些，是為了茶樹的防風還是遮陰而種下了。

當然種竹子也要看地勢，有的地勢，适合種。有的地勢，就完全不适合。

比如山風大的那個岔口，如果種上竹子，還不等竹子長到根深葉茂，就會被左一陣右一陣的山風給吹折，折了一根，再折一根。

沒了旁邊的竹子抱團抗風，一片竹林被齊齊吹斷，是很正常的事。斷了再種，成本太高，于是，就漸漸荒掉。

那除了竹子，還有别的植物可以給茶園帶來蔭涼又可以扛風嗎？

S師傅說，有啊。

比如松樹，柏樹，還有桂花樹。

桂花樹也防風？

是啊，他說，等春茶季結束，就在我們有機茶園那一片，種上幾百株桂花樹。等到花開的時候，香飄十裡，那才好看。

我腦補了一下這個場景，山風習習，茶園幽靜，金桂飄香......竟然非常期待起這片桂花園來。

茶樹們周圍都是香花香樹，它們的芳香氣息散發出來，給茶樹聞了進去，會不會，從此就散發出花香來？

桂花香的白牡丹，那可是要驚豔天下的。

S師傅大笑，哈哈，想太多了。

“茶樹的花香，是自己的香氣，跟别的樹和花的香氣，還真不一樣。如果白茶裡的香，會受邊上的花香影響，那桃花林邊上的白茶，就是桃花味的，李花林邊上的白茶就李花味的了？竹林邊上的白茶，是竹子味的？”

“呃，白茶裡确實有竹葉香嘛？”我當然也覺得這想法不太對，不符合生物學的原理。但還是要弱弱地聲辨一句。

“那隻是一種相像的味道，并不是吸進了竹子的味道。”S師傅一錘定音。

《3》

其實，關于白茶芳香的來源，我也思考過很多次。

不僅是白茶，其它的茶類，也是有花香，有竹葉香的。

并且，不同的茶類，花香的類型還完全不一樣。

比如武夷岩茶裡的梅占，就是梅花香。肉桂，是桂皮香。古老名叢矮腳烏龍是蜜桃香。鐵羅漢是當歸香。

比如白茶中的白牡丹有時候是桂花香，有時候是蘭花香。而春壽眉裡，合計出現過的花香有七八種之多，水石榕、七裡香、玉蘭花、柚子花、苦楝花......

如果簡單地認為，茶樹當中的花香，是由周圍的植物輸送的，是它們呼吸到了周圍的植物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儲存在了毛孔裡，在我們沖泡的時候，釋放到茶湯裡給我們喝到的話，那麼，怎麼解釋老白茶有棗香呢？

這種理論，可以解釋白牡丹有桂花香，是因為茶園邊上确實有桂花樹。

也可以解釋春壽眉有李花香，是因為有些茶園邊上就有成片的李花盛開。

但是，武夷岩茶肉桂茶有桂皮香，難道是因為茶園邊上種了中藥肉桂樹麼？沒有啊，從沒見哪家茶農在茶園邊上種過中藥肉桂樹的。估計中藥肉桂在茶園邊上，也無法生長得很好吧。

同樣，武夷岩茶鐵羅漢有中藥當歸的香氣，難道是因為把當歸種在了鐵羅漢茶園的邊上麼？當然不可能啊。中藥有中藥的種植方法，茶葉有茶葉的生長需求，是不可能種在一起的。

這樣，不管是藥還是茶，都長不好。

所以，說白茶當中的花香，來自于周圍的植物，來自于周圍的植物所吐納出來的味道，這種說法，沒有科學依據。

隻能是一種假設。

《4》

茶葉自身的香氣，來自于很多方面。

比如發酵，比如生長環境的影響。

武夷岩茶肉桂中的蜜桃香，就是茶葉加工生産時發酵生成的。

但是，白茶是工藝最簡單的一種茶類，它隻有萎凋和烘幹兩道工序。這兩道工序，都不會讓白茶産生極大的變化，不足以生成其它不屬于白茶細胞内自帶的香氣。

也就是說，工藝簡單的白茶，它生成的香氣，不可能像其它茶葉一樣，是由複雜的工藝所帶來的。

它工藝簡單，簡單到不會給它添加其它的香氣。

故而，白茶中呈現出來的香氣，是它自帶的。是天生就生長在白茶葉片細胞内的，那些芳香物質的合體。

尤其是高山的白茶，天氣冷，芳香物質極易生成，在高山白茶的體内，儲存了比平地白茶更多的芳香物質。

當高山白茶沖泡時，這些豐富的，多層次的芳香物質，就會釋放出來，浸潤在茶湯中，讓我們感受到一杯香清甘活的、香味豐沛的好茶湯。

那些蘭花香，桂花香，栀子花香，茉莉花香，娉娉婷婷，袅袅而起，都是高山冷凝的空氣下，所生發出來的氣韻。

當然白茶的香氣，也與它的品類有關。

比如白毫銀針沒有葉片，隻有旗和槍，它的香氣基調，就是以毫香為主，花香為輔。

而白牡丹，有芽有葉有梗，它的香氣基調，就是以花香為主，以毫香和竹葉香為輔。

到了春壽眉，芽小了，葉大了，梗粗壯了，它的香氣基調，又改變了。以花香為主，毫香與竹葉香，都成為了春壽眉的初托背景。

《5》

當然，盛開在茶園邊上、去茶園的小路上的那些鮮花，野花，它們對茶葉的氣味還是有一定的影響的。

它們與松樹，與柏樹，與桂花樹，與竹子，與雜草，與雞，與羊，與鳥，與蟲，共同組成了一個複雜的生态圈。

在這個複雜的生态圈中，生物具有多樣性。

它們在這個環境裡，互相促進，呼吸相通，互相扶持又互補，形成了一個多元化的生态圈。

茶樹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它每天進行光合作用，呼吸作用，蒸騰作用，利用光能把二氧化碳和水合成有機物，并釋放出氧氣。

同時，茶樹也吸收了周邊的植物所釋放的氧氣（帶着别的植物的氣味的氧氣），分解有機物，釋放出二氧化碳。

你呼吸，我吐納。

生活在一起的植物，在氣息之間，會有一定的影響。

所以，生态環境，對白茶的氣味，其實也是有影響的。隻是這個影響，不那麼明顯，不是茶樹直接吸收别的植物釋放出來的芳香物質這麼“拟人化”的吸收，而是一種，潛在的，緩慢的，含蓄的影響。

就像荒野白茶，生在荒野郊外，人迹罕至的深山，它沖泡後的氣味，就自帶一股野勁。

跟同一種茶樹種在台地裡，沖泡後所釋放出來的氣味，是有不同的。

這也是荒野茶更稀罕的原因所在。

《6》

白茶園的邊上，時常有花樹。

有桃花，有李花，有梨花。

陽春三月，陽光明媚的日子，去到茶園裡，可以看到，在這些花的身邊，圍繞着小蜜蜂，小蝴蝶，它們有的嗡嗡嗡，有的寂靜無聲。

春風和煦，春陽溫暖。鮮花盛開，鳥鳴蟲叫。

那是一副多麼美麗的畫面。

那是大自然，最和諧的一幕了。

是人，與天地，與自然的相融，與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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