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咱們看戲去!”

婦人牽起林婉的手往街道的戲台中央走去，粗糙的大手将林婉的小手包裹在裡頭，林婉歪着頭問:“阿娘，為什麼要去看戲啊？”

“将來婉婉也要學唱戲，這戲啊，是我們的傳統文化，可不能丢啊！”

婦人在林婉耳旁一陣語重心長，把林婉帶至戲台的一個小角落靜聽戲子開場。

“我隻為别時容易見時難。你看那碧澄城澄斷送行人江上晚。昨宵呵，醉醺醺歡會隻多少；今日裡，愁脈脈離情有萬千。莫不是錦堂歡，緣分淺；莫不是藍橋倒，時運悭。傷心怕向篷窗也，堆積相思兩岸山。”

台上一位身穿百褶裙的女子用婉轉凄涼的聲調唱道，柔美的身段擺弄舞姿，纖纖碎步往前走來，一神一态盡顯戲子之姿。

“她是誰啊，怎麼這樣美，阿娘，她好美啊！”

在台下的林婉看呆了，扯扯婦人的衣裳好奇的問道。

“這個婉婉就不知道了吧，這個姐姐演的是旦角，婉婉要不要像姐姐那樣在台上唱?”

“不要，婉婉要做其他的事情!”

林婉用軟軟的聲線回絕了婦人的請求，躲在她懷裡撒嬌:“阿娘，我們回去吧，我不要看了。”

“婉婉，你等會兒坐在這兒看阿娘表演好不好？”

婦人摸摸林婉的小腦袋寵溺的對她耐心說道，然後轉身去了戲台幕後，林婉四下環顧，台下的觀衆也都少了嬉鬧聲聽得入神。

林婉可真搞不懂大人的世界，怎麼就聽得這樣癡迷?

林婉悄悄爬上幕後，陡峭的台階讓她顯得有些吃力，匍匐着身子前進，林婉看到有許多穿白衣服黑褲子的人身上化着彩妝似乎準備上台，師傅拉着二胡在台下試音，曲聲悠揚，聲聲入耳。

沒想到台上風光無限台下卻是這樣忙亂不堪，她小心翼翼掀開簾子往台上看，像過生日的小兔子，心裡陣陣竊喜，原來戲曲的準備是這樣子的呀！

表演開始，在幕後的林婉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盡管這樣他們的一挪步，一低頭，一甩袖都是那樣優美，如夢如幻，似在天宮。

她終于知道哪裡不一樣了，她們生來就是屬于這個舞台，她們是舞台上的主角，那樣光彩奪目，明亮照人。

林婉被台上的姐姐給吸引住了，不自覺走上台來歪着小腦袋問:“姐姐唱得真好聽!”

“怎麼，妹妹也想唱啊！”

台下哄然大笑，一下打量起台上的林婉。

“姐姐可以教我嗎，婉婉也想學。”

林婉有些不好意思，兩頰上泛着紅暈，這倒是來興緻了，攔也攔不住。

“婉婉該走了。”

婦人在台下朝她招手，林婉與姐姐道了别，被婦人抱在肩上。

雨淅淅瀝瀝的落下，周遭的舞台濕了大半，看客四散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一回頭，林婉瞧見那姐姐在落雨的舞台上舞動，晶瑩的雨珠照得舞台邊緣的淡綠的粉紅的繡球花簌簌撲動。

“可真好看啊！”

林婉不禁感歎了一句，伏在婦人肩頭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戲台。

十年後，婦人早已離去，想念婦人之時林婉便拿出當年婦人壓箱底的戲服細細觀摩，有時會待上小半天，有時也會穿着它仿着婦人的模樣一擡足一擺袖哼上一兩曲兒，似乎當年婦人的模樣仍浮現在眼前。

“阿娘，您看到了嗎，婉婉這戲可唱得很好呢，她們都誇我是唱戲的好料兒，婉婉，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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