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我聽到一個噩耗,著名的“敵敵畏”老師去世了,請允許我最後一次叫她“敵敵畏”,這時候我們已經不帶惡意了,隻有想念,她的綽号讓我們懷念初中那些調皮搗蛋不成熟的少年時光。這種少年情懷也隻能出現在我們以後的記憶裡了,謝謝您!王老師,雖然你曾經打過我們的手心,罰我們站過,抄過,我現在終于明白了有些愛當時不被接受,可也是最珍貴的愛,因為您是真心為我們好,為我們付出了!再見了,我最親愛的王老師,希望你在天堂沒有痛苦。當夏甯聽到這個消息時,控制不住失聲痛哭。我想起王老師一直期盼能聽到我們的分數和考上的學校,可惜最終也沒成。作為老師她們為什麼如此愛自己的學生呢,或許她希望她們的學生能幫她們實現自己未完成的夢想吧;或者讓自己的學問體現她們的價值吧。反正如果一個好老師真心愛惜她們的學生,我相信即使打了我們的手心我們也一樣地尊敬她,因為我們也有一顆心可以衡量愛的輕重。
這一天通知書來了,來得有些突然,并沒有讓我歡喜雀躍。夏甯和我不能在一個學校了。她被縣裡第一中學錄取了(我們縣最好的高中),不僅錄取了,而且全額獎學金(包括生活費和各種學校費用都免了),我也替她高興,是真心的,我沒那麼自私,相信她也不會因為上了好的高中而離開我。我呢,隻被呂新中學錄取,在我們鄰鎮上高中,其實我也開心,這樣我可以給家裡減輕一點負擔,而且還可幫家裡幹點農活,因哥不在家裡。
我們這裡有個風俗習慣,就是如果哪家的孩子考上好的學校,他們的親朋好友都送一些東西表示鼓勵。比如鋼筆、本子、書、書包等等。現在夏甯考了我們縣最好的高中那是一件很值得祝賀的事。我作為她的男朋友當然要表達我的衷心祝賀,我其實已經準備了好久。因為我知道憑夏甯的成績肯定能考到一所好的學校那麼禮物肯定不能少的,所以很早我就把撿廢品的錢存了起來,可是最讓我為難的是買什麼禮物,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買書,太沒創意;買包吧,她是學生,嗯……一定要買個有價值的東西,而且還可以終身相伴。
有句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或許因為我的用心感動了神靈,那天我又去廢品收購站去賣廢品。這段時間我是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廢品,甚至有好幾次到歐陽美麗爸的廠裡去偷偷撿一些金屬廢品,那個值錢。這也要謝謝丁波和歐陽美麗,是他們的主意,作為我和夏甯的好朋友,他們知道我的心思,然後歐陽美麗“大義滅親”了一會。她說反正那些都沒用了,給她舅舅拿去當廢品賣還不如給自己的好朋友賣,當是為了友誼付出一點贊助費,于是很多次在丁波和歐陽美麗的配合下,我們裡應外合很快我儲蓄罐裡的零花錢就滿了起來,隻等我選中好禮物。
在去廢品收購站的半路上,看見一個路邊收廢品的老頭,拖着一個木闆車,一邊敲着破鐵盆,一邊叫喊着收廢品。就在我騎過那一刹間我突然瞥見一個像小提琴的盒子;就在一閃念間我忽然想到夏甯說過她如果也有一把小提琴該多好啊!我記得是在歐陽美麗家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一位小提琴女演奏家拉着《小草》這首曲子的時候,發得感慨,當時我們都沒太在意要知道小提琴對我們這種鄉下的孩子來說簡直是天上的東西。
當時我還記得丁波開玩笑:“如果夏甯拉小提琴那肯定很好看,到時開演奏會他一定會買票的。”
歐陽美麗也笑着說:“我也會,咱們夏甯的樂感特别好,上次音樂課老師不就表揚了夏甯嗎。”
夏甯那個看似隻是随口一句,但我從那渴望的眼神裡感受到她的期盼,可惜我們都知道隻能想想罷了。我也是有點鬼使神差地跳下自行車,叫住了那位收廢品的老頭:“師傅,你車上這個盒子裡是什麼東西啊?”我心裡有點狂跳,希望是真的小提琴,即是舊的也是好的。
“這個是一把破琴,一個老太婆那裡收來的,怎麼你想看看。”我的心裡一下明亮了起來。
“師傅我能看看嗎?”我強壓着興奮不讓老頭看出我的急切心理。
“行,你看看,如果你喜歡就拿去,又不值幾個錢。”
“謝謝,謝謝。”
我接過老頭遞給我的小提琴,那時我激動得手有些顫抖,我看見這個琴盒上面彎彎扭扭地寫着很多外國字,上面都已經磨得不成樣子了,鏽得厲害的銅鎖,好像不願述說它這麼多年的磨難。我用力扳都很難,扳了幾次都沒成。誰知那老頭看到我這麼吃力都扳不開,就覺得這把破琴肯定沒用了,就直截了當地揮了揮手說:“小孩子拿去玩吧,本來也是人家不要扔給我的,也沒給錢。”我高興地在心裡跳了起來,想不管裡面多破大不了出錢修一下不就好了,買個新的肯定是買不起的。
“謝謝,謝謝師傅,我這裡還有點廢品本來想去收購站的,我送給你吧。”
我說完就把車後座的一袋子這個星期積攢的廢品給了那個老頭,他高興得嘴都笑咧了,連聲說:“這麼客氣啊!拿去吧,拿去吧。”
很多時候當你真的無心地做一件事的時候,往往驚喜就會出現了。我興匆匆地騎回家,用砂紙在銅鎖上擦了好多遍,并且上了一點我們家的菜油,用了好長時間,小心翼翼地擦着,隻聽“嗒”地一聲響,我的心和琴盒一下都跳了起來,那一刻奇迹出現了。一把金黃色的表面光滑如新,小巧精緻的小提琴呈現在我的面前。那時的我開心極了,我想世上怎麼有這麼好的事,太感謝那位大度好心的老頭了。我真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撫摸着光滑的琴身,輕輕一撥琴弦,它發出純淨,清晰,悅耳,大大的音量,并帶着長長的共鳴聲。我也不知道這把琴好不好,隻知道我有了一把小提琴并且它還不是破爛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像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一會笑一會流淚,太開心了。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我要在最後一天給我的夏甯一個驚喜,順便這幾天讓縣城的哥幫我到書店裡找一些曲譜和小提琴教學書籍,看樣子,我儲蓄罐不需要打碎了,哈哈,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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