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頭條圖庫
在記憶的深處,留存着一株蓬勃的桑樹。
那是孩提時候。
我家的屋子後面有一處破落的院子。
院子裡雜草叢生,各種樹木粗粗細細肆意生長。
我需要從自家的院子裡趁母親出門的時候,爬上四合院的屋頂,穿過三米多高十多米長的土牆才能到達那株挂滿紫色桑葚的樹冠。
在桑葉綻放的日子裡,我開始養蠶。
蠶是鄰居阿婆送我的。
我沿着阿婆的指導将黑芝麻似的蠶仔溫暖于炕席下的紙片上。
每天無數次的翻開席去等待。
當黑芝麻開始移動的時候,我便興奮不已,慢慢将那些漸漸由黑色變為黃色的小生命體從席子下面挪出來置于炕頭。
我便開始去爬房頂,越牆體,攀援那株高過牆體兩倍的桑樹去采桑葉。
在每個蠶進食的夜裡,我總是難以入睡。幾番起身借着柔和的月光看那些極微小的生命體蠕動着極靈活的軀體,不斷的發出“哧哧”的咀嚼桑葉的聲響。
後來,我理解了“蠶食”這個詞的來由和含義。
蠶一天天長大起來,當咀嚼的聲響乘着寂靜的夜漸漸大起來的時候,母親開始唠叨了。我才依依不舍的将蠶置于一個晾曬米面的用廢紙漿裱糊的笸籮裡移居到西屋。
蠶所需的桑葉一天天多起來。
我攀越牆體的次數一天天多起來。
母親告訴我,後院是三爺爺家的院落,因為早年就去了省城工作,所以多年沒有人居住,荒了。
再後來,母親給了我一把開啟後院院門的鑰匙。
我開始不必爬屋越牆東張西望的爬樹了。
那株樹,總在桑葚未熟的日子裡被我将葉子摘個精光。
那株樹,總是在每日的夜裡經月光一照,便會落一地的桑葚。
那株樹,總會在葉子被摘光的時候留極少的一些桑葚堅強的挂在枝頭,由綠變紅,而後變得紫黑。
那桑葚,總是很甜很甜,隻因太少,我甚至沒來得及摘下來揣些送給小夥伴們分享就沒了。
若幹年後,我才感受到那株桑樹當年在被我摘光葉子的情況下,所留給它的那種難以撫慰的痛。
而那些蠶,卻始終健康活潑的生長着。由小變大,由瘋狂的獵食變作溫順的吐絲。
那絲線,在我預設的陣地上絲絲蔓延,而後直到陣地陷落。
當厚厚的絲線鋪滿一平方尺的時候,蠶兒開始累了。
我看到,白色的晶體透亮、光潔而圓潤的蠶寶寶已經變得枯黃。我傷心到流淚。
母親說,蠶會重生的。
我于是兩天兩夜守着蠶兒,瘋了似得将濃綠的桑葉鋪滿蠶的身下。
母親說,傻孩子,蠶兒從吐絲開始就不再進食了。
我看到蠶兒開始将絲線一圈圈将自身緊裹。
母親說,蠶兒要變成蠶蛹了。
之後,我便再沒有看到過蠶。
當蠶繭形成的時候。母親要我将蠶蛹用剪刀剪一個小孔,把蠶蛹取出來,将繭放在溫水裡浸泡。
看着蠶繭在水中漸漸松動的時候,母親讓我從中找一個絲線頭出來。
于是,我學會了抽絲。
當春天來臨的時候,我經過西屋的窗台,突然聽見屋裡有很響的嗡嗡聲,我便慢慢的打開房門。
刹那間,我看到成千上萬的蛾越過我的頭頂奪門而出,它們向着陽光升起的方向,扶搖直上,一直飛過東房的屋脊,飛離了我的視線,而在他們飛離的地方,卻留下了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蠶籽。
圖片來源頭條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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