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經常想，如果老師講完魯迅的課文後不說“背誦全文”這4個字，該多好啊！如今人到中年，才越發感謝那些年背過的《孔乙己》、《故鄉》、《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它們讓我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雖然背了這麼多魯迅的文章，但是真的開始想去了解這個“一字胡”男人卻是因為這兩句詩：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有多少人因為這兩句詩愛上了魯迅？又有多少人被這兩句詩感動過？這兩句詩出自魯迅的經典七言律詩《自嘲》。自1932年10月12日問世以來，這14個字整整火了87年，先生一生的風骨都濃縮在這14個字中，但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理解錯了句中的意思。87年後，讓我們再一起來讀一讀這首詩：

《自嘲》

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顔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這首以自嘲為主的小詩，其實并非先生思索良久後所寫，而是一首信手拈來之作。當天好友郁達夫王映霞夫婦在當時頗有名氣的聚豐園宴請魯迅，席間先生随手寫下了這首詩。因為是私下在好友面前所作，所以詩中有着魯迅在這段時期一貫的悲憤，卻又多了一絲诙諧的自我調侃。

首聯“運交華蓋欲何求”寫的是自己交了壞運氣，生在了當時那樣的時局環境中，他想翻身擺脫卻撞破了頭。“欲何求”寫出了先生當時的無奈，而“未敢”和“已碰頭”的連用則更顯張力，同時這也是在暗示處于那樣的環境下，隻有低頭認慫才能過得好。

次聯“破帽遮顔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是寫當時和自己一樣的鬥士們隻有用破帽遮住臉才能安全地在集市中行走，日子過得像載着酒的漏船在水中行走一樣危險。當時先生的處境是不安全的，但他卻用這樣兩個帶着诙諧之氣的比較來形容，或許這就是先生心中敢于直面慘淡人生的勇士形象吧。

頸聯是我們最熟悉的兩句，但很多人卻理解錯了。這裡的“千夫”指的是群衆，“千夫指”并不是說先生被很多人指責，而是說群衆們指責的對象，所以前一句的意思是：我要橫眉冷對那些被千夫所指的惡人。而“孺子牛”則是化用典故，春秋的齊景公疼愛兒子經常讓他把自己當牛騎，在這裡這三個字指代的是自己心中最愛的普通百姓們。

最後一聯也是妙筆。很多人覺得詩人這話中透着消極，隻是躲進自己的天地裡，不管外面的春夏秋冬。但這樣理解顯然和上一聯完全不符，其實這是詩人的自嘲而已，在當時的情況下他隻能選擇“躲”，但躲并不代表讓步，先生仍然要橫眉冷對，隻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通讀這首詩，在寓莊于諧的自嘲中我們感受到先生的浩然正氣和他骨子裡的硬氣。而從詩文本身的角度來看，這首七律對仗工整，大氣又不失風趣，是七律中難得的佳作。還有哪些魯迅的詩，是當年大家心甘情願背下來的呢？歡迎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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