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狀元之鄉,全國各地應當也為數不少,然而真正“冠絕神州”的狀元之鄉,翻遍史冊記載,恐怕也無一處可出江西吉安之右。江西吉安自古以來士子之多,就遙遙領先,天下各州郡都難以企及,且既為狀元及第,又能入閣為相者,更是層出不窮,這足讓世人羨妒的“狀元宰相”,也成為了一道獨特的江右文化之奇景。
談及“狀元宰相”,一般人想到最多的就是江西吉安的文天祥,而今天我們要講的,卻是另一名出自吉安的“狀元宰相”,而且是做了三朝宰輔,被皇帝七次挽留的狀元郎。其人是誰呢?接下來且聽小編緩緩道來。
這位狀元宰相名叫彭時,字純道,江西吉安人,今吉安市安福縣楓田鎮松田村人,出生于明太宗文皇帝朱棣(明成祖)永樂十四年。他自幼非常嗜好讀書,很小的時候就能通曉經義,稍年長以後,更是博覽群書,擅長文章,下筆如神,使遠近士子為之驚異。
明英宗朱祁鎮正統十三年,京師殿試,彭時一舉奪魁成為了英宗皇帝欽點的狀元,不久便被任命為翰林院修撰。正統十四年,朱祁鎮在禦駕親征瓦剌部途中,發生“土木堡之變”,被瓦剌所擒。留守北京的英宗弟弟郕王朱祁钰,在于謙等重臣的擁戴下臨朝監國,代朱祁鎮主持天下朝局。
彭時也被召入内閣參議機要,不久之後彭時母親過世,按制要回鄉丁憂守孝,可朱祁钰求才若渴,居然奪情将他強行留在京師輔政。像彭時這樣入仕才一年多,就蒙恩诏入閣軍機的,在中國曆史上确實非常罕見。
不久,朱祁钰見朱祁鎮歸來無望,便在群臣的勸進之下,登基為帝,改元景泰,也就是後來的明代宗景泰帝。後來于謙在京師保衛戰中擊退瓦剌大軍,彭時再次向景泰帝請求回鄉守孝,景泰帝無奈隻好放他歸去,可從此不再重視他,等到守孝期滿回來時,隻是依舊作為翰林院修撰閑居朝堂,不再參與内閣議政。
景泰三年,景泰帝一意孤行,将哥哥英宗太子朱見深(明憲宗)廢黜皇儲之位,改立自己的兒子朱見濟為皇太子,為了争取朝臣的擁戴,他才将彭時升任為春坊大學士。景泰五年,又升任為太常寺少卿,兼禦前侍讀。景泰八年,大臣石亨、徐有貞勾結宮中宦官曹吉祥發動“奪門之變”,擁立從瓦剌歸來,軟禁在南宮的太上皇朱祁鎮複位,并改元天順。
英宗複位之後,又欽點彭時入閣議政,當時由英宗提拔者隻有彭時與嶽正二人,不久英宗又要廣招賢才,并要求内閣多選北方人,如果非要選用南方人,就一定要和彭時一樣的良臣方可。
同為輔臣的李賢一直與彭時不睦,二人常為了國事争得面紅耳赤,後來有人向皇帝進讒言攻擊李賢,皇帝甚至要罷免其相位,彭時得知之後,在皇帝面前為李賢力争,并說道:“若賢去,時不獨留!”皇帝也素聞二人不和,今日一見,竟被彭時的高風亮節感動得五體投地,因而對李賢釋然,并更加重用彭時。李賢得知此事之後,對彭時也是冰釋前嫌,從此打心眼底對他表示欽服,二人後來一同處事就更為默契了。
後來英宗駕崩,明憲宗即位,大臣們要為英宗的後妃們進尊号,當時就出現了一個難題,憲宗的生母是周貴妃,而英宗的正妻是為英宗哭瞎雙眼的錢皇後。英宗遺诏是要讓錢皇後為太後,可許多大臣和宦官們為了讨好憲宗母子,就一齊上書請求立周貴妃為太後,而對錢皇後置之不理。
當時的内閣輔臣李賢和彭時在場,李賢作為首輔開始還敢拿英宗遺诏據理力争,可周貴妃的親信宦官夏時卻厲聲為貴妃反駁道:“兒子做皇帝,生母不應該為太後嗎?你們覺得為難,不好處置錢皇後,就請錢皇後寫一份讓位表文,叫她讓出太後之位,退居别宮就得了!”這時李賢聞言,臉色都變了,一時不知所措,不敢再往下力争,而是彭時正氣凜然道:“先帝在時已經定下來的事情,現在誰敢說改就改,這樣的诏書誰敢起草?你難道要讓皇上成為萬世唾罵的不孝罪人嗎?”
夏時還要拿周貴妃和憲宗皇帝來壓彭時,彭時又說道:“天下是太祖、太宗的天下,皇上要展現他的大孝之心,就應當将兩宮并尊為太後,這也能保全皇上的聖德!錢皇後無子,我們這些臣子今天在這裡苦争,如果得罪皇上生母,難道還能謀到什麼私利嗎?”
夏時這才被彭時駁得啞口無言,後來這個辦法被明憲宗所采納,周貴妃也不再有異議,而彭時又上奏道:“兩宮并稱太後亦當有所區别,錢皇後當尊為慈懿太後,而周貴妃則依制為皇太後!”後來另一個宦官覃包來到内閣,對輔臣們說道:“彭公的意思正合皇上之意,隻是之前迫于太後,不敢做主,如果不是兩位相公力争,幾乎陷皇上于不孝了!”不久,彭時被升任為吏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又奉诏參與了《明英宗實錄》的編修。
明憲宗成化元年,彭時又升任為兵部尚書。成化二年,彭時請求回鄉省親。可第二年,憲宗就多番下诏催促他返京輔政。彭時回到京師之後,被加封為太子少保兼文淵閣大學士。成化四年,成為内閣首輔大臣,也就是俗稱的宰相。
也就在成化四年六月,錢太後病逝,按照明英宗遺诏,是要讓錢後與英宗合葬裕陵的。可此時的明憲宗考慮到自己的生母周太後,将來晏駕也是要入葬帝陵的,如果錢太後已與先帝合葬,周太後身後就難入裕陵了,于是就相當地為難。
周太後直接挑明則不願錢太後與英宗合葬。彭時為了維護王朝的禮制和憲宗的孝德,在禦前強烈力争,最後他說:“錢太後入葬裕陵是先帝的遺願,子遂父願才是孝道!這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皇上即位以來,對兩宮太後都很孝順,聖德也在天下廣為傳聞,陛下如果要全孝道,就應該将錢太後入葬裕陵!”
可憲宗還在猶豫,他說:“母後不願如此,為人子不尊母意,還能稱孝嗎?”彭時則答道:“臣深知陛下為難,何不将錢太後葬于先帝之左,則虛右位以待周太後将來可乎?右位為尊,皇太後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憲宗覺得這個主意合情合理,于是就答應轉告周太後,而後實行。
可後來憲宗皇帝還是在周太後那碰了一鼻子灰,發出了為錢太後另擇吉地的聖旨。彭時見狀,毫不猶豫地帶領百餘名朝臣,一齊跪在文華門前泣請錢太後入葬裕陵,憲宗皇帝得知之後,傳旨令群臣退去,彭時與群臣叩首抗旨拒命,在宮門前伏請一天,最終周太後與明憲宗都被彭時等百官的忠直之氣所感動,隻好恩準了此前彭時所議定的錢後合葬裕陵之請,彭公也因此更加名揚天下。
後來西北又發生了叛亂,朝臣們都為此驚慌失措,也是彭時坐鎮内閣,任用良将,才将叛亂平定了下去。成化五年,彭時患病辭官。僅僅隻過了三個月,明憲宗就百般催請他回内閣參政,可免予上朝。彭時經常向皇帝提出一些惠民的建議,都得到了采納。他在憲宗面前從來都是直言上奏,無所避忌,憲宗也非常倚重他。
成化七年,彭時再次病重,請求緻仕還鄉。皇帝居然流淚挽留他,彭時因此留任首輔。不久又上書勸皇帝不要佞佛,虛耗國庫。不要濫加刑賞,要保持公平待人。又奏請抑制豪強兼并田産土地,多惠及黎民百姓。憲宗都一一照辦。
後來大太監劉永誠去世,他的侄子甯晉伯劉聚居然向皇帝請賜劉永誠封号。憲宗平時寵信劉永誠,就準備特賜“褒功”的封号。結果彭時直言上奏不可,憲宗居然援引宋徽宗給宦官童貫封王之事來解說,彭時答道:“童貫封王乃宋徽宗末年之事,陛下豈效亡國之君乎?”吓得憲宗隻好将此事作罷。
後來彭時病重難醫,憲宗多次派禦醫前去給他看病,還多次派宦官賞賜給他财物。可彭時也多次(七次)向皇帝請辭休養,憲宗總是對他依依不舍。直到成化十一年正月,彭時晉升太子太保,同年三月病逝,享年六十歲。臨終前隻說:生死乃常理,不足為憾,然時半生身居高位,上不能報盡忠報國,下不能終養老父,甚是慚愧!”明憲宗聞訊之後,大為哀傷,竟宣布為他辍朝一天,并追贈其為太師、左柱國,谥号“文憲”。
彭時曆經明英宗、代宗、憲宗三朝,輔政近三十年,忠心不貳,剛正不阿,《明史》中對他的評價是,有明一朝,除三楊(楊士奇、楊榮、楊溥,士奇亦江西吉安人也)外,也隻有他彭時為首的幾人才稱得上是一流的忠直之臣,宰輔之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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