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在講,現代人要讀詩詞,不然語言會蒼白,那麼遇見詩詞會有什麼不同呢?除了在看到雪景時,不隻是會說:哇,好白好美;内心歡喜時,也不會隻是大叫幾聲,開心呀!而是用千樹萬樹梨花開或春風得意馬蹄疾這樣的句子替換。
那麼當你路過煙雨的江南,轉角處,逢着一個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撐着油紙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顔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你張着嘴巴喊了一句美,然後完成一次邂逅,帶着你的愁怨歸來。你是否想過,調集腦袋裡的存貨,用一些更為優雅的句子誇贊那位丁香呢?這時候詩經就要發揮作用了。
古往今來,贊美女子之美的詩詞語段不計其數。但總有很多人偏愛這一句“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很多人都說,到底什麼樣的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呢?宋詞君認為這一句就寫盡了女子之美,可以算得上是刻畫女子容貌姣好的經典句子。這是出自《詩經》中的一首,開創了後世描寫美人之美的先河。一起來看看這首《國風·衛風·碩人》。
《碩人》
碩人其颀,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說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先把這首詩的複雜讀音注釋出來,方便大家閱讀
颀(qí):修長。 褧(jiǒng):即披風。 荑(tí):白茅之芽。
蝤蛴(qiú qí):天牛的幼蟲,色白身長。 瓠犀(hù xī):瓠瓜子兒,色白,排列整齊。
螓(qín):似蟬而小,頭寬廣方正。 朱幩(fén):用紅綢布纏飾的馬嚼子。
镳镳(biāo):盛美的樣子。 翟茀(dí fú):以雉羽為飾的車圍子。
活活(guō):水流聲。 罛(gū):大的魚網。濊濊(huò):撒網入水聲。
鱣(zhān):鳇魚。一說赤鯉。 鲔(wěi):鲟魚。一說鯉屬。
葭(jiā):初生的蘆葦。 菼(tǎn):出生的荻。 有朅(qiè):朅朅,勇武貌。
這首詩大概意思是:美人身材真苗條,穿着錦衣罩布衣。她是齊莊公的女,又是衛莊公的妻。齊國太子的妹妹,邢國諸侯的小姨,譚公還是她妹夫。手指柔軟如茅芽,肌膚細滑如脂膏。脖子雪白如蝤蛴,齒白齊整如瓜子。前額方正眉細彎,輕輕一笑酒窩生,兩眼顧盼似秋波。
美人身材好苗條,淳車體息在近郊。四匹公馬多雄壯,紅綢挂在馬嚼旁。羽飾車駕到王宮,大夫無事早退朝,莫使新人太疲勞。
黃河之水浩蕩蕩,激越奔流向北方。撒網人河沙沙響,蝗魚鲟魚捕在網。初生長又長,随嫁姜女盡盛裝,陪送男子也雄壯。
全詩寫莊姜出嫁來到衛國時的盛況。補充一句,朱熹在《監本詩經》中記載,莊姜是中國曆史上第一位女詩人。這首詩先寫她的出身高貴,繼寫她的美貌風姿,連用五個比喻,描繪出她形體的美。最為傳神的是,詩人隻用了八個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讓一個笑盈盈的美麗少女站在了我們面前。後來這兩句詩成為描寫理想中的美人且又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千古名句。
從内容上看,描寫的是婚嫁時的莊姜,穿着嫁衣的莊姜,從齊國往衛國完婚。第一章介紹了莊姜顯赫的地位,她是齊國的公主,而且是嫡出,具有高貴的血統。她要嫁給的是衛國的國君,衛國在當時是一個大國,能做一個大國的第夫人也是極顯貴的身份了。極言其尊貴。第二章描寫了莊姜的美貌:她的手白嫩而柔軟;皮膚細膩光滑;脖子粉嫩且長;牙齒又白又整齊。最讓人銷魂的是她那帶酒窩兒的笑靥和秋波婉轉的雙眸。前四句是靜态描寫,後兩句是動态描寫,動靜結合,把莊姜的美貌完全表現了出來。
第三章寫的是莊姜在嫁往衛國途中舉行的盛大禮儀。駕車的是四匹剽悍的駿馬,所乘的是華美絕倫的馬車。莊公因為急着要迎娶遠道而來的新娘子,所以早早就讓大夫們退朝。後者是虛寫,未必真有其事,而是說這樣的位尊貌美的新娘子進朝,莊公應當放下其他的事情,因為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了。第四章寫了莊姜出嫁時随從的浩大聲勢。前二句是寫黃河之寬廣,水勢之雄偉,起襯托作用。襯托後面陪嫁隊伍的浩大聲勢。次二句用網中魚兒數目之多比莊姜侍從人數之衆。
本詩最為後人所稱道的是第二章對莊姜美貌的描寫,莊姜也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有詳細外貌描寫的美人。真正的美人往往是不能用文字來表達的,因為真正的美往往在神而不在形,而這種神态隻能憑感覺而非文字的表現力所能達到。而天才的作家總能突破語言的局限,對于具體的形貌用比喻來做靜态的描摹。而對“神”的層面的描寫便要用虛筆,抟虛成實。
個人來看最能代表一個人神态的便是眼睛。本詩最為光彩照人的兩句便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兩句了。她那迷人的笑靥以及由笑所散發出的生命的魅力,還有那顧盼神飛的雙眸,折射出的是尊貴而純潔的靈魂,一下子讓人物活了起來,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得不驚歎詩人的妙筆,它所傳達的藝術價值,為了方便大家感知,我覺得可以用達·芬奇的《蒙娜麗莎》來形容,以“永恒的微笑”獲得永恒的魅力。這就是真正的藝術。
這首詩,雖說是寫莊姜的美,卻給了後代文人是蝴蝶标本式的美和蠟人式的美,脫離了庸俗,不是尋常秀色可餐的美,而是遙不可及的美。就像詩經的另一篇《蒹葭》,其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所設置的詩意象征,都被奉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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