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苔和紫菜,到底是不是一種東西?如果你夠細心的話,在超市裡拿起一包海苔,原料表裡居然沒有海苔,而是隻有紫菜。
那麼,海苔和紫菜,是一種東西嗎?在中國,海苔是一種紫菜。
海苔和紫菜不能粗暴的畫等号,中國市場上在買的那種長方形、幹薄脆的名為“海苔”的東西,其實是紫菜的一種,它是由條斑紫菜加工制作而成。售賣價格之所以高,主要是因為需要經過漂洗、粉碎、高溫蒸壓、去水和烘烤等等,成本自然增加。
而我們在市場上看到的那種圓形的、包裝簡陋的名為“紫菜”的東西,它是由壇紫菜簡單加工而成,一般是曬幹加工成圓盤狀出售。紫菜蛋花湯中的“紫菜”,就是壇紫菜。
這兩種紫菜的區别:條斑紫菜的個頭教小,長不過30厘米,葉片近似卵形;壇紫菜,個頭較大,長可達40厘米,葉片為披針形。制作成幹制品後,區别就不是很大了。
“紫菜”并不是單純的一個物種,而是紅藻門紅毛菜科上百個種的統稱,一般有條斑紫菜、壇紫菜、甘紫菜等品種。中國主要吃條斑紫菜(Pyropia yezoensis)和壇紫菜(Pyropia haitanensis)。
壇紫菜是中國特有的品種,其學名中“haitanensis”一詞來源于福建省平潭縣的海壇島。紫菜生活在近海潮間帶,分布廣泛;其中條斑紫菜主要養殖在北方地區,集中在山東、遼甯、江蘇一帶海域;而壇紫菜則是在南方,福建、浙江一帶海域。
古代人民很早就認識到了紫菜的美味,《齊民要術》第十卷中就引用《吳郡緣海記》的記載“吳都海邊諸山,悉生紫菜”,并且提到了油煎紫菜和紫菜湯的烹饪方法。
紫菜有一個很有趣的情況:每年秋冬季節,紫菜會在沿海礁石上出現,一直能從冬天采集到春末;但是到了夏季,紫菜就會神秘消失。
直到十九世紀後期,人們才解開了這個謎團。每年冬天,氣溫低于15℃的時候,紫菜開始繁殖,産生“果孢子”;這種“果孢子”長成紫菜,需要一個工具,就是貝殼。遇到貝殼後,這些孢子萌發的絲線狀物質會鑽進這個溫暖的居室。1892年,巴特斯命名這種絲狀的海洋紅藻,為“殼斑藻”;到了1949年,藻類學家德魯證明了殼斑藻就是紫菜的絲狀體
顯微鏡下的殼斑藻細胞
在貝殼中,殼斑藻會釋放出另一種孢子“殼孢子”;殼孢子附着在礁石上就會萌發,才是紫菜。紫菜的成長需要低溫,當海水溫度低于15℃的時候,小紫菜才會長成大紫菜。
在日本,紫菜隻是一種海苔。但如果我們漂洋過海到了鄰國日本,海苔與紫菜的關系就要大逆轉了。在日本的飲食中,能看到更多種類的海苔,有的長得和在國内的海苔還不太一樣。這是因為日本是“海苔”一詞的發源地,“海苔”所指代的物種也和現代中文語境中不一樣,紅藻門的紫菜隻是其中一類,所以可以說在日文中紫菜是一種海苔,但不能說海苔是紫菜。
早在公元八世紀的奈良時代初期的日本文獻中就出現了海苔(のり)一詞,在《常陸國風土記》中用漢字記載“古老曰:倭武天皇巡幸海浜,行至乗浜。于時,浜浦之上多乾海苔,俗雲乃理,由是名能理波麻之村”。翻譯過來就是倭武天皇(日本武尊)巡遊到現在茨城縣的一個海灘,發現海灘上晾曬着很多海苔(のり),就把這地方起名叫海苔海灘(のりはま),寫成漢字就是乗浜(のりはま)。到了公元十世紀的《和名類聚抄》和《宇津保物語》中,出現了甘海苔、紫海苔這些更具體的種類名。根據加工方式不同又有生海苔、闆海苔等區分,在中國一般說的海苔就是把紫菜經過幹燥處理後成紙狀的闆海苔。
日文中的“海苔”一詞所指的範圍比中文的“海苔”更大,不隻是紅毛菜科的兩個屬,還包括了綠藻門的石莼屬(Ulva)、浒苔屬(Enteromorpha)、日本溪菜(Prasiola japonica)等藻類和屬于藍藻門的原核生物水前寺海苔(Aphanothece sacrum),其中紫菜、石莼和浒苔現在已經實現了大規模的商業化養殖。
日文“海苔”的多樣性在料理漫畫中時有體現,《深夜食堂》第二卷第25夜的故事中象征父女羁絆的“四萬十川的青海苔”實際上就是在四國島四萬十川出産的浒苔——還有一個漢字名字叫做筋青海苔,是日式炒面和章魚燒中的上等配料。作者在講述感人故事之餘,還借漫畫角色之口傳達了一條信息:“四萬十川的青海苔香味完全不一樣”,這是因為原本正宗的青海苔應該使用浒苔屬物種來制作,由于産量有限,近年來有一些青海苔的原料是人工養殖的石莼屬藻類,在對味覺敏感的日本人眼中看來,石莼屬青海苔就不如四萬十川的正宗浒苔屬青海苔美味了。
《日式面包王》第十八卷中的“十六島海苔”和《将太的壽司》中提到多次的“淺草海苔”倒确實是紅藻門的紫菜,一般是指在中國分布不多的甘紫菜(Pyropia tenera),野生的甘紫菜在日本被列為瀕危物種加以保護,市場上見到的基本都是人工養殖的産品。
是紫菜,還是海苔?既然紫菜不止一種,那麼能不能在餐桌上把他們區分開呢?倒是有一個大緻的區分方法,就像我們剛才說到的——用來加工成海苔的一般是條斑紫菜,在食物中的狀态一般是切得方方正正的幹薄片;壇紫菜的食用方法就相對傳統一些,一般是曬幹加工成圓盤狀出售,然後飄逸在紫菜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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