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一個死灰複燃的古老陋習再次伸出魔爪（一）

冥婚，一個死灰複燃的古老陋習再次伸出魔爪

“拐七，你沒再跟他講講價？八萬八，娶一個活媳婦也不要這麼貴！”盧老漢将手裡的煙蒂扔在腳下，然後伸腳狠狠跺在還微微冒煙的煙蒂上左右旋轉，他似乎想将心頭的憤怒一同踩滅在腳下。

拐七跨前一步，從口袋掏出煙，拍出一根遞給盧老漢，自己點上一根，猛吸一口：

“嘿嘿，盧叔，你曉得，現在陽媳婦易找，陰媳婦不好弄。你到附近圩鎮打聽打聽，哪裡還有沒婚配的陰姑娘？一女難求啊，哪裡還有八萬八的價碼？”

“既然一女難求，他老仇又是哪裡弄來的女娃？怕是随便弄個老太婆來充數吧？你替我告訴他，我兒子要是還在，今年二十六，姑娘要是比我兒子年紀大，送都不要。”

“嘿嘿，盧叔，瞧你說的。老仇的口碑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做這一行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附近圩鎮，誰不是找他要人……哦不，要那個？嘿嘿，你要是信不過我，你自己找他說去。要是你自己能弄到，也不會花大價錢找他幫忙是不是？況且……斌子是個好孩子，管老仇也叫叔，老仇也是礙着你是他親戚的面子上，才收個成本價。這八萬八，隻是娘家人要的禮金，其他辦下來的費用還不算。當然，其他費用豐儉由人，最低有一萬八千八的，上不封頂……”

盧老漢早聽得不耐煩了，他打斷拐七的話：

“行了。我自己去找老仇。我就不信了，他能把死人賣得比活人貴。”

拐七不愠不怒，仍是那副陪着笑的嘴臉：

“盧叔，你自己去談當然更好，說不定老仇能給你一個親友價。不過，我幫你跑了幾回，這個……”拐七兩個手指做了一個搓鈔票的動作。

冥婚，一個死灰複燃的古老陋習再次伸出魔爪

盧老漢明白拐七要什麼，他從口袋拿出早準備好的兩個紅包遞給拐七：

“拐七，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叔的經濟情況你知道的，别嫌少。往後還要勞你大駕的，千萬别擋叔的肘啊。”

拐七即使不打開紅包，他手一摸紅包袋已知道裡面隻有一張一百元，兩個紅包二百元。這個數字不是他滿意的數字，不過，他擡眼望了望盧老漢那排破舊的房子，不好說什麼，他幹笑兩聲：

“謝謝盧叔。有用得着的地方，你盡管吩咐。”

望着拐七一瘸一拐地走遠，盧老漢心情再次煩躁起來，他顧不上家裡的活沒幹完，騎上摩托車找老仇去了。

老仇是五山鎮的名人。這跟他從事的職業有關。他早前專門做職業的白事操辦，後來五山鎮風行起配陰婚，他看到這個行業利潤驚人，便快速地介入到這個行當。

由于他先前積累了豐富的白事經驗，人脈也廣，加上他腦子活，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五山鎮周邊幾個鎮墟未婚死亡的男女的情況都掌握了，并出高價，将絕大部分未婚夭折的女性買下了，然後以更高價格賣給有需要配陰婚的人家，以此來牟取巨額利潤。漸漸地，他幾乎壟斷了五山鎮周邊的屍源，成為本地最有名的陰媒人（陰婚介紹人）。

走進老仇的大院子，老仇的大兒子仇國良過去招呼他：

“盧叔來啦？先進去喝口茶。”

盧老漢望見廳裡坐着五六個表情嚴肅的老漢，他意識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他壓低嗓音問道：

“侄，你爸呢？”

“我爸在二樓跟客人談事哩。”

“哦——既然他不得閑，我遲點再過來。”

冥婚，一個死灰複燃的古老陋習再次伸出魔爪

“盧叔，我爸交代過了，他讓我負責斌子哥的事。我爸說，你老人家這些年過得不容易，斌子哥一走，家裡便斷了支柱，他不讓賺你的錢。他說了，你隻需支付給娘家人的八萬八禮錢就可以。餘下的活，我爸免費幫你辦了，這鄉裡鄉親的，低頭不見擡頭見，況且，斌子哥生前跟我稱兄道弟呢，不幫他做點事，我心裡也愧得慌。”

仇國良說得誠懇、動情，盧老漢不好再讨價還價了，這五山鎮陰婚的行情他早有耳聞，老仇給的價格不算低，但也略低于平均水平。

“哦——這個……姑娘的情況屬實？”

“盧叔，這個你放心。新娘子的生辰八字、年齡相貌跟斌子哥絕配。我爸以前不是對你說過嗎？他把斌子哥當自己的孩子，一定幫他找一個漂漂亮亮的媳婦。這不，這姑娘是個外地人，出了交通事故走的，交警那裡有姑娘的信息，出生年月、相片，全都是真實的。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我爸跟她家裡人接觸過，拿她的生辰八字、忌日跟斌子哥的合過，天作之合！所以才給斌子哥留着的，否則，這麼好的姑娘，早被人要了去了。你看看廳裡來的那些人，有兩家同時看上這個姑娘，正吵着擡高價格搶着要呢。”

聽說“未來的兒媳婦”正被搶着要，盧老漢沒辦法再等下去了，“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他必須做出決斷，不過，想到自己的家底，他又為難了：

“國良，你知道叔現在的經濟情況。叔厚着老臉求你幫我跟你爸說說，能不能……”

“盧叔，你的情況我爸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早就幫你設計了一個最合理的方案。你隻要先拿出五萬元，剩下的三萬八我爸先幫你墊上，你每年還八千也行，一萬也好，利息嘛，跟銀行一樣高就行。要不，你拿屋後那塊宅基地抵數也行。”

仇國良的誠懇感動了盧老漢，他眼裡老淚打轉，他拍拍仇國良的肩膀說：

“謝謝你，國良，就按你爸說的，我把屋後那塊宅基地抵給他。那五萬元，給我兩天時間準備，到時是你過去拿，還是我送過來？”

“叔，你老人家拿着幾萬元走路不安全，這樣，我給你一個銀行卡号，你去銀行把錢存進去，我收到信息，馬上安排斌子哥的事，好不好？”

盧老漢忙不叠地點頭說：“好、好、好。”

從老仇家出來，盧老漢感覺自己的整個天空都突然亮了……

（本文為本号主原創，轉載請注明“作者 張立科活莫言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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