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是天鵝蛋，就是生在養雞場裡，也沒什麼關系。

《醜小鴨》裡的一句話，用來打比作者安徒生，或許是最好的注腳。

212年前的今天，他出生于一個貧窮的家庭，父親是鞋匠，母親是洗衣工，如果硬要加上一些浪漫色彩的話，父親“具有詩歌方面的天賦靈性”，給他的想象插上翅膀。

他沒有好的土壤，父親早逝，家徒四壁。雖然如此，他從不放棄追逐，最終，成就自己的童話人生。

全世界，在每一處陽光升起的地方，都有人在讀他的童話，并不限于孩童。很多孩子長大成人後，依然會捧起這部書，從優美的鋪陳、绮麗的比喻、深沉的情感中，和作者産生一種共鳴。

1835年，他開始寫童話，早期的故事，更為浪漫，比如《小意達的花兒》《拇指姑娘》《豌豆上的公主》；中期，浪漫與現實同存，比如《賣火柴的小女孩》、《冰雪皇後》；後期，更為現實，比如《柳樹下的夢》《她是一個廢物》《單身漢的睡帽》。

這些童話，都收錄于《安徒生童話》中，跨度長達幾十年，我無從嚴格分辨時期，但幾種分類，确實如此，特别是現實主義的童話題材，陰郁深刻，閱讀當下，仿佛能聽到啪啪啪地打臉聲，告訴你，童話裡，不都是騙人的。

這種經曆，或許和他自己有關。

與生俱來，他就有奇妙的想象，但限于背景，也會處處碰壁。

從小，他就能說會道，鄰居婆婆們都喜歡他，認為他是個異常聰穎的孩子，擔心“小孩聰明如此活不長”，為了犒賞他的喋喋不休，她們給他講童話。一個像《天方夜譚》一樣精彩、豐富的世界，呈現在他眼前。

他是敏感的，細膩的，孤獨的，打小時，他就有其他孩童不曾有的情感，比如，他害怕黑夜。

自傳裡，有這樣一句：

我常常日落時，就爬上了床，拉上花棉布窗簾，孤獨地沉浸在自我的思想和夢境裡，仿佛現實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

他年少離家，闖蕩哥本哈根，這座如今以他聞名的城市，在初相逢時，并未給他任何厚待，如草芥一樣漂泊。

就連他引以為豪的文字，在奇思妙想沒有文化作為地基時，也頻頻受挫。

他寫過一出戲，悲劇，起名《威森博格的強盜》，拼寫上，幾乎沒有一個單詞是正确的。這部悲劇寄出後，在強烈的期待中，度過了六個星期，劇本寄了回來。退稿信上說：

像這種缺乏最起碼的基礎教育的劇本，以後再不要往劇院寄了。

如果我長得漂亮，就會結婚

安徒生一生未婚。

據說，臨終前不久，他對一位年輕作家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為自己的童話付出了巨大的，甚至可以說是無可估量的代價。為了童話，我拒絕了自己的幸福，并且錯過了這樣的一段時間，那時，盡管想象是怎樣有力、如何光輝，它還是應該讓位給現實的。

雖然不曾結婚，但他也頗受女性青睐，有幾段故事，都極為動人。

流傳最廣的，是這一段。

有一次，安徒生去維羅納，在馬車上睡着了，不料車外一陣女人們的吵嚷聲，把他從睡夢中驚喜，原來是三個姑娘要搭車。

車夫認為姑娘們出的價錢太低，不讓她們上車。安徒生得知後，答應車費由他來付，車夫才同意了。上車時，車夫開玩笑：

唔，上來吧，你們遇到了一位外國王子！

在各種表述中，安徒生被稱為“相貌醜陋的好心男人”。三個姑娘中，一個叫葉琳娜，認出了這個談吐不凡的男子，是安徒生，再三邀請對方去她家。

葉琳娜是富家之女，後來，向安徒生吐露心意，但并未被對方接受，安徒生說：

我的愛情在童話裡。

相比這一段的傳奇色彩，他和林德之間，更像是細水長流。

林德是一名來自瑞典的歌唱家，他們在哥本哈根相識，無論在何處，他們都會快樂的聚會，但林德對他的稱呼，永遠是“親愛的弟弟”。

有次，安徒生旅行在英國，林德在那裡演出，安徒生去她住處，許多人鬧哄哄的圍着，想一睹“瑞典夜莺”的風采，但她就是閉門不見。忽然，門開了，她滿面春風地出來，原來從窗口，看見安徒生來了。

二人有沒有情不知，但友誼是有的，後來，還有一位年輕的藝術家，為他倆雕塑了半身塑像，陳列在哥本哈根城的博物館裡。

安徒生為何孑然一身？衆說紛纭。

有人說，安徒生是因為自卑，認為屢次戀愛而不成功，一是因為相貌醜，二是因為窮。

在日記和書信中，他多次寫過這樣的話：

由于我長得醜并且将永遠貧窮，誰也不會願意嫁給我；如果我長得漂亮，或者有錢，又有一小間像樣的辦公室，那我就會結婚成家……

但這樣的話，不一定成立。

畢竟也有許多人說，像丹麥畫家克裡斯蒂安·薩特曼說安徒生“有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外表”。同時，在自傳裡，我們也知道，安徒生30歲起，《即興詩人》、第一部童話集等作品發表，還有政府補貼，不一定富有，但肯定不窮。

也有說法，安徒生不婚，是其童年看到“裸體女人”的陰影。

在自傳裡，他提過，有一次在老人收容所，他祖母在那裡幹活兒，他跟着工作人員到閑人免進的瘋人區，透着門縫往裡窺看，見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披散這頭發，唱着動人的歌。突然，她彈跳起來，哭着沖過來，猛烈撞擊門，要用胳膊抓他，把他吓得半死。

這種恐懼，給他造成了後遺症，安徒生寫過：

對超過20歲的女孩總會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厭惡感，和她們在一起，我真的會發抖。

想象的另一面，剪刀手安徒生

如果說，文字是安徒生行走江湖的武器，剪紙就是他的隐藏技能。

在丹麥皇家圖書館和安徒生博物館等地，不少迷妹迷弟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意，那就是安徒生不一樣的近千幅作品：剪紙。

精靈、侏儒、巫婆、魔法師、走獸……安徒生的剪紙，宛如童話的再現，文字構築了一個想象的奇妙世界，剪紙把這個世界，栩栩如生的從剪刀裡揮灑出來。

馮骥才還寫過文章，說：

安徒生的剪紙，不全是這種傳統的歐洲剪影，有些很像中國的剪紙。我見到他的一些剪紙作品，看上去很像我國北方赫哲族和滿族信仰類的剪紙，生動、随性、純樸，形象還有些怪異。這些形象并非神像，而是安徒生腦袋裡蹦來蹦去的童話人物。

據說，安徒生從來不畫草圖，都是即興創作，邊剪邊改。在一些叙述裡，安徒生習慣随身帶把剪刀，旅途中，寫作中，随時用手邊的紙張剪起來。

他用來剪紙的剪刀，剪刀較長，剪尖很尖，出行時，他會把剪刀帶身上，有次乘馬車去歐登塞，不小心坐到了剪刀上，被刀尖紮傷。

他還喜歡一邊剪紙，一邊給孩子講故事。

孩子圍坐着，他在中間，這位從小就有着奇思妙想的男人，讓一個個故事流淌出來，同時，一張紙也随着剪刀上下起舞，等到故事講完，剪刀停下，他打開紙，一幅小小童話出現在孩子面前，仿佛能看到孩子們瞪圓了雙眼，歎出嘩的一聲。

也許，這就是安徒生吧，正如自傳所說，他有一個童話人生。

封面新聞-華西都市報記者 張路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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