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愛過你

鄢文龍

小時候，總是很崇拜爺爺。

每當除夕的時候，爺爺就會在我們圍着紅彤彤的火爐旁邊，背誦昔時賢文，直讓我們傻呆呆的聽着。

即便是讀大學時，我剛剛從圖書館借來的《三國演義》，還沒來得及閱讀，他早就讀完了。總是在夜晚閑暇時刻，為我們講述起其中的故事。

有一天，老人家很神秘，早早地起來，搞好了全屋的衛生，接着在他喜歡的老式搖椅上慢悠悠地搖了起來，仿佛若有所思地在等待着什麼。

不久，一位與爺爺年齡相仿的長者手反在背後，緩緩地向我家走來。爺爺打過招呼之後，便打開抽屜，拿出了紅紙與筆墨。

原來是請老先生寫春聯。

看着老先生的點橫豎撇，頓，提，勾，轉，我們呆了。一邊牽着紅紙，一邊屏住呼吸欣賞，一邊念着對聯的内容：新年納餘慶，佳節号長春。

爺爺，并沒有要求我們學寫，我們卻情不自禁地直接用手蘸着墨汁在剩餘的紅紙上筆劃了起來。

記得上高中的時候，我自己琢磨，在作文時寫了一種字體，當時的傅正之老師竟然在作文本上寫着表揚：這是一種字體——隸書。我高興得沒辦法忘記，畢竟當時沒見過隸書。

後來，到老師家看到他的孩子在練蘇東坡體，當時隻是好奇，并不敢深問。

怪不得他的孩子這麼優秀，讀過南京大學的博士，又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博士後。

直到上大學，除了知道書法家有王羲之、顔真卿、柳公權之外，還有宋代的“蘇黃米蔡”，其中的“蘇”原來就是蘇東坡，還有更多更多……

大學裡，因為愛上了書法，受齊白元先生的影響，遂喜歡王羲之的秀，柳公權的骨，顔真卿的筋，張遷碑的樸，姜東舒小楷《永州八記》的正，劉炳森隸書曆代遊記選的麗，于是一直修煉着古之蝌蚪與現代新隸。

曾記得，在新華書店櫃台裡發現何紹基的帖，因為珍貴，不能随意翻閱。當我向櫃員要求翻看時，她的目光看得出一直在懷疑，我卻毫不猶豫的買了下來。

曾記得，鄭闆橋關于練字的故事。據說鄭闆橋練字入迷，晚上睡覺時，總愛在老婆肚子上比劃，老婆受不了這樣的瘙癢，生氣的說：“你有你的體”，鄭闆橋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書法已自成一體。這就是後來大家所熟知的“柳葉體”。

曾記得，大學同學，為了節省，總是提着一桶水，拿着毛筆，到宿舍頂樓的水泥闆上練字，那舉動，好奇，更有觸動。

曾記得，暑假在家裡用棉絮蘸着墨汁在廢舊報紙上探求新的書寫工具緻使一撥人攢動。

不能忘記，《血型性格學》的“字如其人”理論。

不能忘記，當時女朋友勸我把字寫大一些的性格轉變。

不能忘記，班長那圓潤的字體後面所蘊含的沉穩處世之法。

今天，看到身邊朋友的書法，這般具有書家風味，為他們自豪。

看到嚴興河書法、繪畫與篆刻的三位一體，我請他給我寫了我用文言創作的《抱樸行藏閣記》；

看到蔡羽的書畫同源，我請他題寫了《晚唐巨擘鄭鹧鸪》的書名；

看到徐欣的米芾風格，我請他書寫了蘇東坡的《沁園春·孤館燈青》橫軸；

看到歐陽荷庚的黃庭堅風味，喜歡他的黃庭堅體，欣賞他獨特的隸書變體。

當我在書法上囿于當時沒有現在這麼多優秀大師的指點，基于周圍的氛圍沒有現在這般濃厚，一時沒有找到突破，茫然，徘徊。

之後，我從走路受到了啟發。

我在想：在路走完的時候，并不意味着到了路的盡頭，其實在提醒我們是時候轉彎了。

于是，我暫時放下了書法訓練，改為最簡單的消閑方式：讀書。

在讀書時記錄，在記錄時練習書寫，在閱讀中寫作。

後來，書讀多了，竟然在漫畫家鄭辛遙的作品中讀到了與我思維角度一模一樣的話，簡直就是思維的“神撞”。

原來，夢想其實是可以轉彎的。

看來，蔡康永在《奇葩說》中所說的：“大部分的人在一味愛對方的時候，常常會忽略自己最美好的部分”，正中我懷。愛情是這樣，其實人生也是這樣，人生中的抉擇更是這樣。

正如克林頓所言：

決定人生的并不是你選擇了什麼，而是選擇放棄什麼。

我選擇放棄，是為了更好的前行。

卓别林說過：“以我的方式，過我的生活。我把這叫做幸福。”

或許，曾經愛過，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或許，移情别戀，也是一種明智的轉彎。

我願從此在彎道上超越。

在寫作中生活，

在生活中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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