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報客戶端 | 記者 王潤
上世紀三十年代,老舍發表了他第一個創作黃金時期的壓軸作品——中篇小說《我這一輩子》,主人公是一名舊社會的巡警。今年,導演黃盈推出了他職業生涯中執導的第51部話劇《我這半輩子》,主人公是以老舍前半生經曆為原型的“常順”。8月6日至15日,該劇作為北京文化藝術基金2021年度資助項目,同時也是北京人藝建院70周年邀請展演劇目正式首演。這不僅是擅長“京味戲劇”的黃盈對他敬仰的老舍先生和被稱為“郭老曹”劇院的北京人藝表達緻敬;更是一位不斷追求成長的創作者,帶領當代觀衆一起通過體察老舍成為文豪之前的人生經曆,共同探尋和思考生活與生命的意義。
雖然正是盛夏酷暑,但是走進北京人藝實驗劇場,卻發現這裡的舞台被布置成了“冰天雪地”,中間還有一小片“水域”。“積雪”裹住了柱子,甚至綿延到了最前排觀衆的腳下;水中則漂浮着航行的“小船”。這雪是陰曆小年的雪——《我這半輩子》的主人公舒常順,和老舍一樣生于小年夜。這雪也是北平冬天的雪,倫敦寒冬的雪。老舍年輕時,曾經從北平旅居到倫敦,在這期間開始他重要的寫作生涯;而立之年,他又回到故鄉,進入波瀾起伏的後半生。在《我這半輩子》的舞台上,北平和倫敦這兩座城市作為背景交替出現,拼出了年輕的常順在人生旅途中的精神地圖,也讓人們對老舍的印象,不隻停留于那個埋頭寫作、妙筆生花、睿智幽默的大作家,而是看到了一個在苦難中長大的窮孩子,一個也有迷茫、困惑、煩惱、痛苦的小青年。
這個小名叫做“小年”的舒常順,雖然和我們熟悉的筆名“老舍”的舒慶春相比,有些不一樣,卻和每個普通人似乎更接近了一些,讓人會情不自禁思索自己的人生和成長,也會想和舞台上這個年輕人談談心。這也正是黃盈沒有選擇隻改編老舍先生某部作品的原因,他也不想為老舍作傳,而是帶着對一個“打小喝糕幹粉長大、後來用筆杆子作為‘武器’的人”産生的好奇和關注,在仔細研究老舍人生及其小說、散文、戲劇甚至相聲等各種作品的基礎上,重新認識老舍的成長經曆和精神世界,同時也傳達自己對世界、對生活、對創作的态度。
正如老舍的寫作風格其實非常多變和參差,而且對筆下人物都抱着悲天憫人的善意和平等;黃盈導演的《我這半輩子》也有着既寫實又寫意的雜糅風格;年輕演員們扮演了形形色色各種人物,卻沒有一個真正的惡人。劇中台詞出現大量老北京方言,節目單還特意列出了長長一串“名詞解釋”:裹亂、老梆子、泡蘑菇……但和黃盈以往力求還原北京不同年代生活的《鹵煮》《棗樹》《福壽全》《開飯!》等作品不同,《我這半輩子》雖然充滿京味兒風韻,但更體現了老舍人格及其作品超越地域和時空的魅力。
《我這半輩子》的結尾,虛構了一場常順與父親的相見——現實中,老舍的父親在他3歲時就去世了,他對父親的記憶近乎稀薄。而戲中的相見,發生在常順病重的夢中。彼時因困于“牌桌、戲園、舞廳”而感到迷茫的常順,在臨近“鬼門關”的大病昏迷中和已故的父親相逢。父親對他說:“下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希望你不要這樣面有愧色。”這也是年過不惑但依然不斷追尋、探索和反思的黃盈,想要表達的一份确鑿觀念:“人人都有一個終點,你永遠無法預料自己是怎麼結束的。但是我們能做的,就是當終點到來的時候,不要讓自己‘面有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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