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曹操從漢臣變成漢賊
曹操在《讓縣自明本志令》中曾提出自己最初的志向是“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後來的志向是“意遂更欲為國家讨賊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軍”。問題是随着建安四年(199年)曹操接連消滅西涼集團的李傕、并州集團的呂布、汝南集團的袁術成為全國數一道二的“能臣”,曹操與漢獻帝劉協之間的“蜜月期”也就結束了,這就有了這一年的“衣帶诏事件”。在許多漢獻帝同情者眼中,曹操逐漸從漢臣變成了漢賊,甚至劉備都參與了“衣帶诏”活動。建安五年(200年)“衣帶诏事件”案發,曹操誅滅了董承等人,看起來曹操占着絕對優勢,卻在“政治道義”上處于不利地位,特别是劉備成為曹操的堅定反對者。
建安五年的官渡之戰,孔融等漢臣就主張投降袁紹。雖然曹操在荀彧等人支持下赢得了官渡之戰的勝利,卻先後花了7年時間裡才最終消滅袁紹集團統一河北。更為嚴重的是,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竟然“罷三公官,置丞相、禦史大夫”,自己擔任丞相,從而公然突破“光武中興”以來的“憲法慣例”,挑戰漢朝的政治權威。
周瑜在建安五年(200年)還勸孫權說“若曹氏能率義以正天下,将軍事之未晚”,對曹操抱有希望。但建安十三年(208年)周瑜對孫權說“操雖托名漢相,其實漢賊也。将軍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裡,兵精足用,英雄樂業,尚當橫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不僅認為曹操是“漢賊”,而且認為孫權抗擊曹操的行為是“為漢家除殘去穢”而不是抗拒漢家朝廷。
如果曹操依舊保持建安元年(196年)的“ 司空 ,行車騎将軍事”不變,不去觸動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确定的“三公制度”,盡量與漢獻帝保持表面上的“一團和氣”,哪裡會引起漢獻帝同情者的集體反對甚至地方割據勢力也把曹操與“漢家”區分開?
二、曹操低估了劉備與孫權
曹操本來對劉備高度評價,甚至認為“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對劉備産生英雄惺惺相惜之感。建安元年(196年)曹操表劉備為鎮東将軍,封宜城亭侯,建安三年(198年)曹操把劉備帶回許都封為左将軍,建安四年(199年)劉備背叛曹操割據徐州,建安五年(200年)劉備逃歸袁紹,後來又逃歸劉表,這說明劉備屬于“人傑”,曹操竟然認為赤壁之戰時劉備沒有抵抗能力,這豈不是對自己當年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的淡忘?
“太祖征荊州,劉備奔吳。論者以為孫權必殺備”,這完全是把劉備看扁成袁尚袁熙,把孫權看低成公孫度。曹操忽視了劉備曾經依附過公孫瓒、陶謙、呂布、曹操、袁紹、劉表卻從未放棄過事業心,孫權從建安五年(200年)接管江東基業已經8年,孫權都能壓制劉表,劉備與孫權豈是等閑之輩?等到曹操意識到“生子當如孫仲謀”,那是曹操與孫權交手見識過孫權的過人之處後。那時曹操才清楚孫權屬于“青年才俊”,不是袁紹諸子、劉表諸子可比。
赤壁之戰時,雖然曹操的“五大謀士”中郭嘉已死、荀彧留守、荀攸缺席,但賈诩、程昱等參加過官渡之戰的謀士都在,跟着曹操南下荊州。程昱認為“孫權新在位,未為海内所憚。曹公無敵於天下,初舉荊州,威震江表,權雖有謀,不能獨當也。劉備有英名,關羽、張飛皆萬人敵也,權必資之以禦我。難解勢分,備資以成,又不可得而殺也”,程昱已經準确預見到劉備與孫權在曹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必然聯合起來。可惜曹操還是沉醉“奉辭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的喜悅中,卻不知道劉備與孫權結成“戰時同盟”。
賈诩意識到劉備、孫權一旦聯手則曹操急切之下難以獲勝,建議“乘舊楚之饒,以飨吏士,撫安百姓,使安土樂業,則可不勞衆而江東稽服矣”,這其實就是當年曹操“隔岸觀火”震懾袁尚、袁熙與公孫度的翻版。問題是曹操沒有意識到孫權與劉備的力量,足以抗衡遠道而來的曹操大軍,寄希望于一次作戰就能擊敗孫劉聯軍。
曹操從鎮壓黃巾起義到參加讨伐董卓的戰役,從進攻陶謙、袁術到消滅李傕、呂布再到消滅袁紹父子,都是在北方作戰。曹操熟悉的是陸上作戰而不是水上作戰,而且荊州水軍本來就不是江東水軍的對手,曹操僅僅在邺城“作玄武池以肄舟師”,這種水池的舟師豈能與長江水師交戰?多年後朱元璋渡江,那也是在巢湖水師俞廷玉、廖永忠、廖永安、張德興等水戰能手支持下才越過長江天塹。曹操竟然幻想用水池舟師對抗長江水師,這也過于大意。
三、曹操沒有揚長避短變水戰為陸戰
張昭勸孫權投降曹操,就提出“将軍大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荊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蒙沖鬥艦乃以千數,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衆寡又不可論”,問題是曹操沒有采取張昭擔憂的“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陸俱下”的戰法,而是隔着長江與周瑜水軍相持,這就導緻曹操能夠投入戰鬥的隻有孱弱的水軍,強大的步兵騎兵不能發揮作用。當時曹操已經奪取了襄陽、南郡、江夏等3郡,久居荊州的江夏太守文聘也歸順了曹操,曹操完全可以在南郡、江夏等多處渡江,然後水陸步騎夾江而下,周瑜雖然水師厲害,陸戰如何與曹操百戰精兵對陣?
漢王二年(前205年)韓信奉命進攻魏王豹,韓信一方面在蒲阪津與魏王豹相持甚至收集船隻擺出一副要在此渡過黃河的架勢,另一方面從夏陽以木盆、木桶代船渡河襲擊魏都安邑。曹操出身官宦之家,“博覽群書,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孫武十三篇,皆傳於世”,曹操對古代兵法戰例必然不陌生。韓信如何破魏,曹操不會不清楚。曹操完全可以借鑒韓信的戰法,聲東擊西過江偷襲周瑜大軍側後。曹操竟然偏要在赤壁與周瑜水軍相持,而不是在其他地方過江,這就是“受制于人”。
當然,曹操也是吃一塹長一智。3年後的建安十六年(211年)曹操征讨關中,與馬超大軍相持于潼關,曹操就是一方面親率大軍與馬超對峙,另一方面“潛遣徐晃、硃靈以步騎四千人渡浦阪津,據河西為營”,最終擊敗馬超。曹操擊敗馬超後還解釋說“賊守潼關,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關;賊悉衆南守,西河之備虛,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這就是吸取了赤壁之戰驕兵必敗的教訓。如果曹操有征讨馬超時的謹慎,必然是一方面擺出在赤壁與周瑜大軍相持要在赤壁渡江的架勢,另一方面派文聘、徐晃帶着精兵從江夏等地過江然後襲擊周瑜岸上營寨。一旦周瑜撤軍,則赤壁對岸曹操大軍跟蹤過江銜尾追擊。
赤壁之戰雖然曹操的水軍遠不如周瑜,但曹操的陸軍遠勝于孫劉聯軍。曹操沒有高度重視孫劉結盟,更沒有揚長避短用水軍掩護陸軍多路過江或者水陸步騎夾江而下,這就導緻曹操水師孱弱的短闆被周瑜充分利用,最終在赤壁之戰中被擊敗。曹操熟讀兵書通曉戰例,本該懂得如何發揮步兵騎兵優勢,可惜曹操對劉備、孫權過于大意,二三十年統一天下之功毀于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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