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16日，順義區駿馬客運順31路駕駛員王艦在運營過程中突發腦梗，但仍按照操作規程，在完成減速、靠邊、停車、拉手刹等一系列應急措施後，趴在了方向盤上。

乘客和車輛安全了，但王艦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42歲。

為弘揚“順義好人”王艦的精神，9月17日上午，順義區召開了座談會。會上，曾幫忙撥打120的乘客回憶了事發當天的情況，妻子秦曉雲和同事也分享了他們對王艦的印象。秦曉雲說，“王艦做了一個公交司機應該做的事情。”

王艦生前照片。受訪者供圖

乘客：他的堅持救了我們一車人的命

8月16日13時30分，王艦像往常一樣，提前在車隊完成了班前會面、發車前的車輛檢查、測溫、測酒精等工作，開始了第一班的運營。

車輛視頻監控還原了事發前幾分鐘的情況。18時19分，王艦駕駛的順31路公交車行駛在俸伯大橋上。通過視頻能看出，他開始感覺身體不适，不時地用手按壓太陽穴，但仍緊握方向盤。18時22分，王艦駕駛的公交車經過俸伯大橋，緩緩駛入順義公路局站台。随後，他打開前後門，拉上手刹，擺手示意乘客換乘車輛，打開雙閃警示後，不久便趴在了方向盤上。

據車上的乘客王女士回憶，“車門開了之後，車一直沒走，我還以為車壞了或者出現别的什麼問題了。”王女士表示，自己和其他幾名乘客跑到駕駛室旁查看，發現司機已經說不出話了。

乘客們立即撥打了120急救電話，也通過車上的服務電話聯系到了公司。經過順義區醫院、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十幾個小時的搶救，王艦因腦幹出血醫治無效去世。

“後來通過媒體知道駕駛員離世了，我心裡挺難過的。當時車上有20多人吧，他的堅持救了我們一車人的命，挺感謝司機師傅的。”王女士說道。

據北京駿馬客運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連興業介紹，通過監控視頻看，王艦在駛過潮白河上的俸伯大橋前就已感到身體不适，“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沒能把車開過大橋，就有可能沖下橋去。”

8月16日，王艦在暈倒前停車開門。圖源車載監控視頻

“安全考核不能得滿分，安全就沒有保障”

作為一名有着24年駕齡的老駕駛員，王艦用教科書般的應急操作，守護了乘客的安全，反映出了他的專業素養。

今年7月8日，他正式入職駿馬客運，經入職培訓和實習考核合格上崗，成為順31路的駕駛員。

順31路全線長49.5公裡，有66個站點，貫通順義東北和西南，跑完單程要110分鐘，“相當于順義區最長的一條公交線路。”連興業說道。

連興業透露，應急駕駛技能是入職培訓、輪訓及日常培訓中必須學習的内容，也是公交駕駛員必須掌握的應急處置“十八個怎麼辦”中的内容。不久前，王艦還和同事一起學習了交通運輸部最新印發的《道路運輸駕駛員應急駕駛操作指南》。在身體疾病突發時刻，王艦的操作完全是按照指南的規定進行。

在今天的座談會上，連興業回憶稱，王艦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在崗前培訓時期，一次行車安全考核中，王艦拿到了95分。這對新入職的駕駛員來說，已經是不錯的成績，但王艦并不滿意，給分管領導打了電話，“他想補考，他說安全考核不能得滿分，安全就沒有保障。”

王艦很認真。在車隊實習時，他隻用1天就把站名、線路風險等資料背得滾瓜爛熟。一天早上，發車前，王艦拿着螺絲刀把卡在輪胎紋理裡的小石頭一個一個地敲掉。師傅告訴他，這不影響安全，但王艦表示，本來公交車隔音就不好，帶着小石子跑在路上“哒哒”地響，影響乘客的心情，也會影響輪胎的使用壽命。

車隊長王小東記得，王艦工作時，總提前一小時到崗做準備，從未發生任何違法事故。

“王艦的駕駛技術不錯，車開得也比較平穩，能耗也是車隊最低的。從反饋的各項管理數據看，他在工作期間的安全、服務、節能等各方面的成績都非常優秀。”連興業說道。

王艦生前駕駛的順31路公交車。新京報記者 彭沖 攝

替乘客備口罩和零錢

王艦的同事王雁飛告訴新京報記者，他對這位新同事最大的印象就是“話不多”。“他性格很内向，但很熱心，車隊搞衛生時，他都很積極地幫忙。”

疫情防控期間，車輛嚴格消毒，“車本來就保持得比較幹淨，但王艦每天收車回來，都會在車裡車外收拾好半天，座椅的縫隙也打掃得很仔細。”王雁飛說道。

9月17日上午，新京報記者來到了木林客運站，這裡是王艦生前工作的地方——每次發車前，他要來到這裡體檢，進行班前誦讀，誦讀的内容是對乘客的承諾。然後，他從這裡把車開到線路起點，接送乘客，結束運營後，在這裡收車。

王雁飛覺得，班前誦讀的時候，王艦的聲音特别有感染力，“像是宣誓一樣。而且我發現一個細節，每次誦讀的時候，他都先整理一下衣服，看看扣子有沒有扣好，工作牌有沒有戴正。”

8月16日那天，王艦發車前的體檢結果正常，班前誦讀也如常。9月17日，他生前駕駛的那輛公交車，還停在木林客運站的院子裡。新京報記者注意到，在駕駛室，有兩袋拆了封的口罩。

王雁飛告訴新京報記者，其中一袋是公司發的，一袋是王艦自己備的。

“遇到忘記戴口罩的乘客，他會主動遞上一個。其實公司的要求是，對老弱病殘孕等需要幫助的人才提供。但王艦說，‘就是一個口罩呗，也不能把人家給趕下去，沒戴口罩一定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的，給他一個口罩，咱們全車都安全了不是。’”

他不僅為乘客備口罩，也總在兜裡為乘客備些零錢。以前，同事總開玩笑，以為這是老婆給他的零用錢，後來才知道，這是為乘客準備的。“有時碰到乘客忘了帶錢，或者手機沒電的情況，他索性就直接給人家投币了。他說票款是公家的，我們沒權力給乘客免票，但是人家真有困難，也不能不讓人家坐車。”王雁飛說道。

王艦去世後，王雁飛覺得難過，“他用生命诠釋了我們公交人的責任和使命，為我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

王艦生前工作地——木林客運站。新京報記者 彭沖 攝

妻子：他做了一個公交司機應該做的事

在妻子秦曉雲心中，王艦孝順，不管多忙、多累，總要抽出時間陪家裡的老人聊天。“他經常給老人買各種保養品，聽到什麼效果好了，就一定要買一點給老人試試，也老囑咐老人按時服藥。”秦曉雲說。

王艦也是總愛搶着做家務的好丈夫。洗衣服、做飯、收拾家，王艦都會做，隻要在家，基本上不讓妻子幹活。不上班的時候，陪孩子玩耍、上補習班，給孩子準備飯菜，王艦樂在其中，朋友圈裡總愛“秀”孩子的照片。

有時候，妻子也和他争吵。一次，家裡臨時有事，妻子希望王艦請個假。但王艦覺得來不及找人替班，沒有同意。“那次我挺生氣的。”盡管平日裡，秦曉雲很理解丈夫的工作，“我也知道公交駕駛員這個活不好幹、壓力大，有時候乘客不理解還得受一肚子氣，但家裡也不是總有事，少發一趟車也沒什麼。”

王艦也生氣了，他告訴妻子，少發一趟車對自己來說沒什麼，但是對于那些在路上等車的乘客就是大事，“我不去，這趟車就發不出去，那路上等車的乘客怎麼辦？”

現在，王艦再也沒法發車了。

9月17日上午，順義區召開“順義好人”公交駕駛員王艦事迹集體采訪座談會。北京駿馬客運有限公司供圖

事發後，北京駿馬客運有限公司成立了專項工作小組，處理有關善後事宜。在區交通局和區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的支持下，喪葬補助、一次性工亡補助、親屬撫恤金正在逐步落實，公司籌集了慰問金，董事長也将以個人名義資助王艦女兒從初中到大學的學雜費用，并為王艦的妻子在公司内安排了工作崗位。同時，公司也正在與順義區紅十字會等有關單位溝通協調幫扶救助相關工作。

在今天的座談會上，順義區交通局副局長董昌國也從工資标準、勞動強度上、健康防護和活動組織幾個方面，介紹了司乘人員相關保障制度。

秦曉雲表示，“王艦就是一個普通的公交司機，他做了一個公交司機應該做的事情。我相信，在危險面前所有的公交司機都會做出和王艦同樣的選擇。”

新京報記者 彭沖

編輯 劉倩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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