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我家的‘人世間’故事”征文活動,近期陸續收到不少讀者投稿。有反映家風、家訓、家教、家書的故事,有挖掘老照片、老物件、老車票、老糧票、老布票等背後的故事……“上海徐彙”微信公衆号擇優刊登徐彙本地讀者優秀作品,通過一個個普通人家的“小故事”,喚起人們的時代記憶,展示國家時代變遷圖景的“大變化”。
人世一瞥
多年以後,面對女兒的追問,他将會回想起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個遙遠的下午,那是他夢想開始的時候。
夢想的種子,是祖父種下的。他的祖祖輩輩都定居于蘇州的鄉下,祖父卻不顧家中反對,隻身來到上海“十六鋪”跑船運。解放後,祖父又加入了供銷社的運輸船隊。汽車運輸漸漸替代了水上運輸,年輕的人們漸漸替代了祖父。他常常給孫兒講述他年輕時的經曆,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要考個上海的大學啊……”提起上海時,祖父的臉上溢滿了向往,年幼的他不明白這神色從何而來,默默地把“上海”記在心中。
…………
1984年,家裡買了第一台彩色電視機。《上海灘》正熱映。他對上海的印象,就是14寸屏幕裡繁華的街道、古老的建築和忙碌的人們。夢想,開始萌發。
學校離家很遠,而自行車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清晨六點就得從家出發,晚上八九點才能到家。他背着書包,騎過塵土飛揚的大路,騎過泥濘不堪的小路,騎過斷牆殘垣、田間地頭。太陽升起,萬物鍍上一層金邊,田野間傳來鳥叫,村莊蘇醒了!
年複一年的刻苦,他終于收到了那張錄取通知書!
緊握着通知書,他和父親坐了兩個半小時的大巴,第一次來到上海。他們去了外灘。他果然看到了繁華的街道、古老的建築和忙碌的人們。他仿佛看到,無限的機會正在他腳下展開。
他就是我的爸爸。
…………
如果上海對爸爸來說是有着無限可能的遠方,那上海對媽媽來說就是心向往之的家鄉。
外婆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18歲那年插隊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山坳。她總喜歡講她當知青的故事。夜色那樣黑,外婆倚在床頭,我縮在被子裡,聽她夾雜着方言的普通話,聽她故事的字字句句。她虛無缥缈地望着遠處,好像想要看透幾十年的歲月。她的老花鏡上映出昏黃的燈光,我想,回憶應該也是昏黃的吧。
“插隊勞動是很苦的。淩晨三四點就要起床,田地離住的地方很遠,幾公裡的路,每天都要走着去。分季節割稻、插秧,有時候兩樣都幹。手指會被割破,有吸血的水蛭,熱的時候還會中暑。想給家裡人打個電話,都要跑很遠的路到郵電局,一層層轉給家裡。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
“1975年9月,我進了師範班讀書,後來又被分配到鄉村學校當老師。當時的學生基本都是船廠的工人子弟。鄉村小,學生也不多,因此班級是複式班,一節課拆成兩半給兩個年級。學校靠海,放了學,很多學生就會跑到海邊抓螃蟹,抓螺,抓貝。我印象很深的是一個小男孩,手上有殘疾,但是特别會抓螃蟹。抓到了,就會來找我:‘李老師,送你螃蟹!’後來我離開了那個學校,再也沒見過他。”
外婆遇見了外公,決定紮根甯波。後來,就有了媽媽。數年之後,媽媽高考,面臨北京和上海的選擇,外婆對她說:“回家吧。”
爸爸和媽媽在大學校園相遇。後來,就有了我。我生于上海,長于上海,愛這個充滿了一切可能的城市。
“時代變遷中,心懷熱望;人生起落間,向陽而生。”淺淺一瞥這熙熙攘攘的人世間,這光怪陸離的人世間,這我所愛的,人世間。
編輯:楊舒晴、楊宜修
校對:潘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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