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劉備關羽張飛是義雖君臣恩若父子還是恩若兄弟,史料中有不同的說法,桃園結義可能是在史料基礎上進行的美好設想,瓦崗群雄有沒有在賈家樓或賈柳樓義結金蘭,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結拜是不可能的,後來反目成仇倒是确有其事。
我們翻閱《隋書》、《舊唐書》、《新唐書》就會發現:瓦崗舊将劉黑闼殺了羅成的曆史原型羅士信;魏征幫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對付秦王李世民,第一個要除掉的是秦瓊秦叔寶;裴元紹的曆史原型裴行俨被王世充殺害,單雄信當時是站在王世充一邊的。
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曾當面質問魏征:“你為什麼要離間我們兄弟?”魏征回答:“皇太子要是早聽我的話,必無今日之禍。”
魏征給太子建成出了什麼主意呢?在《舊唐書·列傳第十四》和《新唐書·列傳第四》中似乎能找到答案:“建成薦元吉北讨,多引秦王府骁将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與行。”“與秦王至昆明池,伏壯士拉之,而盡擊殺叔寶等。”
時任太子洗馬的魏征,正是李建成的謀主,拉殺李世民、擊殺秦瓊,魏征即使不是倡議者也是知情人。
魏征被抓後,瓦崗舊将無一人出面說情——他們早就勢成水火,根本就不見面,見了面也恨不能一把掐死對方。
魏征設計謀殺秦瓊,這在生死中确有記載,而徐茂功(原名徐世勣,字懋功,賜姓後為李世勣,後因避諱而稱李勣)坑死單雄信,則是演義小說的描述,哪一個可信或全都是子虛烏有,這就需要讀者諸君慧眼明辨了:大家都在瓦崗軍的一個鍋裡攪馬勺,為啥最後成了漸行漸遠的陌路人和不死不休的仇敵?
秦瓊和魏征徐茂功漸行漸遠,加入唐軍後極少并肩戰鬥,在玄武門之變中的立場完全不同,在玄武門之變後,就徹底斷絕了關系。
魏征參與了建成元吉的全部陰謀,是擊殺秦瓊的倡議者或知情人,徐茂功則選擇了中立:“太宗将誅蕭牆之惡,以匡社稷,謀于衛公李靖,靖辭。謀于英公徐勣,勣亦辭。帝以是珍此二人。”
雖然沒有足夠證據表明秦瓊參與了玄武門之戰,但他絕對是站在李世民一邊的,作為建成元吉必殺名單上的頭一名,秦瓊在當時的任務似乎是保護李世民的王府,程咬金一直跟随秦瓊,也沒去玄武門,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玄武門十大将名單”中找到佐證:“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無忌與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等九人,入玄武門讨建成、元吉,平之。”
武德九年的秦瓊是上柱國、翼國公,程咬金是宿國公,如果他們去了玄武門,排名應在長孫無忌之後、尉遲敬德、張公瑾、侯君集之前。
玄武門之變後,秦瓊稱病在家十二年,基本斷絕了與任何人的來往,魏征被俘後迅速取得了李世民的信任和重用,并成了朝堂上的一面鏡子,而徐茂功則以主帥或副帥的身份,南征北戰東打西殺開疆拓土。
這三位瓦崗英雄為何要“拔香頭子”,正史和演義的說法不盡相同,比如在絕大多數演義小說中,都是徐茂功支走了秦瓊殺害了單雄信——當年秦瓊是李淵李世民面前的第一紅人兒,隻要他開口求情,誰也殺不了單雄信。
在《隋唐演義》第一百回“聚洛陽反王聯兵,鎖五龍一統歸唐”中,對單雄信之死是這樣描述的:“單雄信上看看天,下看看地,然後往人叢中觀看,見衆位弟兄俱在,獨少二哥秦瓊,不覺說了一聲:‘二哥!小弟死前不能見你一面,實為遺恨呀!’然後扭頭對刀斧手說:‘動手!’刀斧手看了看軍師徐懋功,徐懋功略一點首,由羅成監斬,刀斧手大刀砍下,單雄信馬上身首異處。這時一匹快馬從營外飛入:‘刀下留人!’來到近前,下得馬來,大家一看,正是大帥秦瓊。”
在京劇傳統劇目《鎖五龍》中,單雄信大罵徐茂功:“休要提起來結拜,提起了結拜惱胸懷。你在那唐營為元帥,俺在洛陽為将才。叔寶咬金被你拐,點手又喚羅成來。錦繡江山被你賣,你是個人面獸投胎。”
小說畢竟不能當正史來看,在《舊唐書》、《新唐書》和《資治通鑒》中,隻記載了徐茂功要拿自己的全部戰功和官爵換取對單雄信的赦免:“高祖不許,臨将就戮,勣對之号恸,割股肉以啖之,曰:‘生死永訣,此肉同歸于土矣。’仍收養其子。”
徐茂功之所以這樣悲恸,是因為他知道單雄信就是因為顧及兄弟情義,才放棄了蓋世奇功,并給自己埋下了殺身之禍:“秦王圍東都,雄信拒戰,槍幾及王,徐世勣呵之曰:"秦王也!"遂退。”
如果當年單雄信殺了李世民,隋唐曆史就會改寫,隻可惜單雄信講義氣,李世民卻把饒命之恩當成奇恥大辱,一定要殺單雄信以解心頭之恨。
正史和演義的截然相反之處,也透露這樣一個信息:秦瓊确實沒有出面說情,如果他肯出面,單雄信就可能死不了。
即使是僅以正史為依據,我們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李淵會給秦瓊的面子:“卿不顧妻子,遠來投我,又立功效。朕肉可為卿用者,當割以賜卿,況子女玉帛乎?”
李淵連肉都肯割給秦瓊吃,放不放單雄信,那還不是秦瓊一句話的事兒?
秦瓊為什麼不開口替單雄信求情,我們從李淵這句話中也能找到答案:在古代,妻子是個合成詞,包括正妻和兒子。秦瓊陣前率部投唐,正妻和兒子都留在了王世充營中,而單雄信當時是王世充頭号戰将、官封大将軍,卻并沒有對秦瓊的妻兒進行保護,李淵為此很感動,秦瓊是怎麼想的,當了丈夫和父親的人一定知道——那已經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秦瓊為了大義而舍棄親人,這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傷痛。按照時間推算,秦瓊的妻兒都消失在了王世充軍中,他投唐後重新娶妻生子,但是孩子的年齡就比較小了,跟尉遲敬德做親家降了一輩兒:秦瓊的兒子娶了尉遲敬德的孫女(尉遲寶琳之女)。
單雄信和徐茂功在瓦崗軍的時候,圍殺了秦瓊的老上級、齊郡通守、河南道讨捕黜陟大使張須陀,而張須陀之死,也是為了營救秦瓊等被包圍的部下——被瓦崗軍包圍後,張須陀已經沖了出去,但是回頭一看部下還在包圍圈中,馬上掉轉馬頭殺了回去,往返四次,才救出了一些人,而自己卻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張須陀戰殁屬于舊恨,妻兒消失是新仇,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秦瓊看着單雄信被俘,隻能欣慰而不會痛心,即使是看着跪地哭泣的徐茂功,秦瓊也不會有半點憐憫之意。
秦瓊和程咬金不離不棄,但是跟魏征、徐茂功和單雄信卻是兩路人:秦瓊當大隋建節尉,程咬金當東阿縣民團司令的時候,主要的敵人就是瓦崗軍,他們跟着裴仁基一起投奔瓦崗軍并非本意,義結金蘭更是不可能。
瓦崗群雄原本就不曾結義,“拔香頭子”也無從談起,正史和演義對照起來看,我們也會産生這樣的困惑:如果單雄信保護了秦瓊的家小,他被俘之後,秦瓊會不會出手營救?如果秦瓊肯出面求情,李淵和李世民會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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