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有一個金星公社。
今年,這個公社為了發展副業,辦了一個專門孵小鴨的孵坊。
孵小鴨要講究技術,隔壁公社有師傅,就派李橋大隊第三生産隊的李阿六到紅旗公社的孵坊去跟任師傅學習。
李阿六,四十開外年紀,瘦長個子,老實人。
他是“人瘦骨頭硬,生産不肯讓”,對集體生産一片忠心。
李阿六花了十工夫,從任師傅那裡把孵鴨的技術學了回來。
他第一次就孵出了千把隻小鴨,隻隻肥大,個個圓。
頭炮一打響,阿六非常高興,連忙把這批小鴨送給了供銷部。
過了兩三天,供銷部忽然把這批小送了回來,說:“阿六,你孵出來的鴨,怎麼不分分雌雄?雌雄不分社員不買!”說得阿六面孔紅彤彤、火辣辣。
一問,原來大部分社員要買雌鴨,将來好生蛋;也有人歡喜買隻雄的,因為價錢便宜,長大了好殺來吃。
這批小鴨雌雄不分,叫人家怎麼買呢?所以一隻也賣不掉,隻好退貨。
這一夜,阿六翻來複去沒有睡着。心裡在想:社員都不買,這不是等于出廢品了嗎?公社辦這個孵坊,資金花掉了不少,結果孵出的小鴨賣不出去,損失很大。這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我對不起公社,對不起黨。
第二天天不亮,阿六就爬起來乘船到紅旗公社去尋孵坊裡的任師傅。
任師傅是全縣的第一把孵鴨能手,技術非常高。
他辨起小鴨的雌雄來更是拿手,隻消兩隻手指頭朝小鴨的肛下面輕輕一捏,說雌不會是雄,說雄不會是雌,百拿百準,萬無一失。這是任師傅家裡世代傳下來的絕技,解放以前是傳兒子不傳女婿的,解放以後才公開出來。
不過,要學會這門技術,實在不容易,幾年當中,任師傅隻教會了兩個外地來的青年,都要花上一年多工夫,捏起來還是沒有任師傅那麼準。
現在,任師傅聽李阿六說要學辨雌雄,就說:“阿六啊孵鴨的技術,我已經都敎給你了。隻是這辨雌雄的技術嘛,我不是不肯數,是怕你沒有那個耐性啊!”
阿六一聽,急了,說:“師傅,你敎給我就是了,我學不會,你就不認我這個徒弟!”
任師傅看見阿六的态度這樣堅決,說:“好吧,你肯學,我就肯教。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隻要用大拇指和食指在鴨的肛門下面輕輕一捏,雄的有一粒很小的東西,雌的沒有。可是,阿六啊,要捏得準就不容易了呀,竅門隻有一個,就是要多捏,熟能生巧嘛!"
阿六聽到了辨雌雄的辦法,心裡一樂,一口氣沖進作坊,拎了一隻小鴨就朝它肛門下面捏去。但是,嘿!這個小家夥欺人,外行人朝它肛門下面一摸,它就“吱吱”亂叫,兩隻腳象船槳一樣亂劃。
阿六捏過一隻又一隻,捏了兩個多鐘頭,還是個個小東西都沒有摸到,象是隻隻都是雌的,一點門道也沒有。
阿六抓抓頭皮,跑出作坊,又尋任師傅去了。
任師傅笑笑說:“阿六啊,這門功夫要從年紀輕的時候就練起的呀,半路出家,手皮老了,難啊!”
阿六抱了一肚皮的希望,興沖沖地來,信心十足,哪曉得學起來竟是這樣的煩難,學不成功,心裡非常難過。但是,又有啥辦法呢?隻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心裡悶悶不樂。
一想:事在人為,難道手皮老了就辨不出雌雄了嗎?不,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下苦功夫去學,一定能學會。
就拿起剛剛孵出來的小鴨慢慢地看,細細地捏;白天捏,夜裡捏;時時學,刻刻學;不過,還是不象樣,手皮太老。
有啥辦法可以捏得出雌雄呢?千想沒有,萬想也沒有。
有一天早上,阿六起來洗臉。手伸進熱水,覚着蠻燙。
等到把臉布擦幹,把手攤開來看看,十隻手指頭已經隻隻都被燙得紅堂堂,手皮也有點軟了。
嗨呀!手皮老了,隻要用熱水燙嘛!阿六覺着眼前馬上就是一亮。
從此以後,阿六就把手伸在熱水裡燙。
早也燙,晚也燙;日也燙,夜也燙;手痛也燙,手麻也燙;硬着頭皮燙,咬緊牙齒,燙得十隻指頭隻隻都象根胡蘿蔔。
過了十來天,手上的老繭脫掉了,手皮軟綿綿了,阿六就拿了小鴨從天亮捏到天黑,夜裡就是睡在床上,也要捉幾隻小鴨放在床頭捏。
這樣又苦學苦練了十多天,小鴨肛門下面的一粒東西,居然真給他摸出來了。
這樣一來,喜得李阿六夜裡都睡不着。
不過,再一想,千萬自滿不得,到底有沒有把握還不曉得,萬一把雄的當雌,雌的當雄了,社員買去不是意見更大了!想來想去,決定再去尋任師傅,把任師傅捏過的雌鴨、雄鴨買幾隻來做個樣子。
第二天,阿六趕到紅旗公社孵坊,齊巧任師傅在揑雌雄。
阿六拿起任師傅過的雄鴨一捏,真的肛門下面有一小粒東西,雌的就沒有。
阿六買了三隻雄的、三隻雌的帶回來,在雄鴨背上用紅墨水做了一個記号。
自家每捏出一隻雄的,就捏任師傅過的雄鴨,看自家捏的到底準不準。
經過不斷地捏,不斷地練,一個月以後,阿六辯雌雄的本領更加熟練了,更加有把握了,就興沖沖地帶了鴨子去尋任師傅,讓任師傅鑒定鑒定。
任師傅一試雌是雌,雄是雄,隻隻沒有錯,就伸出大拇指說:“阿六,你真不簡單啊!人家花了一年多才學得會的本事,你兩個多月就學會了。苦功,苦功,真是苦裡見功夫啊!”
從此以後,李阿六孵出來的小鴨,就隻隻分得清雌雄,供銷部再也不退貨了。
李阿六辨雌雄的本領也就此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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