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可以跟着心走,随遇而安;旅遊,可以按着攻略走,步步為營;旅遊,更可以随着詩人走,步履蹒跚。餘光中說,李白的“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長春詩人小紅北的足迹詩行,差不多用盡了長春的風光。在這秋天的季節裡,我們随着詩人的腳步,傾聽大自然的詠歎。
淨月潭——樹與樹的低語
每棵樹的手裡
都握着一把靜
握成令呼吸生畏的靜陣
……
是的,文人不來
百姓來
這樣的地方
應是藏有玄機的
也許那一潭未發生過愛情的水
可以透露一些
摘自:《淨月潭》
這是淨月潭的秋天,如詩畫一般的美麗景色。荷花垂柳園是仿照蘇州園林的設計風格,作為景區遊客的重要集散地,景色讓人垂涎。五湖十橋的錯落分布,鵝卵石的小路曲徑通幽。木制的拱橋,橫跨水面,點點倒影,惺惺相惜。成熟的蓮蓬,孤獨的伫立在水中央,路過這裡,我會想起這個夏季它也曾綻放得清新淡雅,碧玉脫俗。
人民大街——排開的遠方
一眼望穿百年
愛與恨,層層踩在腳下
那些傷心的往事
咽到肚子裡
……
城市主幹路
使命光榮而單一
永遠不睡覺
世事沉浮,百年榮辱
不同時代的看客分廂排列
那些不舍得走的
站成建築與人文
摘自:《人民大街》
人民大街不僅僅是一條街道,它已經成為長春城市的象征和長春人文風格的體現。這條大街的建設與成長曆程透視着長春城市日益完美的規劃建設軌迹,标志着長春經濟發展與社會進步的成果。寬闊平坦、起伏有緻、不斷延伸、前進不止的人民大街,就像一條波瀾壯闊的歲月長河,它翻騰着長春曆史的浪花和現實的波濤,承載着長春人民的悲苦與歡笑;它蕩滌了曆史積下的塵污泥垢,也昭示着新生命的頑強,展現着新世紀的輝煌。
文化廣場——消解的俚語
命運弄人的方式
有時表現為你來我往
燈光緊随霞光走進夜晚
是光影夢幻的輪崗
是的,曆史已經來過了
曾經的夜痛
定格在未了的心願
廣場上的太陽鳥
為一城夜闌保管着
抽象的飛翔
現在我坐在那個
名字叫做茶啊沖的飯店門口
手捧一杯溫熱的感激
斜倚憐我多年的夜色,忽然念起
今晚不想心事
由它替了
摘自:《茶啊沖之夜》
“茶啊沖”是長春最早的地名,是古代肅慎祭天時候的祈福之語。詩中的“太陽鳥”是文化廣場的主題雕塑,表現人類對太陽的贊美和對光明的追求與向往。長春飯店是一家餐館,對于來長春旅遊的人來說,是一道繞不過去的門。
淨(靜)月潭——形态的切換
我坐在窗前打理此刻,幾片殘雪
在對面的樓頂餘下瓦的形狀
終于看到某個季節的終點
我閉上眼睛,灰頭雀
把翅膀收回塵世
靜,持續而抽象
摘自:《靜的邏輯論》
這應該是淨月潭的另一種姿态,化身為靜,幽藍的湖水,融合了感性的色彩和理性的沉靜,既有成熟的風韻,又有灑脫的禅境。這裡的時間,沒有傷感和憂郁,隻有超凡脫俗的靜美,靜而壯美,浪漫而多情,既有北方的灑脫大氣,又有江南的唯美和靈動。
東北虎園——溫順和善良
不想說話可以觀察貓
貓步不是用來表演的
而是一種聲音處理技術
它坐在那裡,像突然悟出點什麼
起身離開,留下一段空白
它用洗臉的方式拟人
掩住讓人臉紅的内容
它習慣用一個懶腰
來處理慢下來的時間
它不願意驚動一個不想說話的人
摘自:《貓》
有一則寓言,是這樣的,從前老虎拜貓為師,跟貓學藝,老虎學了通身的本領,它自認為已經把貓的本領都學完了,貓也沒有用處了……這大概是動物園裡沒有貓的原因。
東北虎園人性化的觀賞形式,使人們在自然的環境下領略獅、虎、熊等猛獸的迅猛與強悍,體味與猛獸擦肩而過的有驚無險;近距離欣賞環尾狐猴、梅花鹿等溫順動物和孔雀、丹頂鶴、鹈鹕等珍稀鳥類的矯健、美麗和聰慧,感受這些神奇的生靈們給您帶來的那份驚喜與快樂;領悟園區内精心營造的動物保護氛圍與寓教于樂的生态科普氣息,欣賞一曲人與自然、人與動物和諧共處的美妙樂章。這裡是野生動物的樂園,是生态文明的展現。
世界雕塑公園——入時之微
夏至白天長,适合念
念成一條孤獨的河流
不斷向自己的腳下流去
可能會流過人類的邊界
或者窗前
夜晚短得很抱歉,雨滴
敲打出多個時代的節奏
空寂托起一隻定格的下巴
在公園裡暗下
摘自:《夏至的雨夜》
長春世界雕塑公園,就是個時間靜止和重疊的地方。彙集了來自216個國家和地區、404位雕塑家的454件(組)雕塑藝術作品,堪稱世界之最。在這裡,可以和曆史中不同的雕塑大師進行對話,在石頭和青銅的語言中,找到瞬間的靈感,升華自己的人生。
南湖公園——水邊沉思錄
你用一紙鹂黃
把自己開成蓮花的模樣
素透,莜簡,潔慧
有神的暗喻
柔詭的水草倚風搖近
是穿了修行青衣的智者
不為遇佛,隻為遇見
動了凡心的自己
摘自:《紙上的池塘》
南湖公園是一個很殺時間的公園,劃船、遊泳、白桦林、遊樂場,等等。無論處在哪個景點,都能拿起畫筆,把風景框入畫内,在繪畫之餘,道盡水邊的沉思。
杏花村公園——杏花新娘
我見一樹杏花
長相都差不多
我分不清哪個是張杏花
哪個是李杏花
她們個個都像嫩白的新娘
摘自:《我見一樹杏花》
杏花村公園樹叢環繞,宛如一個驕傲的女子,精美而與世無争。《長春縣志》記載:其中遍植櫻桃、李、杏樹。時光飛逝,現在的杏花村已經成為鬧市中難得的一處休閑之地,每年杏花開放的季節,就會有很多年輕人在這裡拍婚紗照,她們也是入時的杏花。
僞滿皇宮博物院——曆史的長椅
每一個坐進長椅的人
都好像是一個被生活原諒的人
木質,踏實,有幾分堅硬
它用堅硬消解某種堅硬
它是從城市裡剝離出來的一小塊故鄉
一小排整齊的安靜
摘自:《禦花園裡的長椅》
裹挾着曆史鏽迹的文字,不得不讓人想到了僞滿皇宮博物院,抛開建築的滄桑經曆,隻傾心徜徉在建築的群落之間,仿佛能看見建築中記載的來來往往的人。僞滿皇宮遺址核心保護區現存文物建築多處,以中和門為界分為内廷和外廷。内廷主要有緝熙樓、東禦花園、西禦花園、同德殿、書畫樓等,是溥儀及其眷屬的生活區。坐在禦花園的長椅上,仿佛能看到曆史中的人來人往。
松遼平原——秋天的儲物櫃
和放心的事物站在一起
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個叫人放心的人
走到今天,仍然是曆史的流放者
摘自:《站在松遼平原的腹地》
綠色的盡頭是什麼?在松遼平原的腹地,不禁要這樣追問,漫山遍野茁壯的綠色,時而潑墨重彩,時而淡妝輕抹,田園鄉村的風光長卷,在眼前綿延不絕,“無邊無際”“遼闊”“廣袤”“平坦”等詞語的内涵,記錄在大自然的詞典上。可是綠色的盡頭是什麼呢?是輪回而來的秋天。
詩外長春——未盡的風光
這些年,我用光了不少風景
先是用光了母親的黑發
接着就是一口老井,一寸野心
用光了身上的刺,腳下的泥
用光了長河天塹的咆哮與恐懼
也用光了眼裡的清水與藍天
用光了火一樣的青春與冰雪
用光了爬上陽台的早晨
用光了隆起的酣夢,上岸的海潮
用光了花期,用光了豔
用光了燈紅酒綠,大紅大綠
用光了會心的惡,真實的慌
那些還能認出我的人
便是餘生不盡風景
摘自:《這些年我用光了不少風景》
仿佛為了繼續我們詩人的旅程,又仿佛是不想讓長春的風景被看光。長春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了很多公園,南溪濕地公園、北湖濕地公園……走進南溪濕地公園,入眼的盡是天然的調色盤,綠草、藍天、白雲,穿梭于棧橋,行走在曲折蜿蜒的棧道,獨特的濕地美景撲面而來;而北湖濕地公園,用上述相同的描寫也不算錯。它們都是詩人待用光的風景。
(文中詩詞作者:小紅北)
附:小紅北詩作原文
《淨月潭》
然而你不用緊張,盡管來
它還有另一款潤
在客廳裡迎你
伸手那麼一拂,便拂來
濕漉漉的熱情
你盡管于此濕透的
機緣裡,寂。淡。閑。
雨來,更大的靜層層沉澱
雪來,低調的聖白
與南方那些發愁的山水
試一試美的拳腳
我喜歡在這樣的地方愛你
愛你的低調
愛你的靜
愛你的重重疊疊的細密
愛你動情時的不遮不掩
愛你聖白裡的
幾分挑剔
《人民大街》
生在苦字上
整日整夜背負喧嚣爬行
加班沒有怨言
破損的路面,是它
對自己的價值觀
發出的一點牢騷與感慨
不幸的童年
使人性格尖銳筆直
一場雪覆蓋另一場雪
一重傷疤推碾另一重傷疤
無休止的挖伐、修正與打磨
成就了堅忍的直觀主義
天下到底是人的天下
一條大街
名字換來換去
路燈變成走馬燈
終于回到人民名下
《茶啊沖之夜》
茶啊沖的夜
比不得上海貴,卻也有
幾分雅,幾分戀
揀出一窗瑪瑙
也不多費力氣
一街長亮輕輕彈叩
夜的手指裡回響百年
誰的名字遙自遠古
寤伏寐出星月俯仰垂目
聲聲喚來車輪上的華夜
由它替了
《靜的邏輯論》
1
2
時間狂喜
老祖母坐在另一個窗前
她的腿盤纏在炕上
像一團風幹的藤蔓
已經伸不直了,吱嘎,滴答
時間重疊,靜,浮着靜
3
少年在山坡上奔跑
腳步裡塞滿陽光
山風的顔色肥如夏天
淚水如雨水同天空一起掉落
眼睛是天堂的傷口
滴答,吱嘎,椅子發出聲響
萬木寂然,時間隐逸,一陣輕微的疼痛
靜裡聽出靜,像從一場病裡脫身
4
我再一次閉上眼睛
城市的喧嚣在眼前的暗影裡集聚
重複的永恒的靜的連續音
越積越厚,像一層層夯實的地基
結實、嚴密、深邃
時間的重量無限疊加
靜,打入靜的内部
5
兩個人影停在公園的長椅上
一整天不準備挪動的樣子
一個靜從另一個靜出來,靜,挨着靜
靜的細部越來越清晰
好像我已經藏好了似的
6
多麼安靜的一個早晨
我睜開眼睛,像打開一扇新窗
人世安泰,靜,在靜裡開花
我感到十分羞愧
因為竟不知羞愧什麼
《貓》
所以腳步是輕的,如果世界是幹淨的
它很少留下足迹
它醒着的時候,世界是
立體的多元的無死角的
幾乎沒有什麼地方是它不能去的
它睡覺的時候,則盡量少占地方
把自己收成一個半圓
像一個躲起來的月亮
玩起來像個孩子
圍着自己的尾巴團團轉
把自己轉成快速演變的邏輯中心
它的眼睛裡還有眼睛
像一重重望不穿的秋水
有時也會替主人思念一個人
現在樓裡幾乎沒有耗子了
但一有異響,它仍然會堅起耳朵
像舉起一個懸念
它吃得不多
做得也不多了
人來物往,熟視無睹
像一個虛無主義者
它對待愛情的方式,一個字:叫
叫着叫着,人心就慌了,心慌
我認為也是良心的一種
《夏至的雨夜》
誰的目光打開折疊的故事
故事是我們用舊的翅膀
單薄的淚水是巧克力做的
被整個夜色含着
被幾顆軟下來的心
含着
思想在外層空間集聚
虛構的雨夜站在美的中央
城市被滴滴鎖緊
聽見雨聲,才知道
天下是安靜的
忽然想原諒所有的人
舊事,房舍,物
潛伏在油畫裡的草垛
不斷從細節中醒來
《紙上的池塘》
那裡的每一個字
都像一把晶質的銀鎖
水的手指輕輕一扣
鎖緊一泓蟒動的波瀾
空氣裡的無形彩袖
牽撿着初浴的詩行
要嫁到天宮裡去嗎,那裡
可沒有煙閣紅硯
水墨沉香
如果筆神垂青
即席戲墨,把我點成你
岸上的一滴近鄰
那麼,我願一無所形
做你無盡白裡
永恒的隐者,暧昧
而悠遙
《我見一樹杏花》
我見樹上幾隻麻雀
也不知哪一個心腸好一些
哪一個心腸壞一些
個個都像新郎
他們送給新娘的悄悄話
不小心掉到地上
都是清亮的
我見地上有一塊石頭
暖暖如一鋪新床
我多想就此躺下
就着一樹嫩白、一地清亮、一米陽光
再拿上一本閑書,想着你
了此一生
《禦花園裡的長椅》
是另一種滿足,和依靠
坐在那裡的人好像什麼都有了,又好像
身無分文,一隻腳還在攀登,一隻腳落雪
每一次攀登都是一次新的猶豫,每一片落雪
都有未了的心願。我們坐在這裡
仿佛坐在一句不忍識破的假話裡
暖暖地心有不安
《站在松遼平原的腹地》
愛情的腳闆頂托相近的靈魂
江水流經雲、藍、大黑山脈的倒影
流經我,與你的一肚子苦水彙合
總有一些事物是注定要被風吹散的
比如我或我的一部分,比如
落葉、青春、斯文。被你扯過的衣袖
夾刺着嘶嘶的不甘示落的風聲
《這些年我用光了不少風景》
那些沒有雜質的殺伐與幹冷
那些沒有遮攔的羞與痛
那些虔誠的跪立與仰望
那些比黑還黑的黑
那些比白還白的白
那些用了又用的夜晚
那些用不完的星光和尖叫
無厘頭的形而上
喊不破的寂與空,用光了
滿城無辜的燈火,也用光了
從家裡揣出來的半塊月亮
刀割的憧憬,淚浸的詩行
還剩多少你死我活
還剩多少多愁善感,臉紅心跳
女人和她嬌好的身子啊
還剩多少扛在肩上的風雨
還剩多少撲在懷裡的堅強
這些年,我用光了太多東西
用光了有用和無用
用光了宿命與非命
用光了眼前
用光了遠方
而今沒去過的地方
不想再去了,看不清的
也懶得再看了,我用光了風景
也用光了雜念,春心
用光了不少是非冷暖
用光了不少理直氣壯
用光了不少勉為其難
還好,腳闆還在
眼下的不平,還可以跺幾腳
手心裡的汗
偶爾還會攥出凸芒與新芽
還好,體内的山水還剩一些
時有風吹過,微微起伏,淡淡歡喜
還好一身皮囊還在
故我新我他我交織纏染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旅遊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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