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譯文】
孔子說:“妾侍仆從真難蓄養啊!親近他們則恃寵而驕,疏遠他們則心生怨恨。”
【注釋】
“唯”,用于句首的發語詞,表肯定或無實義。如《管子》中的“如月如日,唯君之節”,《禮記·表記》中的“唯天子,受命于天”。通常是解作“隻有”,今不從。
“女子與小人”,此處應是指古時貴族所蓄養的妾侍仆從。一說“女子”是指春秋時衛靈公的夫人南子,也有人認為是泛指女性,皆不從。
“養”,蓄養。也有解作“調教”、“相處”的,亦通。
“不孫”,即“不遜”,不恭敬、無禮、驕橫。“孫”音義皆同“遜”。
【評析】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句話,在主張男女平權的現代受到了很多抨擊,被認為是歧視女性。《論語》中的一些章句缺乏語境的支撐,若僅僅是從字面去理解,而對孔子“尚仁”的思想核心沒有“一以貫之”的認識,就比較容易引發誤會。本章争議的焦點,就在于“女子”一詞究竟是否泛指女性。
其實,即便本章的“女子”确實是泛指女性,那也是指孔子所觀察到的、當時社會和文化背景中的特定“女性”群體。之所以要強調這一點,是因為古代與現代的社會形态和文化背景差異巨大,而這些因素對于群體的心理塑造則具有決定性的作用。
古代人類主要以農牧漁獵為生。這些較多依賴于體力的謀生方式,顯然更适合男性發揮作用,因而逐漸确立了男性和女性在社會中的主從地位。在這種社會形态的長期作用和影響下,女性群體逐漸形成了适應于從屬地位的心理特征。比如,女性有比男性更強的依附心理;因為居于從屬地位,所以女性比男性更缺乏安全感,因此更容易通過付出情感來獲取安全感,更容易通過炫耀所得來确立安全感,也更容易因競争關系而産生不安全感,進而生成嫉妒的情緒;同時也因為居于從屬地位,需要顧及男性主導者的情緒和感受,而變得比男性更加敏感,等等。這就是“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的心理基礎。
自從人類進入工業化時代,女性在社會上逐漸擁有越來越多的工作機會,女權思想因而開始出現。尤其是機械化和智能化生産的發展,使得體力不再成為制約工作能力的關鍵要素,男性和女性的工作機會因而越來越趨于平等,男女平權才有了真正的社會性基礎,社會才真正開始進入男女平等的時代。因此現代女性更獨立、更有安全感,已與古代女性在心理構造上有很大的不同。
但女權思想真正産生影響力的時間畢竟還隻有一兩百年,與延續數千年的男權曆史相比仍然微不足道。這使得在男權社會中形成的女性群體心理,至今仍有較大的“慣性”存在。因此,即便本章的“女子”真的是泛指女性,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也并無失當。即使在現代社會,也仍不失其深刻。比如,在現代社會中,很多女性就比男性更加蠻橫跋扈、缺乏尊重;在兩性關系中,女性也更容易成為“怨婦”。當然,這隻是大概而言,女性中的賢明溫良者,自然不在此列。
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仁”。很難想象主張“泛愛衆”、“愛人”的孔子,會主張歧視同為“衆”“人”之一的女性。若說真有“歧視”,那也隻是針對“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的行為,是對事不對人,而無論男女。因為“女子”是女性,而“小人”則是男性。
實際上,孔子所謂的“女子與小人”,應當是指古代貴族所擁有的妾侍、仆從。由于其被蓄養的特點更加鮮明,故其心理上的從屬感和不安全感也表現得更加強烈。所以古代後宮内侍中多有争風邀寵、恃寵而驕之事。若處理不當,則多成國亂家敗之端。比如,衛靈公的夫人南子恃寵而驕,緻太子蒯聩叛亂外逃,最終引發了衛國的奪位之亂;魯國季桓子的家臣陽虎則因與季氏寵臣梁懷争寵,先囚季氏,再奪其權,以家臣之身而執魯國之政,被孔子諷為“陪臣執國命”。春秋之世,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孔子有感于此,故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以警示為政者慎蓄婢仆、謹于“齊家”,以免自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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