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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相思懷舊經典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09 13:04:00

夢裡相思懷舊經典(傷心人間無期别)1

傷心人間無期别(1)

——抹淚思姐夫

(長篇紀實體)

楊崇德

外面的天,黑沉沉的。空中的雨,淅瀝瀝的。

先生說,到時候了。

于是,年輕的後生們,一聲吆喝,便将您的棺木,頃刻間扛在了肩上。

在那個天未亮、雨未停、哭聲呼天搶地的悲怆凄憫中,您默默地離開了那個苦心經營四十多年的家。

我套上臨時得到的雨衣,戴上雨帽,淚流滿面地跟在人流後面。

望着您那副黑漆漆的貼滿紅花的棺木,在人流之中一高一低地往外移去時,我的心一下子膨脹起來,變得異常難受,嘩的一下,它仿佛已經碎了。

我淚眼汪汪地在心裡喊着:大姐夫!大姐夫啊!您現在真的就這樣離開我們了嗎?

就在兩天前的早晨,7點過5分。我行走在上班的路上。小妹崇香給我打來了視頻。她說,大姐夫他想看看我。

我們立刻連通了視頻,您的愛子、我的外甥華連,拿着手機對您說:爸,是大舅舅呢,您還認識他嗎?

此時,您沒了說話的力氣,隻是對我點了點頭。

我忍着淚,對您說:大姐夫啊,您要好好保養着,我下周抽時間來看您!

您似乎聽明白了,艱難地舉起您的右手,朝我招了招。

想不到,12個小時後,也就是2021年3月5日晚上的7點過5分,您忍受得心衰竭、腎衰竭等一系列的病痛,默默地走了。

當晚,我聽到您離去的消息時,我正在樓房下,我隻能默默地轉過身,望着您所在方向,半天不語。我隻感到兩眼所溢出的淚水,順着我的臉頰,默默地流到我的嘴邊。熱乎乎的。

第二天,我來到您身邊時,您已經躺進了棺木。

棺蓋斜開着一個小口。等候着我見您最後一面。

您靜靜地躺在裡面,嘴含朱砂,很是安詳。

我嘴裡不停地喊着“大姐夫”三個字。

您不應。

您已經作别了這個世界。

但是,我卻相信,您的靈魂,沒有離開,您一定就在那個中堂屋的上空盤旋着!您一定看到了我淚水汪汪地喊着您!或許,您也在某一個地方哭泣着。

生死之别,有誰願意呢?有誰不痛哭流涕呢?

我把左手伸進您的棺木裡,我在您的臉上、您的額頭上,摸了又摸。大姐夫啊,您真的走了啊!

我摸到的,是一手喚不醒的冰涼。

大姐夫啊!大姐夫啊!您受苦了啊!

一周前,您從懷化坐輪椅乘高鐵來長沙,是想在著名的湘雅醫院多争取到一些人間時光。

那一周,我的心思無法集中,每天都要抽時間來看您。我希望,您能在省城得到您所要的結果:慢慢地好轉,多活上幾年。

可是,一周下來,湘雅附二醫院還是無能為力了。嚴重的尿毒症晚期,您隻能靠血透支撐着生命。

姐夫啊,不是錢的事,錢您放心,有您五個孝敬的兒女,還有我們其他六姊妹,是您身上的病太多了啊,鼻癌、心衰、腎衰、痛風等引發出來的各項指标,都已經讓醫生無所适從了。

醫生要把您安排到重症病房去。

您說,那就回去算了,回三家田去。

我握着您的手說:姐夫,您認識我嗎?

您鼓着眼睛,很清晰地說:你是我的老弟。

我又問:那我在哪裡上班?

您說:省農行。

我又問:大姐夫,您還記得起我們窮天嗎?

您說:記得,可我好久沒去了,恐怕現在都已經荒了。

我說:窮天現在都已荒了,窮天現在隻有十幾個人住在那,到您們三家田去的那一條路,都已荒了,不好走了。

從我們的對話中,我知道您還很清醒,就是病情越來越差了。在湘雅附二的一周時間裡,您接受的仍然是血透,和住在懷化醫院兩三個月的治療差不多。

那天,120車把您從長沙運回懷化時,也是一個下雨天。

您被推進車房時,我鑽了進去,握着您的手,對您說:大姐夫,今天您要回懷化了。

您當時很清楚,點了點頭。

您想對我說點什麼。可是,您沒有力氣,聲音很小。

120車發動時,我站在雨中,任憑着雨水和淚水交織。

我在想,這一别,會不會是永别呢?

還是您牽挂着我啊,要不是3月5日那天早晨,您想看看我,想與我視頻,湘雅醫院這一别,可真的算是永别了。

大姐夫啊,這兩三年來,我嘗到了與親人永别的痛苦滋味。2019年,咱們的老父親走了,就二十多天時間,說走就走;現在呢,桃花還沒開,清明還沒到,您的66歲生日還差二十多天,您卻一周之内,離我們而去。

這怎能不讓我嗚咽不已呢!

爹娘生養我們一共七個。我是老四。

我的上面是,大姐、二姐、三姐;我的下面是,大妹、二妹、小弟。

這樣的生育順序,放在山高路陡的窮天生産隊,當然意味着我的爹娘,他們是多麼劬勞和辛苦了。

然而,在咱們爹心中,就是再辛苦,他也要為他的兒女們謀最大的幸福。

那時,我在六華裡外的四卧龍村讀小學。

一次,放學回家,我發現屋裡坐了個老婆婆,頭绾着黑紗巾,對我笑眯眯的。

我把書包往菜碗旁邊的釘子上一挂,有些膽怯地從那個老婆婆身邊走過。

老婆婆态度和藹地對我說:放學啦?

我“嗯”了一聲,就沖出了屋門。

我來到娘的身邊,悄悄打聽那個老婆婆是什麼人。

娘笑嘻嘻地說:是媒婆呢,給你大姐來作媒的。

我雖然隻在讀小學,我當然知道媒婆是做什麼的。媒婆就是要把我可愛的大姐從我們家分開的人!

我當時就憎恨起她來了:老太婆!笑面虎!把怎麼不把你自己的女兒嫁了,到我們家來幹什麼?

晚上,娘還是破天荒地殺了一隻鴨。

媒婆碗裡,堆着一隻鴨肝。是娘夾給她的。老媒婆吃得很得意。

媒婆一邊咬吃着鴨肝,一邊介紹說:那個男的,長得肥壯,塊頭又大,開過拖拉機,又會打算盤呢!

娘似乎很開心,爹也變得笑容可掬了。我的大姐,當然害羞,她連夾菜都不好意思攏身了。

二姐、三姐她們,卻不在乎什麼,反正論嫁的是大姐,暫時與她們無關。我卻越聽越感到有些失落了,這不是明擺着要把我大姐從我們家弄出去嗎?

娘又在給媒婆夾好吃的。

我似乎有些生氣,便把鴨骨頭之類的硬貨,往老太婆座位下面丢。

老婆婆仍然很神氣,又在說:那個男的,八姊妹,四兄弟,他又是滿崽。這樣的人家,誰敢欺負呢?就是打着燈籠,到銅灣坪裡轉幾圈,也難得找到這麼好的人家!

老婆婆胯下的鴨骨頭起作用了。

我家那條老黃狗和院子裡的一條狗,因為搶骨頭,在老婆婆的座位旁邊打架了。它們咬得直打滾。

爹墩起腳,兇着那兩隻打架的狗。

我卻幸災樂禍!我巴不得哪條狗把這個讨厭的媒婆給咬一口!

可是,爹娘臉上高興的事,我卻高興不起來。

我舍不得我的大姐。

她要嫁人了,我們家裡就要少一個人了。

放寒假的一天夜晚。吃過晚飯,我們一家人圍着在火炕旁。

爹要大妹把屋門給關上。

爹要說事了。爹這天到了銅灣趕場。

爹對娘說:從崽的事,我今天去訪了。

從崽,就是我大姐的名字。是爹取的,有點俗,可是叫了十八九年了。大姐也不計較什麼。大姐也沒念過書。她就是計較,也取不出什麼好名字來,更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爹說:三家田那地方,媒婆講得沒錯,是要比我們窮天寬闊、平展,田畝也生得好,水也充足,不怕天旱,呷飯應該是沒問題的了。

娘聽到很入神。

大姐坐在一邊,沒有吭聲,她低着頭,手握鐵鉗,在火堂裡扒火星。

二姐、三姐當然都明事了,她們隻是抿着嘴巴在笑。

爹自己也開着笑臉說:今天真是碰到稀奇了,我剛走到三家田屋當門,就碰到一個老婦女。我問那個老婦女,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個叫廖拾妹的。老婦女說,知道啊。我問她這個後生怎麼樣。她說,還可以。她問我找他做什麼。我不好明講。那個老婦女,後來指着一個後生說,那個正走過來的人,就是廖拾妹。

爹說到這裡時,嘴巴笑開了。

爹笑嘻嘻地望了望我們,發現我們都抿着嘴巴在聽,于是又說:那男的,樣子還可以,媒婆沒有說謊,他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好生看了幾眼,就是後腦殼上生了些白頭發。

爹最後又說:那老婦女還當着我的面,喊那個拾妹,她說這個男的找你。我有點怕露馬腳,心裡慌了,就撒了謊,我講不是找他的,然後我就走了。等我走到糾家沖路上時,正碰到三元駝子,一問他,才曉得剛才我問的那個老婦女,正是拾妹他娘。嘻嘻,硬是這麼湊巧!

我們聽了,都哧哩哧哩地笑。

這時,我看到二姐笑起來,而且裝着鬼樣子,對着我大姐。

大姐立刻就朝二姐身上甩了一拳頭。

我在想,那男的姓廖,叫廖拾妹。也太不會取名字了吧,明明是個男的,又叫着妹,而且叫拾妹。當時,我有個同學看了一本書,叫《俠女十三妹》,聽說很好看。哈哈,現在,我的大姐以後有可能嫁給這個叫廖拾妹的男人了,真是有點不是滋味。

我的大姐,叫做楊從崽,我未來的大姐夫,叫做廖拾妹。名字上,他們兩個人,就有特點了。女的男呼,男的女呼。但是,我大姐卻中意了這門親事。

大姐是我們家的驕傲。

那時,大姐不僅是我們窮天一朵花,在鄰近的竹沿頭村、四卧龍村,隻要提起我大姐的名,沒有人不誇她漂亮的。我至今還記得,我到四卧龍讀書時,剝落形村有個人誇我大姐長得像林妹妹。當時,《紅樓夢》電影剛在我們大隊放映過。就有人把我大姐的樣子,與電影裡的林妹妹挂上鈎了。不過,我大姐沒有林妹妹那般嬌氣,林妹妹走路,淩波微步,羅襪生塵,我大姐不是這樣的,她走得風風火火。大姐年輕時,樣子像林妹妹,可她做起功夫來,完全抵得上一個後生。

因此,廖拾妹大哥就當然喜歡上了我這個大姐了。

喜歡上了,就要訂親。訂親的重要儀式,放在頭一次的拜年上。

那時,我還在四卧龍大隊讀小學。

娘告訴我們幾姊妹,正月初二,家裡要來客人,大家夾菜一定要斯文些。

因此,那年過年,我的心思,不放在大年三十,而是期盼着正月初二的來臨。我倒要看一看,那個叫廖拾妹的男人,到底長個什麼樣子,到底有何能耐,讓我的爹娘,完全聽信了那個吃了鴨肝又吃鴨屁股的老媒婆的甜言蜜語。

從銅灣到我們窮天,隻有太陽坡一條路。沿着田坎邊,一直往山上沖,彎彎曲曲,爬到山頂,是太陽坡的一個豁口了。站在豁口裡,時刻都會有山風吹過,呵呵地叫。爬到豁口,一般都會出汗的,衣服扣子一解,豁口裡的風一吹,衣角飄拂,有種作大人物的感覺。站在這裡,往下俯視,就是我們窮天生産隊的房子了,灰蒙蒙的瓦,罩着一棟一棟的木房,座落在山角下,田坎邊。

初二的早晨,我也不到院子裡玩了。

我站在屋當頭的田坎上,不時地朝太陽坡的豁口望。

娘已經吩咐大姐、二姐把屋裡收拾得整整齊齊,缸籠裡的水也挑滿了,火也燒得很旺,娘手裡捏着掃帚,還在屋裡掃來掃去。

快到中午的時候,太陽坡的豁口裡,終于有人放炮仗了。噼哩啪啦,很喜慶。

我們家的新郎官拜年來了!

我急忙從田坎上跑回屋,興匆匆地告訴我娘說:炮仗響了,坳上來人了,應該是大姐夫來了!

娘說:你看你,你把那雙新鞋子穿得泥乎乎的,等一下,我要你的命!

我隻得從豬欄樓上扯起一把稻草,擦娘給我做的那雙新布鞋。

大姐見狀,拿了一塊爛布,幫我擦鞋。

這時,我覺得,我更愛我的大姐了。我也不好說什麼,她有男人了,那個男人以後會把她帶到三家田去。

我不知道,我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呢?

娘從我身邊走過時,再次交代我說:到時候,你要記得喊人啊!要曉得規矩!

我說:是喊姐夫嗎?

娘嗯了一聲,笑着忙去了。

我對大姐說:我要去接一下姐夫了!

大姐臉紅彤彤的。

今天的大姐,真是漂亮!真像個林妹妹!

那個媒婆走在前面,後面那個男的,應該是我們的大姐夫了。

他挑着一擔籮筐,籮筐上面,蓋着兩條紅色毛巾。不過,有幾隻豬腳,還是伸到了外面,上面還貼了紅紙。很顯眼。

可能是裡面的東西比較多,大姐夫把他的擔子,挑得叽啊叽啊地叫。

我笑眯眯地站在田坎旁,然後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大姐夫!

他笑容可掬,應了一聲。然後繼續跟着媒婆,朝我屋裡走。

我的大姐夫第一次來拜年,這不僅是我家的喜事,也是大家族裡的喜事。

大姐給媒婆倒了一盆熱水洗臉,然後又給大姐夫倒了一盆。

洗完臉,就開始吃甜酒。甜酒裡有糍粑,還有散飯。這一頓,就當作是中飯了。

二姐、三姐、小妹她們,有的在砍肉,有的在水井裡洗白菜,她們都在準備晚餐的菜了。

娘要我去喊滿爺爺、滿奶奶,還有院子裡的三寶爺、七七叔,都是一大家人。

我們家來新郎官了,頭一次來拜年,是要呷茶的。大家族裡的人,必須請他們過來,一起呷茶。

我原先雖然有些排斥這個大姐夫,可是,我的大姐夫真上門了,我又覺得他一下子成了我的親人,成了我的大哥了。

那時,我已偷偷學會了抽煙。不過,我抽的是旱煙。

爹不會抽煙,我的大姐夫那時是抽煙的,我覺得應該給他好煙抽。

因此,在年關前,我就在院子裡四處搜集好一點的紙煙,偷偷留下來,準備給我的大姐夫抽。

我至今記得,當時差不多集了六七根好煙。有一種煙的牌子,叫做“飛馬”,好像是上海産的,其餘的,牌子記不起了。我把收集起來的幾根好煙,敬獻給了我的大姐夫。從那時起,我就覺得,大姐夫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呷茶基本上就是喝開水。我們窮天從來就沒有茶。當然,桌子上還擺了生姜、糖果、落花生什麼的。

滿爺爺、滿奶奶、三寶爺他們,一邊喝開水吃生姜,一邊問起話來。爹也坐在其中,他隻是陪着,不怎麼問話。

滿爺爺問:拾妹,你讀了幾年書呀?

大姐夫說:讀了五年小學。

滿奶奶問:拾妹,聽說你會開拖拉機啊?

大姐夫說:開過半年。

三寶爺問:聽黃四娘(媒婆)說,你還搞過會計?會打算盤?

大姐夫笑着說:會一點,不是很精呢。

這時,媒婆插話說:拾妹打算盤,閉着眼睛能撥算盤子的!

那時,會打算盤,應該是門本事。

我似乎更加喜歡這個大姐夫了。他長相慈善,為人随和,又開笑臉,說話不快不慢。

此時,我似乎不怎麼憎恨那個頭上绾着黑紗巾的媒婆了。要不是她來撮合,大姐夫怎麼會到我家裡來呢?

大姐出嫁時,我剛上初中。

那是國慶之後,我還專門請了幾天假。

大姐在我們家,雖是女兒,但她使的是年輕後生們的幹勁,她是爹的得力助手,也是我們家掙工分的能手。沒有大姐如此能幹地撐着,我們家的生活可能會困難許多。

現在,大姐要嫁人了,她要去銅灣鄉三家田村過屬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了。

我們舍不得啊!可是,女大當嫁,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啊,那是大姐的幸福,也是我們的幸福。

大姐出嫁那年,她在生産隊做工之餘,起早貪黑進山裡砍木條,還搶時間挑到黃溪去賣。掙了些錢,爹就給她置辦了一樣電器嫁妝——收音機。

出嫁那天,那台收音機被絆在紅彤彤的衣櫃上,裡面放着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聲音。有時,還可以調出音樂來。

擡衣櫃的那兩個夫子,他們聽着收音機裡面的普通話,走在最前面,快步如飛。

其他幾個挑嫁妝的,以及我,我的三姐,在後面跟。當然,走在最後面的,就是我大姐和那個媒婆了。

大姐一直在哭。從昨晚哭起,基本上沒怎麼停過。她連晚飯和早飯都不吃。

大姐舍不得我們這個家。

媒婆就一直在勸。

我和三姐,各自扛着一頂紋帳,跟着挑嫁妝那夥人,向大姐夫的家鄉三家田村走去。

其實,在這之前的一年多時間裡,我在大姐夫家呆了一個暑假了。三家田那邊,種的是雙季稻,不像我們窮天,處在山頂上,水沒過關,隻能種一季水稻。主要是家裡養了十幾隻鴨子,大姐夫家鄉搞雙搶了,我們家的鴨子也就過好生活了。我讀書的錢,就靠這夥鴨子來承擔呢。

所以說,大姐沒嫁過去時,我就提前“嫁”過去了。

暑假裡,我在大姐夫家裡,養着我大姐挑過去的那十幾隻鴨。三家田村的人,大多認識我,他們說,我不怕曬,穿一條短褲,可在田坎上站半天。

我至今還記得,大姐夫娶我大姐過門那天的情形,他笑容滿面,走路仿佛渾身都是勁。我肩膀上扛過去的嫁妝,就是一頂紋帳。娘交代我說:到了那邊,不能馬上把紋帳交給他們,你要向大姐夫讨個喜錢。

我問娘:要多少呢?

娘說:八塊八。

那次,想從我肩膀上接過紋帳的,是三家田的一位婦女。她認識我。我卻不肯。娘說了,要讨到喜錢,才能把紋帳交給他們。

我站在房門口,扛着那頂紋帳。

鋪床的那個婦女,要接我的紋帳,我說:我要錢。

那婦女怕是知道這裡面的規矩了,她說:你要多少錢?

我說:八塊八。

那個婦女就扯起喉嚨喊:拾妹!拾妹!你的這個舅佬官,要讨喜錢了!

這時,我看到大姐夫笑嘻嘻地走過來。

他給我了十塊錢!

謝謝姐夫!

( 請看續文《傷心人間無期别(2)》 )

壹點号 崇德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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