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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調腔劇團團長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8 08:19:30

新昌調腔劇團團長(唯一的調腔劇團演了場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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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富多元的江南文化,曲藝是一個極具特色的傳統表達,從廣為人知的昆曲、越劇到婺劇、蘇劇、黃梅戲等,将缱绻精美的水鄉韻味完美刻畫。《故鄉與世界》四月刊江南特輯,我們聚焦了一個相對小衆的劇種——新昌調腔,它又名掉腔、紹興高調、新昌高腔,距今已有600年曆史,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如今,浙江省新昌縣的調腔劇團是唯一演出調腔的劇團,因此也叫“天下第一團”。國家一級演員、團長王莺堅守着傳承責任的同時,也在為調腔的未來尋找出路。我們的記者和攝影師前往新昌縣城,和劇團的成員們共度了三天,并在附近的夜場小劇場觀看了演員們的五出折子戲。

——編者按

吃過一碗三鮮面,夜戲就要開場。戲台就在隔壁,正對着大佛寺。原也是座食肆,隻在堂屋一角搭了座半米來高的戲台,傳統的木構亭式,飛檐翹角,莊重中透着秀逸。

“紅娘”早早來到後台。今晚,她第一個登場,是《北西廂 · 請生》這出調腔折子戲的主唱。鵝蛋粉打底,胭脂潤頰,煤黑畫眉,櫻桃紅點唇,“紅娘”熟稔得很—自十來歲入行,上台便是自己化妝。包頭、吊眉、貼片子,動作不帶一絲凝滞。發髻用一個黑色絲網兜起,固定在頭上,吊額的绉紗拉緊,眼角自然飛起,耳鬓的片子一貼,一張圓臉便成了鵝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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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包頭、吊眉、貼片子,演員們的動作已十分熟練。

下圖:小劇場後台,妝成的白無常。

兩道結實木梯貫通戲台前後,上方各挂有一長門簾作遮擋,門廊上刻有“出将”“入相”字樣。妝成,“紅娘”起身,換上水青色戲服,理了理水袖,掀開門簾一角,朝外張望了下。戲台正對的空地上,擺了十多張赭紅色的方桌,左右各一把燈挂椅。不到七點,坐滿了一半的人,陸續有人進場。多是老人家,帶着自家孫輩,在門口遇見,互道着好,“看戲呀?”“嗳,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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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的五出戲

這裡是浙東小城新昌,自古為戲曲之鄉,号稱“戲文窠”,調腔和的笃班(越劇前身)均發源于此。2006年5月,國家公布的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傳統戲劇”一欄裡,新昌調腔赫然在列,一并入選的還有京劇、昆曲、越劇等大劇種。認真追溯起來,調腔曆史比200多年的京劇和100多年的越劇都要悠久,其前身為宋元南戲,後于元末明初受民間音樂、歌謠影響成為紹興府一帶的餘姚腔,是明代南戲“四大聲腔”之一餘姚腔的唯一遺音,距今約6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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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腔折子戲《棋盤山》。

“調腔”一名,最早見于明末張岱所著的《陶庵夢憶》,“朱楚生,女戲耳,調腔戲耳,其科白之妙,有本腔不能得十分之一者。”本腔即是昆曲,江南一帶最受歡迎的傳統戲劇。調腔唱念均是當地白口,一般認為,它是元朝蒙古族入主中原後,北雜劇南下,南戲又北上,北曲南腔相互交融派生而來。戲曲的一大意趣也在此,因為人員遷移,戲也跟着流竄,一番發育成長生了根,又有了獨自風采。劇目也因此南北雜陳,幾近貫穿整部中國戲曲發展史,既有“戲祖之稱”的目連戲,又有宋時的老南戲、元雜劇、明清時期的傳奇劇以及新編曆史故事劇和現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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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所唱的這出《請生》便是元雜劇《北西廂》其中一折,特别在于直接引用元雜劇古詞,并以古老的“幹唱”形式完成。戲曲行業,唱念做打,唱是第一,幹唱則接近其中最高層次,無絲弦伴奏,僅鑼鼓助節,曲調的高亢婉轉全在演員喉嗓的掌握中,極其考驗演員唱功,在其他戲曲聲腔中已不常見。

鑼鼓聲漸響,“紅娘”踏着戲步盈盈走來,指尖撚花,眼波流轉,咿咿呀呀唱起,金線穿銀鈴一般,直入耳中,穩當又潤亮。她出生梨園世家,爺爺是京劇花臉,外婆主工小旦,她自小耳濡目染,練得一口好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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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折子戲《請生》,紅娘與張生對唱。

下圖:闆胡和月琴,是調腔常用樂器。

“則見他衣冠濟楚龐兒俊”,音色清亮而高亢,真假聲切換自如,至尾聲“龐兒俊”時,聲音忽大,原是後場有人應和跟唱。又唱“可知道引動俺姐姐莺莺”,至“姐姐莺莺”,後場又起而應聲,名曰“随後場”,也稱幫腔,是新昌調腔另一特色所在——一句唱詞往往主演唱出前幾個字,後面便有人幫着接唱完成,前後場渾然一體,形成一種共鳴似的和聲效果,有如浪頭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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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位于戲台左側,裡外坐了三排,每位樂師有主工和兼任的樂器,從前往後依次有鼓闆、小鑼、大鑼、笛子、梅花、闆胡、大钹、小钹、月琴、二胡、唢呐、目連号。此刻,其餘樂師靜坐不動,隻鼓師和小鑼師高度集中,一鑼一鼓,都悶着敲,輕重中有緩急。

戲目在三五日前定下。五出折子戲,由《北西廂 · 請生》始,《調無常》終,後者更為當地人喜聞樂見,那是他們更為熟悉的目連戲。以宗教故事“目蓮救母” 為題材,《調無常》是目前有據可考的第一個劇目,故事從老百姓中來,又演給老百姓看。一身雪白的白無常甫一登場,人群中便響起了叫好聲。隻見他頭頂白色高帽,上書四個紅色大字“一見生财”,帽子兩側墜下長長的兩串紙元寶,腰上挂着一副草鞋,腳上還穿着一對,兩條腿粗犷地露在外面,小腿上是被狗咬過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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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圖:正在滑稽戲表演的白無常。

他手拿着把破蒲扇,塌眉挂眼,唇部和眉心塗成鮮紅,蹙着,不知是笑還是哭。上來先是一串噴嚏一串屁,目連号形象地吹出了放屁的聲音。這是種特别的樂器,形似唢呐,但更為細長,約有七八尺,其聲凄厲、急促而激越。滑稽過後,便開始嬉笑怒罵,手中的破扇指指點點,口齒伶俐,說白如飛刀切豆腐。鑼钹大鼓與目連号間歇發出聲響,“一旦我無常到,到了黃泉萬事抛”的唱詞歎了一遍又一遍,诙諧也深刻。老式辰光的人識字不多,道德教化也有賴這樣的戲文。2014年,目連戲被列入第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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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鼓和小鑼,調腔古戲裡,僅以鑼鼓助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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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中人

曲終人散,世界恢複它原本面目。“白無常”換上了時髦的黃外套,“莺莺”和“張生”卸下钗鬟裝束,牽着四五歲的女兒一同還家。和“白無常”搭戲的“癞子”一把洗去臉上油彩,點上了一支煙。

“癞子”真名趙林輝,前一天的排練室裡,他還是《北西廂》裡插科打诨的法聰和尚,戴一副細邊框眼鏡,眼神透亮。據他介紹,當晚上台表演的都是2007年第七屆調腔培訓班的同學,也是如今新昌調腔劇團的中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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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調腔演員自入行起,便都是自己化妝。

下圖:臨近戲開場,演員們檢查妝容。

那時學校在大明市鎮,實行封閉性管理,一個月隻能回家一趟。藝校前兩年練的都是基本功,壓腿、下腰、拉頂、打翻、跑圓場,四功(唱念做打)五法(手眼身法步)都要學。第三年開始分行當,三花四白五旦,林輝被分到了小花臉,工文醜。第一次正式登台是畢業大戲,每人一出折子戲。畢業後進入劇團,近兩年才開始在《北西廂》裡演法聰和尚。他對這種古戲又敬又怕。“戲太經典了,一般人看不出,行家們過來一看,演得好、演得差區别很大。”戲曲就是細微處的功夫。有的角兒唱腔有韻緻,一開嗓能繞梁三日;有的角兒腿上功夫紮實,身段就極優美;有的角兒面部肌肉靈活,能做出千奇百怪的表情。同一段戲,不同的人演,是不同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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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調腔折子戲《扈家莊》,主要欣賞高難度的武戲。

下圖:戲台為傳統的木結構涼亭樣式。

《北西廂》全劇分上下本,共十二折,現在複排出來的隻有《遊寺》《請生》《赴宴》《拷紅》四折。調腔另一經典戲目《漢宮秋》也面臨同樣問題,目前僅留下《遊宮》《餞别》兩折。漢元帝的扮演者王莺說,師父張英正來不及傳授此劇便去世了,她隻聽過他唱過一兩段。新昌調腔有個頗為奇特的現象——沒有曲譜。前輩老藝人積累了一整套簡單的符号附注在古抄劇本的唱句之旁,形似蚯蚓,名曰“蚓号”,藝人見了就會根據注明曲牌和不同符号唱出特定的腔調。趙林輝說,現在手抄本有,能懂的老藝人卻找不到了。排戲過程中,有時明知這句白口怎麼說,卻不知它的意思,隻能向老一輩打聽。

趙林輝進藝校起初是聽從父母安排,如今倒也生出了一種樸素的責任感。“如果我不學,等下一批人畢業出來再來學,可能老一輩的老師就過世了。所以這個東西先不管好不好看,學下來就是傳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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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莺是現新昌調腔團團長,工老生,眉宇間透着股英氣。她自小愛越劇,爺爺是樣闆戲裡唱老生的,爸爸是村裡小學校長,家裡管得嚴,放學回家寫完作業,爸爸拉二胡、拉手風琴,就讓兄弟姐妹跟着唱。當時家裡有本很厚的越劇大考,她一段段唱過來,熟悉各個流派的唱段。1987年,劇團招辦第六屆調腔訓練班,王莺被父親叫去考。她當時17歲,先來了段越劇《梁祝》,又唱了首當時的流行歌曲《十五的月亮》,調子拉到最高。現場的三位老師互相點頭示意,嗓子挺好的。一看年紀,17歲,超過規定年齡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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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調腔劇團團長王莺正在表演《甄清官·開倉》,圖片來源自網絡。

她後來是破格錄取的。剛進來80多個人,兩輪淘汰後,隻剩34人,王莺是其中之一。但沒多久,她開始變嗓—戲曲行業裡稱“倒倉”,嗓子啞了,唱不出來。師娘是調腔班的聲訓老師,每天給她準備一大缸茶,裡面泡上三四隻知了殼,茶喝完,知了殼也要吃完——師父在一旁盯着。王莺每天吃得一嘴黏膩,如今說來,臉上表情照樣擰成一團。倒倉期過後,王莺發現,不管怎樣唱,嗓子不啞了。年輕那會兒下鄉演出,條件不好,白天夜裡倒騰,人累得很,但嗓子一點事兒沒有,依舊高亢亮麗。

1991年,王莺在上海演出調腔《吊死煤山》中崇祯皇帝一角時,被越劇張派創始人張桂鳳看中,力薦其來上海越劇院。那會兒師父還在,不讓她碰越劇,兩種戲曲的念白唱腔頗有類似,容易串戲。“當時年紀小,師傅一罵我也怕了。”2013年,張桂鳳又寫信給她:你趕緊出來,舞台是上海大,我們還會經常出國演。王莺想了想還是沒去。2015年底,她成為了新昌調腔團團長,當年一起學藝的33位師兄弟,如今隻有十多位還在這個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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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團”

事實上,1987年王莺剛入學那會兒,調腔正日漸式微,劇目大量流失。1990年代被推向市場,加之電視普及,劇團生計都難以維持,許多演員改行,離團另尋生路。1992年,新昌調腔劇團僅剩20餘人,隻能與縣越劇團合并演出,徘徊在消失邊緣。一并消失的還有城中關帝廟、城隍廟的戲台,觀衆老了,也散了。曾幾何時,它曾是浙東地區影響巨大的劇種,春天會有盛大的“春旺戲”,即放長路出演。長路有四: 一為“台路”,沿天台、臨海、黃岩、椒江、溫嶺一帶;二為“紹路”,沿新昌、嵊縣、諸暨、蕭山、上虞、紹興一帶;三為“甬路”,沿甯海、象山、三門、奉化、甯波、慈溪、餘姚一帶;四為“海路”出鎮海或象山石浦,走沿海島嶼。那會兒觀衆戲稱調腔班為“吊腳闆”的,意思了然:看着上瘾,無法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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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腔折子戲《徐策跑城》。

自接手劇團以來,王莺便想着要重新辦班。“從我這第六屆到他們第七屆,中間整整隔了20年,演員都快斷層。”2019年底,新昌調腔第八期傳承班開始招生,這是自2007年以來,縣調腔劇團首度迎來新生力量。2020年下半年,34名學生。

進入新昌縣藝術學校學習調腔,他們絕大部分來自新昌本地,年齡在12-13歲左右。校舍在縣原新民中學校區基礎上改造,學費全免,屬定向培養。五年中專畢業後,若考核合格進入劇團,先簽企業合同,再參加事業招标,通過後可拿到國家正式事業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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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院排練室,正在練習後空翻的武生。

如今已是新學員入學的第二學年,十來歲的孩子臉上仍帶着稚氣,跟頭卻已經翻得像樣,也能咿咿呀呀唱上一兩句。盡管在一個更廣闊的視野裡,多數人選擇調腔不過是機緣巧合,但每天開工練嗓,壓腿下腰,也經由了它凝練自身,不至于散了神。新昌縣現調腔劇團共60來人,加上這三十多後備軍,将近百人。一門傳承了六百年的文化,目前維持其傳統于不墜的,就是這百來人。這幾乎是每一個地方戲當下的處境,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也是任憑雨打風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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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調腔劇團開通了抖音和Bilibili賬号,開始面向更多大衆。時代風向也有所變動,去年底,承擔兩項國遺保護傳承重任的劇團從原先的縣文化中心搬進了剛落成的尹桂芳劇院,劇院修得現代氣派,可同時容納上千人觀看演出。劇院一隅,仍供應着一尊唐明皇像,調腔班裡稱“老郎菩薩”。民間傳說裡,戲曲以唐明皇飾小醜為始,故各地戲曲班社都拜唐明皇為戲曲祖師爺,世代供奉,這是梨園千百年來不變的規矩。

小城的早春,桃紅初綻,舊枝發出新芽,對面的大佛寺,黑夜裡也妙相莊嚴。從戲園出來,餘音跟着走了好一陣。月白風清,一路都是桂花暗香,明亮的事物互相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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