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開發一詞是由美國國會在1986年創造的，用以描述先前開發的産品。根據聯邦采辦條例（FAR）2.101的定義，非開發類産品（NDI）意味着：

i.任何先前已開發的供應産品，由聯邦機構、州或地方政府或與美國簽訂共同防禦合作協議的外國政府專門用于政府目的；

ii.本定義第i款所述的任何産品，隻需對商業市場上通常可用的類型進行微小的改型，即可滿足采購部門或機構的要求；

iii.生産的任何僅因為該産品尚未使用而不符合第i或ii款描述的供應産品。

所謂“微小的改型”，是指一個NDI可以直接進入采辦過程中接近裡程碑C的階段，即可以進入生産與部署階段。然而，有大量案例表明，有許多披着NDI外衣的重大國防采辦項目更接近一個隻有裡程碑A或B水準的項目，即僅能夠進入技術成熟與風險降低階段或工程與制造開發階段。這種狀況通常因政府從每個潛在競标平台選擇其最期望獲得的能力而發生，因而最終的需求文檔從“需要什麼”演變成“能獲得什麼”。結果是，大量的競标承包商提交了有重大改型的平台方案，而政府隻配備了有限的過程和分析工具來精準評估各方案的成本、進度和風險影響。

能力需求過程和采辦過程相互作用示意圖（中國航空工業發展研究中心制圖）

事實上，NDI的采辦應用範圍是有限的，并非所有裝備都能夠采用NDI方法進行采辦。本文總結NDI采辦項目的五個常見誤區，并以美國空軍的T-X教練機項目為例闡述這些誤區的影響。

一、誤區一：存在商業可得的産品，在進行微小改型或不改型的情況下能夠滿足武器和訓練系統的大多數需求

真實情況是，NDI通常需要改型以滿足美國政府的需求，更多的情況下，這些改型會極大擴展初始的成本和進度預期。

雖然很多商業可得的産品可以被軍事組織用于滿足它們部署區域的需求，但當它們用于全球部署或更緊張的軍事訓練任務時，會有更苛刻的可得性、可靠性和持續保障性要求，這樣一來幾乎沒有系統可以被直接購買和使用而無需部分或重大改型。

一個典型例子是空軍30多年來緻力于将他們的飛行學員教練機從T-37和T-38更換為T-1，T-6和T-X。在上世紀80年代早期，國防部和空軍都意識到需要替換T-37和T-38。在計劃用T-46的樣機取代T-37的項目因1985年來的預算減少而取消後，空軍開始審視采用NDI的方法來替換T-37和T-38。作為需求聲明/作戰需求文檔（SON/ORD）的一部分，一個操作确認小組開始與潛在的原始設備制造商（OEM）會談，并試飛他們的飛機來更好的了解其系統滿足一款新型主教練機的緊急需求能力的情況。

在同一時期，空軍啟動其專屬飛行學員訓練項目，加入了戰鬥機/轟炸機訓練模式和運輸機/加油機訓練模式。因此，除去替換用于兩種訓練模式的主教練機T-37和用于戰鬥機/轟炸機訓練模式的T-38外，空軍還需采辦一種新型先進教練機用于運輸機/加油機訓練模式。随着工作的演變，空軍将其主要飛行訓練概念擴展為聯合主要飛行訓練系統（JPATS）。空軍也調查了可以快速應用于運輸機/加油機訓練模式的飛行平台的民用和軍用市場，在國會的指令下，對T-38采用了“目前延長使用期計劃（SLEP），日後更換”的采辦方法。

T-37教練機（美空軍圖片）

T-38教練機（美空軍圖片）

關于空運／加油教練機，空軍宣布其計劃于1990年2月購買一種先進的空運/加油教練機，并選擇現存的“山毛榉”飛機作為T-1教練機交付148架。第一架飛機交付于1992年1月。該項目最終增加到180架，全部于1997年前交付。該機型對商業設計做出了少量改動，至今仍在服役。

T-1教練機（美空軍圖片）

在另一方面，現在作為T-6而知名JPATS的需求和采辦策略是尋找一個當前市場上正在使用的能滿足空軍和海軍需求的飛行平台。即使除去一款機型外的所有競标機型在8年前就被操作确認小組試飛過，它的征求建議書和源選擇過程仍比T-1的合同授予過程多花費了6年的時間。當合同在1996年2月被授予時，選擇的瑞士産PC-9飛機是一款相對成熟和操作有效的訓練機。盡管如此，仍需要大量的改型來滿足空軍和海軍的需求。第一架服役的飛機交付于2000年5月，比第一架T-1晚了8年。

T-6教練機

二、誤區二：樣機或演示機能滿足“買之前先飛”的概念，這會消除或大幅縮短工程與制造開發（EMD）階段的時間，降低風險、成本，并加速新能力的部署

真實情況是，即使有飛行樣機或能代表試驗飛機的産品，也存在一些改型需求，會延遲啟動并延長EMD階段，擴大新系統的部署範圍，并顯著增加項目總成本。

T-1的交付過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但空軍要求的改型都很小。

另一方面，操作确認小組的工作實際上在1986年就已經開始的JPATS的開發項目，卻直到2000年才交付第一架适合操作的飛機，需要做出重大改型的事實帶來嚴重的計劃拖延，以及單架飛機的成本增加。JPATS項目證明了隻要采用NDI就能顯著降低進度和開發風險的觀點是不正确的。

三、誤區三：當選擇NDI方法部署新的武器系統時，需求開發過程會裁剪其需要以契合商業可用系統的實際情況

真實情況是，典型作戰需求不會被商業産品的局限性人為約束。相反，由于論證和确定了最佳能力的類型，這些能力通常會成為額外的門檻需求而最終增加EMD階段的進度和成本。

即使在T-1的案例中，空軍飛行的作戰環境需求産生了這些改型，而這些需求不是任何商業可用飛機的固有屬性能滿足的。這一問題在JPATS項目中更加明顯。

四、誤區四：一旦一個子系統獲得驗證，它的能力傳遞到下一更高層級的系統時就隻是一個相對簡單的集成工作

真實情況是，多數情況下，NDI的子系統需要改型以滿足新系統的技術、作戰與環境适應性要求。在把驗證過的子系統集成到一個新的重要系統的過程中，格式、适應性和功能是典型的難點。

雖然有若幹非常成功的例子，如應用于T-38、KC-135R和C-5M的發動機，以及應用于C-17、MC-130、MH-53和B-52的航電系統，但也有很多案例在開發和集成工作中被嚴重困擾，如F-35的發動機，JSTARS的再點火裝置，JPATS的發動機，KC-10和C-130的AMP。

五、誤區五：NDI平台擁有建立完備的供應鍊和重要修理及大修（MRO）基礎設施，以支持新武器系統的部署和持續保障

真實情況是，由于已經存在商業保障系統，通常的成本和進度挑戰就轉化為保障系統滿足美國政府的目的。進一步的，軍事行動所需的改型和獨特的條款越多，當前商業結構和現存備件就越不可能滿足保障軍事行動的系統需求。

如果IT和知識管理系統被清晰的定義，并且工業界采用的程序和軍方采用的程序相匹配，這個誤區的看法是有意義的。但由于軍方修改了NDI平台以滿足軍事需求，以及軍方和工業用戶以不同的頻率部署升級和改型，兩者的供應鍊和MRO的運行和程序就會産生更多的分歧。

六、五大誤區對進行中的T-X項目的影響

T-X項目起初是作為T-38替換的備選方案分析被創建，它的需求文檔最初發布于2012年，在進度方面存在顯著的不穩定性和不确定性。這種不确定性來源于因預算環境和阿富汗、伊拉克以及中東地區正在進行的沖突導緻的巨大的混亂狀态。

波音正在開發的T-X教練機（美國波音公司圖片）

考慮到這些情況，空軍和工業界更改了關于NDI工作的初期設想——即空軍可能執行一個類似于T-1工作方式的采辦策略，而變為與一些工業夥伴合作的嘗試，這些工業夥伴有複合技術、增材制造和大幅改善設計和工程的工具，一個純淨的表單設計可以加速開發、試驗、部署和運行将被空軍在未來的50年使用的T-X飛機的過程，同時大幅降低單位成本和長期運營和持續保障的成本。

根據2012年發布的初始需求文檔草案，有3個現存的平台和一個清晰的表單設計可能參與競争，即波音T-X教練機、意大利萊昂納多公司基于M-346的T-100教練機和洛克希德與韓國合作研制的T-50A教練機。由于該計劃在接下來的3年裡時快時慢，兩個工業團隊在空軍的鼓勵下開始用他們自己的資金進行全新設計。當空軍在2015年3月發布了下一版需求文檔草案時，萊昂納多公司的方案被競争淘汰，因為性能需求超出了它們的已知能力。

2016年的空戰研讨會表明空軍在重新審視他們的采辦策略，因為當2010年空軍與潛在的OEM競标者合作并試飛他們的系統時敲定的方案，已經以一種誤區3中提到的确認“實際”的方式，變更了他們最近關于下一版需求文檔草案的讨論。

草案發布的初期，通過競争的平台團隊和全新設計團隊都被門限值和目标值的标準所激勵，因為空軍意圖給予每種個團隊在改型或設計其最終提交的方案時以顯著的權衡空間。2016年的讨論表明，除非在源選擇過程的終端有要求，空軍可能不會使用目标值标準，這将取消對承包商交付一款超越空軍基本需求或甚至能在未來執行其他任務的飛機的激勵。進一步的，其他讨論也表明空軍僅需要最近暴露的執行專項演習的飛行數據，作為每個競标者提案的一部分。隻有成熟的平台能提供那種數據，它很可能在最終的征求建議書發布前淘汰另兩種全新設計。

2016年時有至少2種競标NDI平台和2種全新設計，包括波音和洛克希德與韓國合作的團隊。現存平台團隊緻力于攻關上述誤區5描述的問題，并基于30年的設計交付滿足空軍門限值需求的平台和訓練系統。雖然波音的全新設計團隊可能無法用他們的驗證機演示類似NDI的表現，但他們正處于最有利的競争地位以交付設計、制造規劃以及超過空軍門限值需求的先進裝備技術，并顯著降低運營成本。

2018年9月28日，波音公司和美空軍宣布，雙方已經簽署價值90億美元的新一代高級教練機T-X項目合同。波音與瑞典薩博公司将合作生産351架飛機和46套模拟器，取代已經服役半個世紀的T-38“禽爪”教練機。

2019年3月，T-X再次發生了重大的需求蔓生。美空軍高層聲稱，盡管用新型T-X教練機取代已有50多年曆史的T-38教練機仍是該計劃的重中之重，但美空軍也在考慮是否可以采購T-X教練機改作其他用途，包括把T-X裝備武器變成輕型戰鬥機，或打造成對敵空戰訓練平台。

2010年時空軍最初設想的NDI采辦方法如果遵循T-1教練機的采辦模式，現在的T-X或許早已正式服役。現在采用的較大幅度改型的方案覆蓋了全部的五個誤區，雖然可以為空軍提供在未來增長和持續的競争能力，但導緻T-X項目變成了一種類似NDI的解決方案，項目的成本和進度已經遠超最初的預期，這個将供許多代飛行員進行空戰訓練的平台不知何時才能投入使用。

蔡天恒先生已為《空天防務觀察》提供6篇專欄文章，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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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航空工業發展研究中心 蔡天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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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供稿：系統工程研究所

運 營：李沅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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