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于婷

圖片由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提供

9月5日12時52分，四川甘孜州泸定縣境内發生6.8級地震。地震發生後，多支救援力量以最快速度挺進震區，争分奪秒開展救援。甘孜、成都、雅安、德陽、綿陽、涼山、資陽、樂山、眉山、攀枝花，由1086名消防救援人員、268輛消防車、17頭搜救犬、34艘舟艇組成的消防救援力量，在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統一指揮調度下，兵分多路奔赴災區，在泸定、石棉，開展一次又一次生命營救。

“每一秒都無比珍貴”

“我看到他了，看到他了。”5日下午，海螺溝景區一棟嚴重受損的酒店，垮塌的三樓樓闆與二樓之間的縫隙裡，朱剛和隊友救出了一名被困人員，來不及停歇，他們立即趕往下一個救援點，周邊的求助聲音不斷在耳邊萦繞。“我來不及思考，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每一秒都無比珍貴。”朱剛回憶。

朱剛所在的甘孜州消防救援支隊海螺溝景區大隊，是唯一一支位于震中磨西鎮的專業救援力量，地震發生後，他立馬組織隊伍展開救援。

消防車剛行進了幾分鐘，便遇到了居民求助：“趕緊啊！大西映畫酒店結構受損，有人被埋在下面了！”朱剛帶着隊友迅速進入現場。埋在廢墟下的是一名年輕女子，她的丈夫跪在地上，正在用顫抖的雙手清理房間内的磚石。“她就在這裡！我還在和她說話！”男子用盡力氣對消防員喊道。

在房間的一角，被困者除頭部外已被磚石完全掩埋，所幸意識清醒。“我們先是小心翼翼繞過其頭部區域，清理出一個可操作器材的救援區，然後做好支撐防護，切斷鋼筋和水泥闆。”參與救援的消防員黃小波說。

“我還有三個同事也沒跑出去的，在那邊，請救救他們。”“已經在救了，放心，肯定會把你們都救出來的！”黃小波一邊安慰被困女子，一邊緊張開展救援，不敢耽誤分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廢墟也逐漸清理完成，經過數個小時的救援，消防員們成功救出被困女子和她的3名同事，随後便緊張投入到下一個救援行動中。

“你們出來，我們進去”

5日下午到傍晚，各路救援力量陸續抵達震區，但挑戰才剛剛開始，地震引發的山崩滑坡，阻斷了多條通往震區各鎮村的道路。在距震中磨西鎮所在地還有五公裡路程的貢都橋，塌方阻斷了必經之路。

“前面路斷了，車過不去了。”“集合！整理裝備，徒步前進！”道路阻斷，隊員們隻能沿着旁邊一個超過50度的斜坡繞道向上。幾名身手敏捷的隊員輕裝上陣，率先登上坡頂，并抛下繩索固定好，其餘隊員背上重裝備，沿着繩索緩步向上。

攀上大坡，又登上三段陡梯。“千萬不要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個梯子上。”一位消防員扶着梯子提醒，就這樣，隊員們沿着坡度超過50度的斜坡爬行十多分鐘後，到達了中間一處平台之上，而後不停歇地登上了三段搭建的梯子，越過高約150米的陡坡。

從半坡延伸到坡底，陸續有居民順着繩索下來，救援人員拉着繩索上去，繩的另一頭，連接着的就是本次地震的震中泸定縣磨西鎮——順着這條繩索，居民們出來，救援人員進去，形成了一道挺進震中路途上的震撼畫面。

35公裡徒步營救

9月6日14時，一通衛星電話傳來訊息：被困泸定縣得妥鎮天池山村的8旬老人已經得到臨時救治，正準備轉移運往安全地帶。另外2名工人也已自行脫困。這個消息，讓前線指揮部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時間回溯到9月5日，當晚，已經撤離到山下的村民自行組織排查發現，一位8旬老人和2名到天池山村遊玩的工人無法取得聯系。

6日7時，一支由甘孜和德陽消防支隊組成的16人突擊小組徒步挺進天池山村。上午11時許，救援人員搜尋到被困老人，由于受傷無法動彈，老人已超過20個小時沒有進食，救援人員趕緊将随身攜帶的面包和水送到老人手裡，又安排同行醫務人員對老人簡單救治。

“你們兩人在這裡看着老人，剩餘人分成3組搜救另外2人。”一個小時過去了，隊伍挨家挨戶搜救，也沒發現2名被困工人。此時，前線指揮部傳來消息，有2名被困人員今日自行從天池山村撤離了下來，确定無大礙後已經自行離去。

從南頭村到天池山村，翻山越嶺徒步距離單邊超過12公裡，再加上繞路和入戶搜救排查，很多隊員在找到老人前就已經走了超過20公裡，早已精疲力竭。

顧不及休息，營救轉移老人的工作正式開始。消防隊員先将老人固定在多功能擔架上，後組織4人一組輪流擡着老人向山下走去。6日晚18時許，消防救援人員前後徒步11小時約35公裡，全村逐戶摸排，确保居民全部撤離到安全處，并将被困的8旬老人營救轉移出來。

“直升機來了，消防員來了”

9月5日16時，成都洛帶機場，伴随着巨大轟鳴聲和陣陣強風，成都消防飛鷹航空救援隊5名隊員搭乘的直升機升空。220公裡的直線距離，1個小時就能飛抵震中上空。

這是震後第一支抵達震中的消防增援力量。

3600米高空，氣流氣壓不穩、飛機航行颠簸——飛鷹在峽谷陡峭的震區山體中穿行，一切困難都被迅速放大。在到達災區上空後，隊員們穿雲下降，迅速突破山脊線執行低空拍攝任務：有部分山體松動，滾落的石塊，像雨點一樣向山谷傾斜而下；有村民房屋垮塌，受傷受災的居民正聚集在空曠的地方急需救援；石棉縣通往泸定縣的道路阻斷；大渡河一級支流灣東河已斷流，有可能發生險情形成堰塞湖……飛鷹拍攝了大量災區生命信息，為震後救災提供了寶貴的一手資料。

9月6日，飛鷹再次接到任務——轉移石棉縣草科藏族鄉被困居民。由于震後巨石滑落堵塞進鄉道路，沿途的擋牆護坡路面開裂垮塌，村民與外界的交通徹底中斷，草科鄉成為了孤島。

“直升飛機來了！消防員來了！”當飛機抵達災區上空時，受災民衆都聚攏振臂高喊。

隊員們一邊開展救援行動，一邊和民衆清理雜物，不到1個小時就開辟2個大型直升機起降點，實現人員和物資循環運輸。

巨大轟鳴的直升機，讓這些第一次離開家園的老鄉有些緊張，年過古稀的89歲老人馮全珍雙手因為緊張而不停顫抖。隊員們伸出雙手将老人的手握住，“别害怕，奶奶，我背你出去！”下機時，隊員們一邊小心翼翼降低身體避開飛起的沙石，一邊背着老人到達救護車。

而後，“飛鷹”再次升空，開始了新一輪救援行動。

水陸交替挺進孤島

“我們需要先走水路，而後徒步20多公裡再乘坐舟艇抵達受災鄉鎮開展救援。”位于石棉縣新民鄉指揮部的消防救援人員告訴記者，地震發生後，雅安市石棉縣新民鄉、王崗坪鄉和草科鄉受災較重，通訊和道路一度中斷。

新民鄉和王崗坪鄉都是一面臨大渡河，一面靠山，山上全是沙岩，平時下大雨都會将兩岸山上的沙、石沖下來，本次遭遇地震，成為受災嚴重的地區；而草科鄉由于地震塌方道路損毀更為嚴重，唯一方式隻能通過水路到達王崗坪鄉，而後徒步抵達。

9月5日，通往新民鄉的道路搶通後，消防救援人員将前線指揮部設在此處，而後組織力量水陸交替挺進王崗坪鄉、草科鄉開展搜救。

5日晚，由眉山、樂山、資陽支隊60名消防救援人員組成前突分隊，利用舟艇橫渡大渡河，而後攜帶救援工具和物資翻山徒步挺進受災鄉鎮，6日淩晨3時許，分隊隊員抵達大綱山專職隊休整，而後繼續前進。“路很難走，不時遇見山體滑坡，大小石塊不斷從山頂滾下來，不到二三十公裡的山路，我們一共走了11個小時。”突前分隊隊員張澤說。在大崗山水電站，救援人員分為了兩組，一組乘船前往王崗坪鄉幸福村開展搜救，另一組繼續徒步挺進草科鄉。

9月6日，眉山、樂山、資陽、涼山、雅安、攀枝花6個支隊151名救援人員分組進入王崗坪鄉、草科鄉，持續開展搜救和轉移。

一艘艘救援舟艇仍在循環往複

“注意牽引，慢點放下去，對對對！”9月7日7時30分，大渡河上方，得妥大橋，消防救援人員正利用繩索放下9艘救援舟艇。

這是最新發生在泸定縣得妥鎮的一幕，由于地處高山河谷地帶，得妥鎮道路、通信等基礎設施損毀嚴重，從9月5日23時救援隊伍抵達起，救援轉移工作已經進入第3天。

今天的任務是通過水路對得妥鎮紫雅場村、灣東村被困居民疏散轉移。由于大渡河兩岸因地震塌方損毀，不具備下水條件，前方指揮部決定從得妥大橋正上方垂直将救援舟艇下放入大渡河。

救援隊伍由成都、德陽、樂山、甘孜支隊27名消防救援人員組成。每艘舟艇采取“1 2”模式，一名操舵手，兩名輔助人員。

“我們已經持續開展了兩天救援，昨天的任務最重，”乘坐舟艇進入紫雅場村搜救的消防員劉浩說，今天要通過舟艇，将被困者都轉移出來。

上午10時40分，轉移營救仍在進行，消防員杜鑫和隊員負責在臨時碼頭接應，“慢點老鄉，一個一個下船！”杜鑫安慰着獲救者，并将一位老人背下舟艇，他告訴記者，“從早上8點到這會，已經轉移了上百人，接下來需要将被救群衆帶到集中安置點。”

9月的河面秋風陣陣，舟艇帶起陣陣波瀾。從臨時碼頭望向大渡河上，一艘艘舟艇循環往複着，救援轉移仍在繼續。

截至9月7日上午11時，經過46小時連續作戰，消防救援人員始終把搶救生命作為首要任務，争分奪秒營救被困者126人，運送轉移傷員16人，疏散轉移2418人，完成了泸定縣磨西鎮、燕子溝鎮，石棉縣新民鄉的救援及疏散轉移任務，泸定縣得妥鎮、石棉縣王崗坪鄉、草科鄉的救援轉移行動仍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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