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劉凱平 見習記者 胡韻涵

泗水，魯西南的一個山區縣，共有6至14歲單親女孩、母親精神智障女孩、孤女236名，這個群體因長期缺失母愛而造成情感缺失，若沒有外力推進，很難成長為生理、心理和社會适應三方俱全的健康女孩。為此，泗水縣婦聯聯合泗水縣微公益協會，于2018年底啟動開展了“微愛媽媽陪伴成長”兒童關愛行動，為這些女孩找到了“微愛媽媽”。

看見需求

2020年那個暑假，泗水的小諾諾生活裡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用她的話來說，自己多了一個“紅媽媽”。

在“紅媽媽”那裡，小諾諾學到了很多，從生活起居到日常護理，小諾諾第一次了解到作為女孩應該怎樣打理自己的生活。小諾諾幼時被母親抛棄，爸爸、爺爺也在2020年、2021年相繼離世，和年事已高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在遇到‘紅媽媽’之前，我都不知道女孩子要梳妝打扮。”

小諾諾是泗水微公益協會“微愛媽媽”的幫扶對象之一，是“紅媽媽”卓紅帶的第一個小女孩。“微愛媽媽”幫扶計劃始于2018年，發起人楊玉麗這樣去形容計劃的願景——“我們微公益協會在過去的幫扶中逐漸發現，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吃不上飯、沒地方住這種現象已經消失，但像小諾諾這種母親缺席，家中女性長輩無法對其進行指導，對于女孩子的成長而言，會帶來難以估量的傷害。于是我們号召協會中的女性成員去結對幫扶像小諾諾這樣的女孩子，補上她們生活中缺失的那份母愛。”

提到創始之初，“微愛媽媽”任尚苗也講了一個讓她非常心酸的故事。

2018年夏，任尚苗作為一名志願者參加了協會“帶你看世界”活動。她負責照顧4個孩子，其中有個叫小格格的5歲女孩，8個月時母親去世，與爸爸相依為命。沒有姑姑，也沒有奶奶，在小格格成長的歲月裡，幾乎沒有與成年女性有過近距離的接觸。深夜，與小格格一起休息的任尚苗感覺有人用手輕輕地摸她的胳膊，任尚苗意識到這是小格格的手，便繼續裝睡。一會兒，小格格把臉貼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地喊：“媽—媽，媽—媽。”一股心酸湧上任尚苗的心頭，作為一個母親，任尚苗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卻不敢用手去擦，生怕驚動了小格格，她想讓小格格盡可能多地感受一下有媽媽的感覺。正是這個令人動情的故事，泗水縣有關職能部門開始關注這類女童的成長困境，也成了“微愛媽媽”團隊工作重要的奮鬥方向。

有了目标，接下來的工作就變得很順利，楊玉麗、卓紅、任尚苗和她們的同事很快就在過去幫扶的2400餘名孩子裡選出處于初一、初二年級段、家中母親去世或者患有精神殘疾、父親工作繁忙或患有疾病、基本沒有女性長輩去給予生活指引的女孩子進行結對幫扶。“初一、初二年級是孩子成長的關鍵時期，這時候一些女性的生理特征開始逐漸顯現，我們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介入，對她們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正視工作

“微愛媽媽”雖是幫扶，但對于這些孩子的愛與期待，這些媽媽們未曾減過半分，對于孩子們這自然是好事，但對于工作的推進，有時也是羁絆。

孟玉林在這個幫扶計劃裡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大家所熟知的“微愛媽媽”，另一個則是團隊的心理咨詢人員，她的咨詢不僅面對計劃中的那些孩子，還要給媽媽們化解幫扶中遇到的心理問題。“為人父母，總是對孩子有些期待，想孩子好，想讓孩子出類拔萃，這都是人之常情，但我們幫扶的對象因為自身家庭的原因，底子本來就非常薄弱，這種期待有時候就成了‘微愛媽媽’的心理包袱。”

母親的缺席，不僅給小女孩心理上帶來創傷，也讓她們在同齡人面前感覺很自卑。物質上的貧困可以通過普通的幫扶有效解決，這種心理上的貧瘠卻是一個需要長期建設的過程。“有的孩子非常調皮，有的孩子因為内向根本沒辦法進行有效交流，我們有時候隻能幹着急。”說起過去的幫扶經曆，“微愛媽媽”顔穎也有一肚子苦水。

孟玉林有時候就會去開導這些媽媽，讓她們不要着急，慢慢地來。“最重要的是，我要讓她們放下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回歸到幫扶工作的本身。”從2018年算起，“微愛媽媽”的幫扶已經持續近四年，孟玉林的心态也趨于平靜。她說，随着幫扶的孩子越來越多，她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希望這些孩子的人生有多麼的精彩、對社會有多麼突出的貢獻，首先她希望這些被幫扶的女孩子可以脫離原來那種不正常的生活狀态，回歸到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她想讓這些孩子的盡量往前走，過上相對正常的生活，然後開心、樂觀、心态積極，能體會到幸福快樂，就足夠了。

團結一心

從2013年開始，泗水縣就全面摸排困境兒童、留守兒童，并積極動員社會力量積極參與，2018年“微愛媽媽陪伴成長”兒童關愛項目逐漸成熟，廣泛吸納各行各業愛心女性，通過“一對一”或者“一對多”的方式進行結對陪伴，讓困境兒童心有人愛、身有人護、難有人幫、學有人教。截至目前，泗水縣建成婦女兒童活動陣地166處，招募“微愛媽媽”507名，實現了對困境兒童陪伴全覆蓋。

泗水在全縣90餘所學校建立兒童活動站、心理疏導室，積極開展學習輔導、親情陪伴等活動，為“微愛媽媽”活動提供了有力補充。另一方面，“微愛媽媽”志願者隊伍建設也在穩固推進。

行動實施過程中，财政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泗水縣建立“财政列支、社會募集、個人捐贈”三位一體資金籌集體系，縣政府每年列支專項資金，發動機關幹部、社會愛心人士積極捐款捐物。借力“99公益日”等社會公益活動，募集社會資金進行專項注入。2021年“99公益日”，全縣募集資金800餘萬元投入幫扶工作中。

2021年，“微愛媽媽陪伴成長”升級為每月一次的集中集體陪伴。“過去‘一對一’的幫扶很多時候由‘微愛媽媽’把這些孩子接到自己家裡進行幫扶工作，這樣孩子們在兩個家庭環境中來回切換，容易形成落差感，也是對孩子的二次傷害。”泗水縣婦聯主席張睿超介紹，最近“微愛媽媽”的集體幫扶工作大多選在周末、暑假時期，把孩子們聚在一起也可以提升她們的社交能力。

從“一對一”到“一對多”，“紅媽媽”的關愛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獨寵一人，這種變化多少也讓小諾諾有些吃醋，“需要去慢慢地适應。”小諾諾告訴記者：“但是這樣我也多了一些姐妹，也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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