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歐洲文藝複興的中心,意大利是率先掙脫宗教牢籠的國家,也是率先開啟生育高峰的國家。
奔放的民族性格、開放的文化特質,意大利本來發愁的是“孩子太多了”,但如今卻恰恰相反,意大利陷入了生育困境。
許多人評析生育率高低,與經濟水平直接聯系,我總是抱持質疑。别的不說,就說意大利和德國這對兒鄰居吧。德國是越富越不生孩子,意大利則是越窮越不生孩子。
意大利的經濟衰退始于70年代,生育率的萎靡也自70年代始,而在1996年,意大利的總和生育率已低至1.2,一般來說,總和生育率達到2.1,才勉強維持着人口總數。
這之後,意大利經濟每況愈下,接連遭受次貸危機沖擊、難民危機沖擊,而意大利的生育率,也未見好轉。哪怕從2005年開始,意大利實行了一系列促進生育的措施,人口形勢也未好轉。
1996年,意大利的總和生育率達到曆史最低的1.2。
大條的意大利人,到了2001年,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生育水平過低的問題,而當時的總和生育率還較1996年,稍高一些,有1.25。
但大條慣了的意大利人,并不以為意,以為生育情況會變好的,并沒實施幹預。
到了2005年,生育率還在低位徘徊,意大利政府坐不住了,這才陸續出台了措施,由單項幹預措施逐漸發展為綜合配套幹預體系,幹預的力度也逐步加大。
總和生育率1.2什麼概念呢?橫向比較下,韓國2021年的總和生育率1.1,而這個數字讓韓國人在100年後自然消失。
意大利鼓勵生育的措施簡單直接,概括說三條:給錢、給假、給服務。
其一,給服務,大力推進兒童照護服務。2009年意大利的總公共政策支出中,家庭占比為GDP的1.53%,家庭津貼為GDP的0.3%,兒童照護及學前教育達到GDP的0.3%。
其二,給錢,不遺餘力發放家庭津貼。除了給受撫養子女的優惠稅減外,還發放每個月人均10~258歐元兒童津貼,折合人民币,最高有2000多塊每個月。2014年,年收入2.5萬歐元以下的每個家庭都可以領取80歐元津貼,直至兒童3歲。
不過,相比于德國發的生育補貼,意大利的生育補貼,隻不過是個零頭。
其三,給假,推出一系列生育假。
這些假,包括有工作保障的産假、陪産假;在家照料孩子的陪産假;
2012年開始,産假可以在出生前4~8周開始,20周的産假支付80%工資,公共部門可支付100%。休3個月親子假的父親有權利獲得多一個月的假期,兒童8歲前父母最多可以有10個月的親子假。
三管齊下,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意大利的生育率起色如何呢?
答案是,總和生育率提升了0.2。
到了2016年,意大利的總和生育率提升到了1.4上下,仍然遠低于2.1的更替水平,20多年處于負增長。
生育組合拳,未能見效,未能及時幹預,當然是顯性原因,但在此之外的隐性原因,才是根本症結。
其一,女性生育意識降低。伴随着教育水平的提升,女權主義的上揚,意大利女性生育意願降低,平均生育年齡已31.37歲。
自發的晚育行為增加了代際年齡差,促進了生育水平的降低。
其二,失業問題突出。即便政府提供生育支持,但生養孩子,仍需要個人的經濟收入。但持續的經濟低迷,制造了大量的年輕失業人口。
15~24歲男性、女性失業率自2011年以來一直保持在30%以上,2017年男性為38.88%、女性為35.43%。
帶薪産假對于失業人群,有啥意義呢?
看起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但西歐的人口形勢,卻抛出了一個難題。
經濟真的是生育率低的核心原因嗎?西歐經濟墊底的意大利和西歐經濟火車頭的德國,均陷入生育困境,而經濟狀況走低的法國,則無生育之虞。
可見,經濟或許并非是制約生育率的根本因素,在我看來,文化心理、社會意識,才是生育率的大敵。
說到底,過度的自由主義,會把人限制在“個體”的牢籠裡,将生育視為負擔、将孩子視為累贅,在那樣的文化環境裡,無論經濟狀況是好是壞,都難逃生育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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