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清朝時期,山東淄博有個奇人,名叫王友直。這王友直酷愛賭博,最擅長樗蒲,所謂樗蒲,就是擲骰子。友直苦練擲骰子,幾年後,他的技術出神入化,随手一擲,要幾點是幾點,每次賭博都是赢多輸少。沒過幾年,其家大富,友直再接再厲,又過幾年,友直家竟然成為巨富,一郡聞名。
友直人到中年,棄了賭具,攜巨資遨遊江海之間。友直生性豪俠自喜,能仗義助人,急人之難,因此名聲傳遍四方,江湖人稱小孟嘗。
這一天,王友直又攜巨資,到閩越去玩。他乘船經過洞庭湖,被大風所阻,徘徊岸邊兩三天,不能前進一步,隻能系纜湖邊大柳樹下。
這天傍晚,友直吃過晚飯,悶坐在船艙裡,百無聊賴。他坐了一會,就起身躺在床上,閉上眼準備睡覺。
忽然,他耳邊傳來一陣擲骰子的聲音和說笑聲,聽聲音來自鄰船。這聲音,對于王友直這個老賭鬼來說,那是清越動聽,不啻仙樂。友直聽得心馳神往,食指大動。
突然,有人在耳邊輕呼:“王相公,王相公……。”,友直睜眼一看,床前站着兩個身穿青衣之人,正在叫他。
友直一驚,問道:“你們是誰,叫我何事?”,一個青衣人說:“家主長夜無聊,設了博局,敬邀先生,共破寂寥。”,友直問:“你家主人是誰?”,青衣人說:“先生去了自知,小人不敢洩露。”,友直平生最愛賭博,一聽欣然同意。
友直起身,走出船艙,四外一看,天色陰晦,星月無光,四外一片迷茫。
兩個青衣人,扶着友直,也不點燈籠,直向前走去。一路上無水也無船,非土也非木,友直就覺得腳下光潔平整,如同走在玉石上一樣。
三人走了一會,來到一座大宅院門口。友直一看,門樓高聳,朱漆的大門,門口還站着幾個守門衛士。
一個青衣人和衛士說了幾句話,然後推開大門,帶着友直走進院裡。
院子裡綠草如茵,鮮花爛漫,曲水涼亭。穿過花園,後面是一座高樓。這高樓重檐鬥拱,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一個青衣進屋禀報,一會兒,有四個人走出來迎接。他們衣着華麗,寬袍大袖,如同畫上的神仙。
五個人拱手行禮,互相謙讓着走進客廳。友直一看,客廳裡富麗堂皇,裝飾豪華,旁邊還站着幾名衛士,插手而立。友直看了,心中暗暗吃驚,心說這是哪位大官之家,我得小心為上,千萬别惹了禍。
其中一個人一拱手說:“萍水相逢,他鄉無事,願與君為一宵之聚,請坐。”,友直拱手稱謝,五個人團團坐下。
友直拱手,拜問官閥,那人說:“言恐震動,我是鄱陽君,這位是太湖君,這兩位也是五湖君長,我們都來朝拜江湖盟主洞庭君。聽聞君淹留此地已經三天,今晚月暗雲陰,抑郁不快,聞君素豪爽,故不嫌造次,命仆奉屈。”。
友直一聽,大驚失色,立即起身行禮,口中說道:“草莽小民,塵濁下士,恐不足當此迎接。”,說罷又拜。
三君各回禮,鄱陽君扶起友直,一番安慰,讓他坐下,然後安排設局。
這天晚上,友直賭運大興,連連赢錢,四君的籌碼都被友直赢走,賭了半夜,友直已赢金錢十數萬。
友直興高采烈,大呼小叫。四湖君垂頭喪氣,唉聲歎氣,直吸溜嘴。
太湖君大為不平,大呼拿玉鈎來。左右立即獻上一物,友直一看,這玩意長約一尺,形如倒垂之蓮,雪光瑩然,照耀一室。
四君笑對友直說:“此寶價值連城,願借一戰,以決雌雄,賭上你赢的所有錢财,你敢嗎?”,友直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願賭一戰。”。
五人一擲骰子,嘩啦幾聲,友直輸個精光,大半夜所赢錢财,全部飛走了。那四人頓時歡呼雀躍,拍手叫好。
友直上了性,大叫道:“我拿船上所有财物,來給你們一賭。”,四君哈哈大笑,連聲說好。
太湖君起手打骰子,放手一擲,五個骰子在骰盆裡滴溜溜亂轉,四個骰子是六點,還有一個在轉悠,衆人瞪圓了眼看着,吧嗒一聲,是個五點。四個人拍手叫好,歡聲笑語道:“穩了穩了,赢了赢了。”。
友直瞥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起手打骰子,嘩啦一聲,五個骰子都是六點。四個湖君一看,頓時傻眼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友直哈哈大笑,一把搶過來玉鈎,說道:“錢我都不要了,這東西不錯,我拿走了。”,說罷,起身要散局。
大家往外一看,天色已蒙蒙亮,玩了一夜,也該散場了。四人直卟砸嘴,無法阻攔,隻好任他去。
還是那兩個青衣,帶友直回去。半路上,一個青衣說:“先生,這個玉鈎是無價之寶,你路過浙江苕溪,小心玉鏡夫人,拿你寶貝。”,友直點頭說好。
友直回到船上,恍惚如夢,探手于懷,玉鈎在焉。
天明後,風停了,船家解纜起航,順利渡過洞庭湖。
友直來到浙江,想起青衣之言,把玉鈎包裹好,鎖入箱中,命仆人嚴加看管。
過了苕溪,友直打開箱子一看,玉鈎已不翼而飛了。友直大怒,打聽當地土人,問有沒有玉鏡夫人廟,當地人說,苕溪上隻有一座廟,叫做水仙廟,供奉一個女神仙,其他不知道。
友直沿溪而上,來到水仙廟。進去一看,小廟不大,隻有三間,香火挺盛,廟正中間塑一尊女神像,戴翡翠冠,穿雲霞衣,美豔妖冶。
友直找了一遍,廟門外立有一通石碑,上面隻講神仙靈應,不提姓氏。友直又找到廟後,地上倒卧一塊殘碑,看着年代已久,上面字迹漫滅,隻看到玉鏡兩個大字。
友直回到廟裡,點手對神像罵道:“你以一女子,血食一方,當保佑路人,嚴禁暴客。今乃昧于貪财,輕匿我寶,殊非正道。今與你商量,果然好此,我們賭一局,勝了就給你,不勝還我之寶。如不聽我言,我将訴爾于上帝,毀你像,拆你廟,你自思之。”。
說罷,命仆人拿來被褥,要夜宿此廟。仆人百般勸解不聽,隻好由他。
友直躺在廟裡,沉沉睡去。忽然,覺得有人用腳踢他,大聲說:“夫人大怒,要把你繩之以法,你還睡什麼覺?”,友直睜眼一看,身邊曼立一個女奴,年方二八,姿容絕美,正笑語相對。
友直徐徐起身,整衣說道:“我正要谒見夫人,追究真盜,豈是酣睡于此呢。”,女奴笑顔如花,引導友直走進内室。
二人進了小門,裡面赫然一座大殿,殿兩邊站兩行女官,正中寶座上,高坐一位神女,友直一看,就是廟裡那座女神像。
女官們見友直進來,紛紛說偷寶貝的來了。友直大怒,瞪眼呵斥道:“誰說你老子偷寶了?”,殿上神女開口道:“你真無賴,此寶藏于我宮中經年,洛神漢女皆所熟知,數月前丢失,豈是不翼而飛了嗎?昨者失物自回,我不究你偷盜之罪,猶敢狂言相渎嗎。”,友直不服,大叫道:“我以一船之資,賭于太湖君,才得此寶,你言才真是無賴。”。
神女聽了,默然不語,徐徐道:“你說要賭,我亦擅長此道,就和你賭如何?”,友直聽了大喜,問道:“好,以何為值?”,神女說以鈎為值,勝了你拿走。友直大聲說:“這不行,鈎為我鈎,你悍不還,今又以此為賭,我勝僅得我鈎,而你纖毫不費,豈不是以黃口小兒視我?”,女神沉思良久,說道:“我技素精,要賭什麼,随你吧。”。
友直看神女美豔妖冶,不禁心動,說道:“一言唐突,幸勿發怒,我走南闖北,閱人無數,從無如夫人美者。如果我勝,金屋貯玉人,何如?”,女官們一聽,紛紛痛罵友直大膽無禮。
神女也即玉鏡夫人,聽了并不生氣,言笑自如,說道:“此中或有夙緣,你們不必為我擔憂。如我赢了,玉鈎歸我,更治你渎褻之罪,如何?”,友直大聲說好。
玉鏡夫人離座,帶着随從走進殿旁側室。女官也引導友直,進入側室。二人隔桌相對,香氣撲鼻,友直一看這玉鏡,更是妩媚動人,頓覺意亂情迷,幾乎不能自持。
女官擺上白玉骰子盒,玉鏡打開盒蓋,投入兩粒骰子,說道:“一點為星,四點為月,一擲成五點,連擲三把者赢。”,友直點頭說好。
玉鏡先擲,他伸出纖纖玉手,手色與玉盒相輝映。玉鏡先擲一把,一舉成五點,友直微微一笑。玉鏡又擲一把,還是五點,友直心中大驚。玉鏡擲第三把,一個骰子是一點,另一個骰子滴溜溜直轉。友直大喝一聲:“六點。”,吧嗒一聲,骰子停住,果然是六點。
玉鏡一看,大吃一驚,粉黛汗淫,嬌羞無以自主。
友直洋洋得意,盛氣而起,抓起骰子,一把成五點,連擲三把,都是五點。
友直哈哈大笑,起身轉過桌子,一屁股坐在玉鏡身邊,伸手摟住玉鏡嬌軀。
周圍女官大驚失色,有幾個女官抽刀出鞘,沖過來就要刀劈友直。
玉鏡擡手示意,阻住衆人,說道:勿須勿須,我以一貪之念,堕入色界。今将從郎去,無法管理此境。你們速寫奏章,奏明天曹,另派官吏下來,管理此境,才不誤事。”。
玉鏡說罷起身,攜手友直走出殿外,身後女官相随,紛紛涕泣流淚。玉鏡對友直說:“我如與你同去,太驚人視聽,你先回去,看到船邊溪水邊,有一塊白石如鏡,你拿回船中,我夜裡自去。”,說罷,把玉鈎遞給友直,然後用力一推。
友直豁然而醒,睜眼一看,身卧廟宇之下。他起身回去,走出廟外一看,夕陽落山,倦鳥歸林,暮霭四起。
友直回到船邊,一看,溪水邊果然有一塊白石頭,狀如鏡子,他拾起來,揣入懷中,回到船上。
到了半夜,友直躺在床上,忽然一陣香風撲面,床邊出現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友直一看,正是玉鏡夫人。玉鏡夫人含羞道:“輸身者來了。”。友直大喜,拉她入懷,二人共享魚水之歡。
事畢,友直問這玉鈎來曆,玉鏡輕聲講來。原來,這玉鈎原來也是神女,是言溪之主,二人相距不遠,情同姐妹。一天玉鈎外出,碰見南海龍王小王子,二人一見鐘情,于是訂了終身。小王子追随玉鈎來到言溪,二人荒淫于水宅,小王子龍性未馴,洪水大作,淹死言溪兩岸百姓幾百人。
太湖君見此慘景大怒,立即奏明天帝。天帝聞奏亦怒,立即派雷神下界,有太湖君領路,來到言溪,雷火煅燒玉鈎,使她現出原形,被太湖君攜去。
後來友直帶着玉鈎,來到苕溪,玉鏡得知,想起與玉鈎的姐妹情深,就把玉鈎收走,期望在府中修煉,好讓玉鈎恢複神女之形。
友直得神女玉鏡為妻,心滿意足。他攜手玉鏡,暢遊閩越名山大川,逍遙快活。
遠遊将返,玉鏡忽然對友直說:“太湖君已禀告天帝,令你總攝越溪,君壽不永矣。”,友直一聽,立即趕往越溪。到越溪後,友直命仆人在越溪左近掘地為墓,安排他死後,把玉鈎玉鏡陪葬于身旁。
第二天,友直果然命終。仆人在墓裡安葬友直,又把玉鈎玉鏡放在他身旁,然後封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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