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春明

一條闆凳，或長或短，短的是單騎，長的是即有主駕也有副駕，倒扣在雪地上，然後尋一個長坡，順勢而下，兩隻腳丫既是方向盤又兼備刹車功能，（缺點是費鞋）常常人仰馬翻，歡叫聲中，身後掀起一層層雪浪。

一群小夥伴，反反複複，樂此不疲，直到雪坡上滑出一條锃亮的跑道。

這是我童年時代冬天滑雪的場景，也是玩車最早的雛形。

六十年代初我出生于渤海深處隻有7.11平方公裡的砣矶島，海島沒有農田可耕，老百姓吃國庫糧，也就見不到馬車、牛車、騾子車。隻有駐軍有大卡車，每次我隻能遠遠地看着，好奇又羨慕。

母親在砣矶醫院工作，我就常常随着母親跟着醫院的車從大口東山到井口碼頭拉藥，隻是這個車有轱辘沒有動力，是一輛靠人力推拉的大闆車。空車我坐在上面玩耍，裝貨後我隻能跟在後面，遇到上坡還要幫着推車。

六七十年代，一個擁有八個行政村，近一萬人口的大公社，醫院的所有藥品器材和生活用品全靠這輛大闆車來運輸。

一九七二年母親調回了縣城工作，記得搬家那天我坐在一輛軍用卡車駕駛室裡，懷裡抱着家中唯一一個值錢的“電器”——一台煙台産的北極星牌座鐘。車直接開進了一艘登陸艇裡，人在車中，車随船行，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坐上了真正的汽車。

那個時候縣城的馬路上也很難得見到一輛機動車，更多的還是部隊的軍用大卡車和吉普車。

一九七八年我參加工作，不久單位就配備了一輛CJ50型嘉陵牌摩托車（也稱輕騎），是重慶産的，這也是我國自主生産的第一批國産摩托車，具有劃時代意義。說是摩托車吧也沒有檔位，打開阻風門，腳蹬發動，油門控制速度，像一輛加了一台小型發動機的自行車，速度慢，也極易壞，但總比自行車上檔次，常常打着出去辦事的幌子騎出去逛逛，那時全縣也沒有幾輛，我專找人多的地方去，感覺真是拉風，就像現在買了一台時尚大奔，牛氣哄哄。

這期間又學會了開拖拉機，12馬力的，24馬力的都常開，隻是發動起來費體力，左手控制油門，右手搖把，使出吃奶的勁，直到發動機“突突突”快速轉動起來，然後擦擦沾滿油漬的手爬上去，坐在上面“人高馬大”，盡享360度無死角全景天窗敞篷“牛車”之快感。

冬天就遭罪了，拖拉機“燒”柴油，氣溫低就油路不暢，發動不起來，隻能拿個盆，裡面放上木柴，澆上汽油放在發動機下面烤，直到油路暢通。

或許每一個男人骨子裡都隐藏着一種駕馭的本能，在荷爾蒙的刺激下有着強烈的征服欲。玩車極易滿足這種雄性的欲望，這種欲望随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強烈，看到的車越多，心裡就愈發膨脹。

後來汽車就慢慢多了起來，但小汽車還局限在政府機關有。八十年代初全縣就一台北京吉普和一台國産金杯牌面包車，政府小車班就在我們這群單身小夥子宿舍旁邊。每次站在三樓陽台上看着小車出出進進很是羨慕，偶爾也會進去和駕駛員套個近乎，熟悉了還能鑽進駕駛室，有模有樣地把着方向盤，挂着檔過過車瘾，片刻就會被轟下來，嘴裡還叨叨着：這是你們坐的嗎？

再後來有個日本華僑送給縣裡一輛日本豐田牌的進口白色面包車，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外國車很是驚訝和好奇，先不說其他功能，就單單看着車門是推拉式的就羨慕的不得了，一拉一推聽着滑輪的滾動聲也挺受用。也巧，那天我在長島駐蓬萊聯絡站出差遇上了，大家都圍着車打轉，稀罕的要命。駕駛員就在眼前盯着，想伸手摸摸都不行，更别想進去坐坐出去兜兜風了。

國家改革開放後，國産汽車也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的階段，各個單位根據工作性質也陸續配備了小轎車、大頭車、皮卡等輕型汽車，也有了專職的司機。我和幾個汽車發燒友趁偷閑時就去部隊大操場演練一番，過過車瘾。但還是不敢開上馬路，一是因為沒有駕駛證，二是技術不過關看着人多心發慌。

1998年托朋友從濟南買了一輛新大洲80摩托車，很時髦，踏闆式的，男女都能騎，據自己日記中記載，到2002年8月已跑了一萬多公裡，也算是物有所值。

以下是我2002年8月7日日記摘錄：

中國加入了WTO，滿街的小車也多了起來。款式多、品種多，價格也便宜。報紙上、電視裡車的廣告鋪天蓋地。私家車也不是什麼稀罕之事了，自己想有台車的願望越來越膨脹，有時開玩笑對女兒說，爸爸買車隻能指望你了，上大學、參加工作、出國深造掙大錢為爸爸買一輛，林肯、凱迪拉克、寶馬就算了，有一輛桑塔納就知足了。哎！想想自己每個月掙的那幾個錢，懷疑自己在海裡遊泳太多腦袋是不是進水了？還進得不少。

不去想了，對了，四月份我到濟南學習還去看車展的，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場面，香車美女，人頭攢動，真是太刺激了，不說了，不說了，還是騎上我的小摩托車回家吃飯吧……

看了以前的日記我差一點笑出内傷。誰曾想科技的進步、國家的強盛、生活的富足如此之快？那時的夢也真的是夢，不敢想象十年後的社會發展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城市在快速膨脹，高速公路在不斷延伸，各種車輛如雨後春筍般的湧現出來，汽車進入家庭呈幾何增長。我順勢而為，2004年考取了駕駛證，但經濟條件還是限制了自己的欲望，但那時已經看到了希望。

自打有了車的夢想，自己像得了病似的，大街上就喜歡盯着車看，尤其是出差到較大城市，走在路上眼睛就沒離開過車，看車标記車名成了一種魔怔，真是難治。

随着收入的增加，買車的計劃也進入了議事日程。為選一台什麼車集思廣益，即要考慮資金問題，還要比較油耗、外觀、安全系數。找機會去煙台看了春季車展，轉了一圈眼花缭亂，心裡一直猶豫不定，備受煎熬。回來後還是感覺别克車大氣、安全系數高，關鍵還得掂量着口袋裡的那幾個碎銀子，直到盼到煙台秋季車展，直接拿下。

從此，自己也跨入了有車族的行列。

這個跨度盡管有些距離，也期待了許久，也不是一台什麼像樣的好車，但開着屬于自己的車還是感覺挺知足的。

不過開車技術不見長，脾氣見長，不是有一種路吼症嗎？我多多少少也感染上了，仿佛别人開車技術都不如自己似的。看到高檔車從身邊飕飕超過便會嗤之以鼻，心裡噴着——有什麼了不起的，看到路上開慢車的，突然變道的，急刹的，不打轉向燈的，開車打電話的瞅着不順眼就會叨叨幾句，反正别人也聽不到，賺個嘴瘾。有時想，假如自己換台特有面的高檔車，骨子裡的傲氣會不會刺激的路吼症更加嚴重？會不會動不動就要下車和人家理論一番？會不會遇到硬茬子把自己揍得滿地找牙？媽呀！想到此，腦袋瓜子直冒冷汗，幸虧不是真的。

說一千道一萬，開車必須遵規，萬萬不可開鬥氣車，每一個駕駛員不管開車時間長短，大概都會有幾次提心吊膽的曆險記，車可以換，可生命可隻有一次，安全行駛，責任重于泰山。

人的心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開車近四年新車變舊車，我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多巴胺一直刺激着我想擁有一台四驅的SUV，那才是男人最值得擁有的坐騎，高大上，男人的标配。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何時才能擁有，但，誰也阻止不了我的夢想。就像健林大哥所說的那樣，還是有夢想好，萬一實現了呢？

那自己先定一個小目标吧，争取到2022年實現。

後記：

這是2017年寫的一篇小文，翻出來今年恰好是2022年。自己五年前制定的一個小目标盡管還沒有變成現實，但如今換台車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不僅車的價格更加優惠，選擇的餘地也寬泛了，也用不着惆怅了自己。

如今随着年紀的增長有車也不想開了，喜歡溜達溜達多運動運動，偶爾用用車也是去爬爬山拍拍美景，去海邊看看日出日落，換車的願望也就沒有那麼強烈了。

所以說，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趁早，年輕的沖動和激情永遠是激勵前進的發動機，不然，隻剩蹉跎了。

2023年1月9日修改

（網絡照片，如侵即删。）

壹點号海島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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