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筆落，天地廣闊”

文 / 張荊棘

一。

經過長時間的思考，我發現了，朋友之間保持合适的距離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要麼距離太遠，兩個人連朋友都算不上，頂多算得上“認識”。真有什麼困難，你也不會找他；他遇到什麼糾結，也不會問你。

要麼距離太近，平時是能夠互相麻煩，但一旦沒把握好那個度，就會給對方帶來“額外”的麻煩。

之所以說成“額外”，是因為這種“麻煩”常常是那種“不好意思說出來的麻煩”。

我最近就遇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對方是我打心底裡承認的好朋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常常會讓我感到不舒服。

我明确表明我要一個人待着，他卻仍然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

我原本以為我那些很文藝很怪咖的想法能夠在他那邊得到理解，但往往得到的，是他的怪聲怪氣的譏諷。

我跟女朋友打電話，問她：“他以前是這樣一個人嗎？”

女朋友回答我：“可能是太熟了。”

我追問：“太熟就可以讓朋友不舒服嗎？”

女朋友歎了口氣：“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朋友翻臉呀。”

翻臉，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我頓了一下，然後連忙回答女朋友“不至于不至于”。

二。

這個“不至于”，不是心軟，而是真的“不至于”。

因為其實朋友也沒做啥錯事，他隻是“不合時宜”地提了些想法，“不合時宜”地開了些無聊玩笑。

而這些“不合時宜”，既算不上背叛，也算不上使壞。甚至他可能都沒意識到我會不舒服，隻是我們認識太久，太過相熟，導緻他一時忘了之間的界限，也忘了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是怎樣一個人呢。

兩個詞語概括完：奇怪，無聊。

奇怪，在于我常常會有很白癡的想法，什麼一個人去公園坐着，花三小時圍觀一場發生在汽車站的電信騙局，每去一個城市都要去它的網咖玩遊戲...

而無聊嘛，就是我喜歡一個人待着，可以不拍照，可以不吃東西，甚至可以不玩手機，反正我就一個人坐在那，看看天空，聽聽歌，然後啥都不幹。

普通朋友當然不會知道我這兩個特點，但隻要認識的時間夠久，就一定知道“奇怪”和“無聊”對于我來說有多重要。

所以連我的女朋友，也會在這些事情上體諒我，任由我一個人幹那些事情。

但那位朋友卻把我的這些特點給全忘了，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他根本不了解我？

所以他才會用那種輕佻的态度，去對我想做的事情輕易下判斷。

三。

說實話，這讓我覺得很痛苦。

因為我本身就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

讀初中時，我可以一個人排斥整個班級（你反過來理解也沒毛病）；上了大學，也可以在所有人都認為沒前途的情況下，天天寫公衆号；而且我的名字還是“荊棘”，美名其曰“這個名字本身就有棱有角”，看到不服氣的事情都會站出來亂講一通...

結果到了現在，遇到了自己覺得不舒服的事情，竟然會不聲不響，隻是悄悄對自己說一聲：“算了吧，忍忍就過去了。”

所以我其實很矛盾。

既想保持自我，“删除”那些沒有界限感的朋友。又想顧及情面，讓大家都不那麼尴尬，下次見面的時候還能夠笑臉相迎。

不得不說，做一個成年人真的好難，要麼“酷到沒朋友”，要麼“軟到沒自己”。而且無論怎麼選，似乎都不是最優解。

那天晚上，女朋友提醒我，說：“其實你可以直接跟他說，當然，說話是有技巧的，你委婉一點。”

我問她：“如果他聽不懂怎麼辦？”

她回複我：“如果這都聽不懂，就算了吧。”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算了吧”，也能用在友情上。

四。

我想，你們也會在生活裡遇到我這個情況，就是：

你們的好朋友已經忘了你們是怎樣的一個人，以至于在日常的相處中，他們會無意識地不斷逼近你原來的底線或原則。

這種“無意識”很煩人，因為你既不能奮起對抗，又不想自我化解。

如前文所講，我也因此困擾了很久。

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想了一個自認為“還不錯”的辦法，就是：

道歉。不需要理由，一上來就跟對方道歉。

你去跟他講：“對不起，我還是想一個人待着，雖然你可能會覺得我在敷衍你，但真的不是，而是‘一個人待着’這件事就是對我很重要。”

一般這個時候，對方都會被你吓一跳，因為明眼人都明白，這根本不需要道歉。

所以他會因此去思考，是不是自己越了界。

隻要思考了這個問題，他“無意識”這種狀态便不複存在。

如果他仍然繼續越界，那你大可絕交罷了，因為他已經是在“有意識”地侵犯你的生活。

如果他就此停止，你們還可以借此再深入聊聊，看是哪裡出了誤差，也許這段友情會因此更加鞏固。

所以在這件事上，“道歉”，不過是我想到的一個工具而已。

用還是不用，完全取決于你對這段友誼的态度。

隻是我很擔心，如果你在解決時沒對工具或者方法，有可能會導緻完全沒做錯的你，被曲解為“小氣”或“自私”。

我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才會想的如此之多。

所以我也會因此常常幻想，如果交朋友，能夠像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就好了。

互相尊重，互相保持距離，互相理解。

但還是太難了，因為即使兩個人曾經很友好，也無法完全預料，這種“友好”何時會突破界限，成為困擾。

晚安。

作者/ 張荊棘

插圖/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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