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上一章言“富貴貧賤”之境遇及君子之名,是把“仁”與一般人的“欲、惡”之情結合起來辨析,指出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仁”是得“富貴”及得“君子之名”的前提,其主旨是論述“仁”與外部境遇的關系。在外部境遇中,最重要的還是人與人的關系。本章就從人與人的關系中再來辨析“仁”。
“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這是孔子以自己的所知所見為素材來論述“仁者”的一些特點,意思是“我沒見過好仁的人厭惡一個不仁的人”。孔子謂“未見”,是一種謙辭,其實是指孔子真正地“知道”,知道什麼?知道“好仁惡不仁者”是一種不可能存在的情況,即沒有“好仁者惡不仁者”這回事。此處涉及“好仁者”、“不仁者”,在本句中,“好仁者”應理解為“志于仁者”,或理解為“真正做到了仁的人”。孔子為何說一個真正做到了仁的人不會厭惡任何一個不仁的人?接着給出了解釋。
“好仁者無以尚之”。“尚之”,指崇尚的事物。意思是:真正的仁者不會崇尚任何事物。不崇尚任何事物,亦包括不崇尚“仁”。如果崇尚“仁”,就不能稱為“無以尚之”了。不崇尚“仁”,也就不可能厭惡“不仁”。如果厭惡“不仁”,必以“仁”為尚之。故說好仁者不會厭惡不仁者。這裡的關鍵就在于“好仁者無以尚之”。前面章節說過:“苟志于仁,無惡矣。”其思想與“好仁者無以尚之”是一緻的,“無以尚之”亦是“無以惡之”。為什麼這樣說?說到底,還是說“仁”與一般人的“好惡”之情無關。或者說,要達到真正的“仁”,必須抛棄一般人的“好惡”之情,既不崇尚任何事物,也不厭惡任何事物。這是什麼道理?這就是“一切平等”、“一視同仁”的道理,這就是“中庸”思想。“無以尚之”是描述“仁”較為徹底的一句話,需要用心領會。接着再從反面延伸說明。
“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這一句是針對“惡不仁者”的真實行為作客觀分析。“惡不仁者”表面上更象“好仁者”,也做“仁”的行為,然而是如何做的呢?“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意思是不讓那些不仁的事物影響到自己。“惡不仁者”内心首先存在了“不仁”的概念,必然産生“惡”不仁者的情感,必然有“惡”的具體行為,歸納起來,就是對“不仁者”進行排斥,以防其“加乎其身”。何謂“加乎其身”?即其身變成“不仁者”。如果一個人害怕接觸不好的事物,認為一旦接觸不好的事物,自身也會變得不好,那這個人一定是個不自信者,就是不相信人可以有力量抵制住不好事物的影響。事實上,人是有一個東西不受任何事物影響的,這個東西就是“仁”。一個真正的“仁者”是不會受任何事物影響的,物來則應,事去不留,寂然不動。如果一個所謂的“好仁者”怕“不仁者加乎其身”,便足以證明其尚未了解什麼是“仁”。對于一個“好仁者”來說,與“不仁者”接觸,恰是提高自身“仁”的修養的機會,既便不主動接觸“不仁者”,也不會拒絕“不仁者”,而應當順其自然,在順其自然中保持一份清醒,不受其影響。這才是“好仁者”應有的态度。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這是孔子再次以自身經驗談如何進行“仁”的修養。既然是修養,自然要“用力”,用力大小多少,可以用時間來衡量。孔子這裡就舉“一曰”為用力的衡量标準。為何舉“一日”?于堅持做事而言,時短則易持,時長則難持,而易持、難持都不适宜用來衡量“用力”問題,唯“可持”才适宜。而“一曰”時間不長亦不短,于做事而言可謂“可持”,最宜用來衡量“用力”問題。以“一曰”之力用于“仁”,是難是易呢?以“有能……矣乎”反問句式可推知,孔子的意思就是要說:沒有人能夠“一日用其力于仁”。這說明了什麼?“行仁”太難了,事實上,很多人連用“一天”這麼短的時間去行仁都做不到。可是,孔子接着又否定了這種思想。“我未見力不足者”,連用“一天”之力去行仁都做不到,是“力不足”的原因嗎?孔子說:不是!“我未見”即表示完全否定,即“沒有力量不足的”,意思是人人都有以“一曰”之力用于行仁的能力。這又說明了什麼?“行仁”太易了,從道理上講,人人都能做到“一曰用其力于仁”。“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意思是“大概有力不足的人吧,隻是我沒見到”。這是孔子謙虛的說法,本義仍是強調“沒有力不足者”,人人皆能行仁,行仁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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