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四大要素和基本技法
都說草書難,掌握這些也就不難了
01
簡約為本
若以楷書的結構點畫為标準,則草書的首要特點是簡約,筆畫省而又省、簡而又簡。孫過庭曰:“草以使轉為形質,點畫為性情。也即是草書的結體以使轉為主,字之體勢一筆而成,“草乖使轉,不能成字。”其使轉忌橫平豎直,有棱有角,所以草書點畫線條的運動多呈圓弧形,這是行筆速度快而流暢所必然産生的用筆法。
草書連綿常數字為一筆,線條牽連不斷,有時兩三字連在一起,難以斷字,形态變化極為強烈,各種俯仰、疏密、向背、迎讓,參差的對比可以誇張到驚人的地步。問題不在是否連綿,在于連的過程中在轉折等處是否有斷的意思,貴在能似斷似連,故明末清初大書家王铎的草書雖常十數字連綿不斷,而因其筆筆有交代而仍為後世所重。
02
偏旁等都用特定的符号代替
草書結體為求簡約,其偏旁都用符号代替,使草書點畫的形态産生極大的變化,與楷、行書的結字有相當差距,這是草書結字的特點。但草書還應受草法約定俗成的規矩制約,草法是有嚴格規則的,絕對不能信手畫符,随心所欲,俗語說:“草書脫格,神仙不識。”草法不能脫格,這“格”就是規矩。戈守智《漢溪書法通解》中說:“草書不難于狂逸,難于狂逸中不違筆意也。”
所以,曆來書家都指出,寫草書要有紮實的楷書基本功。趙構《翰墨志》中說:“前人多能正書而後草書,蓋二法不可不兼有。正則端雅莊重,結密得體,若大臣冠劍,俨立廟堂草則騰蛟起鳳,振迅筆力,穎脫豪舉,終不失真。”未有楷法不立而能疾筆狂走者,還是孫過庭說得好:“圖真不悟,習草将迷。”
03
求整體平衡不求對稱
一般楷、行、隸書的結體都求平正、勻稱、協調,以對立統一的法則,使結字能有疏密,長短、窄闊、伸縮、奇正、俯仰、向背等變化,使結字能長短合度,四面停勻。但是草書的結構它遵循的不是勻稱的原則,而是取決于書寫者内心情緒的變化。
一般草書都置乎正、對稱于不顧,追求着不平衡的美,因為在不平衡、不勻稱中使字更具有動蕩感,動蕩是草書的關鍵,尤其是大草,即使某一字失勢,傾側失去重心,也可利用腕力在以下幾個字中将字勢向另一側傾側,使整個結構得以平衡。所以草書結體并不是不要平衡,而是追求整體效果的不失重心。
漢字是由各種不同的點畫連貫交接而成,書法是将漢字點畫的組合排列,長短輕重各盡其變化之能事,使藝術形象瑰麗多姿,耐人尋味,惟一應遵守的法則是字的重心的平衡。凡能在結構上守住重心,則構思不論如何獨特,組合如何險峻,都是符合結構美原則的,變化與平衡是有矛盾的,但結構之藝術性也就産生在這矛盾之中。
書法作品的鮮明風格往往是在其獨特的結構中反映出來的,書法家各有其結構的奧妙處,有的扁肥,有的瘦長;有的疏朗,有的緊密;有的偏宕,有的端莊,常常妙在能反他人之道而行之。長的縮短,短的伸長,方的變斜,斜的壓扁……大膽設想,綜合平衡,出奇制勝,不落俗套,能自創出一種形态自然而又符合平衡總原則的煥然一新的面貌來,也就能體現個性。所以結構變化是體現個性最有效的方法,而平衡則是結構變化的原則。
結構要變化,但要避免落入專重結構的俗套。任何把書法藝術納入固定模式中,把書法曲解成毫無感情的零件裝配,都是舍本求末,會走向死胡同。王羲之早已告誡我們:“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便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
另一方面,故作驚險,實涉詭異,看似奔放,實屬庸俗,以及那些字态扭捏,裝腔作勢地忽大忽小,大幅度地挪動點畫,比例嚴重失調的狂怪之作,則違理失情,不合自然,也是不可取的。變而失态,與拘謹刻闆都是不可取的,都是對“變化”和“平衡”的曲解。
若以各人風格而論,孫過庭的隽拔剛斷,米南宮的恣肆奇崛,趙孟順的妍麗勻正,懷素狂草的發瘋動氣,用筆的氣質有極大的差異,而結構的變化總能寓險絕于平正之中,平中有奇,奇不納怪,其結構是因用筆而生,所以又稱“用筆生結構”。用筆而生的結構其變化是活的,因為是從腕的圓心運動中來,故能不失重心,絕無機械硬裝;因從中鋒用筆中來,故能不失規矩,點畫線條的内質良好;因從筆勢、筆意的變化而來,姿态各異,秉性各具,能得書法藝術的精神。
草書結體注重變化與随意,當然,小草結字規範化也很嚴格,但同一字可有多種草法,變化多端。大草結字可用“神秘莫測”四字喻之,自由度更大。自由度大并非可以随心所欲,實際上是更難把握其正确性。草書結體的不規則是從規則中來,在規則中生出不規則,凡不規則的總比規則的要難以把握,因其不規則,所以能沖破平淡,給人以驚險之感。但又因包含規則,所以又覺很大方、流暢,筆筆相屬,字字顧盼,字中有情、弦外有音,天真自然,生氣勃勃,既曲盡物象又合乎自然法則,既突破常規又合乎情理,給人以無窮的回味和想像。
草書之結構與組合源于書寫者的藝術構思,心的律動和情的宣洩,一句話,藝術來源于思想,思想則受着傳統哲理,倫理道德觀、社會環境、個人經曆等的規約和影響,同時也需要有豐富的想像力。
中國最古老極深奧的哲學之作《易經》則深刻地闡述了八卦,而八卦就是對線的解構和組合,由八個三線形進而組合成六十四個六線形,這六十四個組合由最基本的兩根線條所組成,一是完整的橫線,一是中間截分為二的橫線。而萬物之本則是一根單線。老子在《道德經》中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即是萬物由一而生,——切以一為開始,書法藝術的結體也是建立在一根單線上,大畫家石濤說:“一畫者,衆有之本,萬象之根。”正闡說了同樣的道理。
一畫決定着漢字的産生和結構,逐漸演變成為書法藝術。一畫之解構可以分析出用筆逆進,順進,波折、平直,回鋒、出鋒,斷與連等, 一畫之變化可以有重有輕,有燥有潤、有粗有細,有柔有剛,有強有弱,有瘦有肥……靠着一畫的變化,即可形成不同的風格,當然,一畫的組合更是千變萬化,就成了字的結體。書法中有“一拓直下”和“非一拓直下”之分,也就靠着這一組合産生出兩大派别,區别僅在一畫之中。
以此來看待草書藝術,那種狂态的抒情意識,激越外露、筆走龍蛇的氣勢,是将線的變化發展到最高峰,是人将自身的狂态借助于線作最奔放的表演,狂草書家可将一根線的解構和組合的變化發揮到極端,達到了非理性的、不計工拙的地步。藝術創作的實質在于作者精神力量的釋放,而這種釋放,九九歸一,在書法中靠的是萬物之始的一根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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