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學校會聘請來自中國的女子。”

當一個成績優異的華人女孩告訴老師，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教師的時候，得到的卻是這句無情的奚落。

因為這個女孩是黃皮膚，而且家境貧寒，老師斷定她沒有出路。

在多年後，2019年3月25日，美國加州州務卿大樓被正式命名為“餘江月桂加州州務卿大樓”，以表彰她的傑出貢獻。這是美國第一棟以女性命名的州立大樓。

● 餘江月桂

餘江月桂，就是當年那個被羞辱的華人女孩。

她出生的時候，華人是美國食物鍊的底端，女性在美國地位非常低下。為了能夠求學，她當過農場的女工，26歲才取得學士學位。

她人生的終點卻無比輝煌。

從農場女工到加州最有權勢的華人女性，這條傳奇之路，有多艱難？

餘江月桂出生于1922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剛剛結束三年而已。

那時候中國在國際社會毫無地位。就連曾經的小國日本，也可以仗着船堅炮利鄙視中國人。

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的：“中國是弱國，所以中國人當然是低能兒，分數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外國人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态，持續了許多年。

餘江月桂一家作為華人，在美國的生活狀況可想而知。

她的父母都是早年來自廣東花縣的移民，出身貧寒，在美國社會隻能做一些簡單低端的工作。為了養家糊口，餘江月桂的父母開了一家洗衣房，清洗衣物賺取微薄的收入。

俗話說，“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在我們的普遍認知裡，那個年代的華人移民都非常“老實”。由于生活壓力和民族特性，他們不願意過多參與公共政治生活，在社區運動中也完全屬于“失聲”狀态。

但餘江月桂并不屬于這種“傳統華人”。

她出生在美國的土地上，從心底裡沒有把自己當成純粹的“外來者”，更不認為自己就應該安心當“二等公民”。

● 年輕時的餘江月桂

更何況，餘江月桂讀書期間，成績一直出類拔萃，這種優秀加深了她的自信。但是，與那些白人中産階級的孩子相比，她的求學之路格外艱難。

洗衣房的收入隻能勉強維護一家人的生活，餘江月桂少年時代經常兼職，為自己湊學費。

她深刻明白一個道理：華人想要在美國博取榮譽和地位，依靠的并不是錢，而是教育。無論多艱難，都得把書讀下去。

所以，在學費實在湊不夠的時候，她幹脆直接去農場當女工，通過繁重的體力勞動來賺錢。

等到賺夠了下一時期的學費，她就返回校園讀書。這固然耽擱了學業進度，但她沒有别的好辦法。

26歲那年，她獲得了加州伯克利大學的學士學位。不久後，她成為了一名教師，實現了少年時代的理想。

● 加州伯克利大學

餘江月桂始終志存高遠，她不甘心僅僅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是要改變美國社會，讓更多像她一樣優秀的華裔能夠得到公正的待遇。

想要達成理想，就隻能從政。

但是從政對于她而言，又何其艱難！

想要在美國政壇獲得一席之地，就必須了解權力的遊戲規則。

聲望、選票、果斷、對美國社會的了解……這些都是重要因素。

餘江月桂多年從事教育工作和公共服務，為她日後步入政壇參選打下了基礎。然而她最大的優勢，則是她年輕時候為了求學艱難做工，對中下層人群和弱勢群體有着深刻的認知。

她既不屬于高高在上的知識精英，也不屬于沖動蒙昧的底層民衆，而是從下往上逐步提升自己的階層，看到每一個階層的訴求。

餘江月桂的政治高光時刻，來源于一次“廁所革命”。

● 餘江月桂街頭砸馬桶

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美國，各種歧視無處不在。白人歧視黑人，精英歧視底層，男性歧視女性……種種矛盾複雜交錯，以至于出台了許多“奇葩”的政策。

其中最令美國加州婦女們不滿的，就是關于公共廁所使用權的相關規定。

在當時，公共廁所并不是完全免費的。婦女們在外面需要上廁所的時候，必須要支付25美分。而白人男性則是完全免費的。

無論是珠光寶氣的富商太太，還是貧苦的黑人女工，都得為公共廁所付費。

這是對女性赤裸裸的歧視，也是一種剝削。生而為人，本應該是平等的，為什麼連上廁所這件事情都要區别對待？

任何一個階層，隻要身為女性，都能感受到白人男權社會的壓迫。

餘江月桂抓住了這一政治議題，并将她作為自己競選成功之後的許諾之一，瞬間赢得了很多加州女性的支持。

最後，加州州長裡根簽署了公廁免費法案，給予了女性和男性一樣的權利。

1974年，她高票當選加州州務卿，被稱為美國華裔婦女參政的拓荒者，締造了華人，也是亞裔女性民選最高官員的曆史。

● 餘江月桂與裡根夫婦合影

她自己登臨高位，卻未曾忘記初心。她要成為引路人和執燈者，為後輩也殺出一條血路。

一個人的成功歸結于很多因素。自己的奮鬥、曆史的進程、時代的機遇，甚至有時候會被歸功于“命運的垂青”。

在功成名就之後，很少會有人依然銘記自己來時的路，改變社會的苦難和不公正。甚至有人為虎作伥，成為壓迫者的一員。

在美國政壇也是這樣。

● 美國白宮

有些華人成為美國高級官員之後，恨不得馬上和自己的族裔分割開來，無比渴望被白人精英徹底接納。

如果有可能，他們恨不得把自己的黃皮膚漂染成白色。

至于“中國”“中華民族”這樣的字眼，更是盡量少提，哪怕提起也是抱着攻擊的态度，以顯示自己對于美國政府的忠誠。

餘江月桂卻完全不是這樣。

● 餘江月桂

她曾說過：作為美國華人，在過去曾受到過迫害，度過艱難歲月。所以，想重新塑造華人形象，因為相信華人也是美國一等公民，就像其他族裔一樣。

因此，餘江月桂一直積極地鼓勵和幫助華人在美國參政。

她不僅擔任了“全美華人參政促進會”的顧問，還積極支持華裔教授吳仙标競選副州長，最後吳仙标成功當選為特拉華州副州長。

在吳仙标競選過程中，楊振甯等華人都積極參與、全力支持。

● 吳仙标

餘江月桂說，“進入政界，是保障我們未來最好的辦法。”

她的這種風格，引起了很多白人政客的憤怒和不滿。他們不喜歡華人過多參政，隻希望華人安心做生意、納稅，成為“沉默的大多數”。

為此，他們攻擊餘江月桂用心不純，是對美國的一種不忠誠，暗諷她對中國有好感。

餘江月桂依然我行我素。她從未因為自己的中國血統而自卑，相反，她多次自豪地提起“中華民族”，用華人血統來團結自己的族裔。

餘江月桂青年時代，并沒有太多時間去學習中國文化。

但是在她晚年時期，已經對書法和國畫很有一番心得。似乎是血脈中的神奇感應一般，她接觸中國文化之後，很快就得心應手。

她說：“繪畫和書法是我政治生活中最好的放松方法，而且是我尋回中國根的有效途徑。”

● 餘江月桂書寫的“壽”字。圖片來源：僑報網

對于餘江月桂而言，中國和美國都十分重要。

她積極投身中美文化交流，多次前往中國訪問，為中美關系牽線搭橋。

除此之外，她還是美中科技交流協會首任名譽會長。

2017年12月21日，餘江月桂走完了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 餘江月桂追思會

她的政治遺産十分豐厚。在她的支持和提攜下，趙美心、江俊晖、伍國慶等華人積極參政議政，在美國政界占得一席之地。

● 趙美心

像餘江月桂這樣的華人積極在海外投身政壇，不僅提高了華人的地位，也促進了兩國的關系。

隻可惜，這樣的有識之士已經逐漸凋零。

當下的美國政壇，已經很少有華人政治家敢于直視自己的血統，個個都生怕和中國扯上半點關系，影響了自己的“仕途”。

這種短視的行為，使他們無法真正赢得屬于自己的鐵票倉。

在白人眼中，他們是外人；在華裔同胞眼中，他們是不敢為族群争取利益的膽小鬼。豬八戒照鏡子，兩面不是人，成為了一種尴尬的常态。

在美國這樣矛盾複雜的“調色盤”社會中，想要赢得選舉勝利，就必須認識清楚自己是誰、可以争取到誰。

● 餘江月桂家中牆壁挂着她和加州政府高官合影

獨木難成林，唯有團結起華人同胞，才是正道。

餘江月桂，就是值得學習的榜樣！文/顧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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