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裡好像每個單位都有文書。那幾年我們司令部的文書都是兼職，基本上是記時員兼任，但我是當了标圖員後才當文書的，接87年老兵小武的班。

小武是我的山西大同右玉縣老鄉，記憶最深刻的就是他撥打外線電話，“喂，北空，我是洋蔥（楊村）……”他的鼻腔音很重，即使是不認識的人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是山西人。與我說話的時候，每次結尾的幾個字都發音很輕，還伴随着輕輕地晃頭，好像涉及秘密怕别人聽見似的。他很關心我的進步，在他複員前，還專門交代給我他自己學習業務時記錄的兩本筆記，讓我學習。新兵都把帶教自己的老兵稱呼為師傅，小武就算是我當文書的師傅吧。

司令部還有個專職文書是楊志願兵，也是我的老鄉，山西長治人，字寫得很棒，為人很正直。當文書的日子，跟着楊志願兵學了不少文書業務，幾乎熟悉了司令部的所有資料整理。收大本、做月結、描圖表、寫總結、抄寫電報和通報、繪制《飛行進度表》、向訓練科報日報等，甚至有時候還根據《楊村機場使用細則》為領航參謀畫“地圖”（飛行區域），幫助炊事班繪制就餐表，幫軍務參謀整理檔案，雜七雜八的活很多。幹的活多了，自然訓練參謀、領航參謀、軍務參謀幹的那些活就都會一些。用領導的話講，就是進步較快。

楊志願兵後來調回他長治老家的一個雷達部隊，從此我就一個人承擔了文書這個重擔。

由于司令部編制限制，每年分到司令部僅兩名戰士，每年退役兩名戰士，一個蘿蔔一個坑。老兵一走，一些職務就騰了出來。那年我與黑龍江北安新兵小王一同分到司令部，老兵走後，黃副參謀長把文書和副班長的職務放在我們兩個面前，小王率先主動選擇了副班長一職，文書一職就落在了我的頭上，于是我就接了小武的班。

小王沒有搞明白，副班長每個月津貼隻多了4元錢，文書和班長一樣，每月多拿5元錢津貼呢。

我發現當文書的人都有個特點，就是愛靜，愛學習，聽領導話。愛跑愛動不細心的人是當不了文書的，當了文書領導也不放心，有時候關鍵時候找不見人，或者是丢三拉四。

在機關，取報紙是個吸引人的活，每天要到北營門那兒取回全團的報刊雜志和信件。開始時誰想取就去取，因為大家對《新民晚報》、《青年文摘》、《文彙報》、《今晚報》、《空軍報》等都想先睹為快，後來此項工作專門交給了我負責。那年頭大家對報紙和信件都很渴望，每天取回報紙，司令部這些參謀戰士們總是有人迫不及待地先翻看一番，然後再分發團首長、飛行大隊和機務大隊。記得政治處管計劃生育的姜幹事在路上碰見經常問我：小李子，我們家的《天津廣播電視報》來了沒有啊。姜幹事是龍海副參謀長的家屬，他們家每年都要征訂《天津廣播電視報》。

我發現團長和政委每次看我抄寫的電報或者通報都看得很認真，特别是一些數據，雖然自己的字寫的不是太難看，但是有時抄寫得快了，還是有點潦草，雖然領導沒說，但是自己心裡卻很不安。所以就開始練寫鋼筆字，目的是字要寫得快還要清楚。

司令部的資料櫃鑰匙由我保管，這真是個美事。資料室裡的各種書籍很多，沒事的時候就翻看各類書籍資料，軍事的、曆史的、政治的、文學的，還有雜志和小說，基本上翻了個遍，拓展了自己的知識面。

那時候司令部沒有電腦，更沒有複印機、掃描儀。記得一次替團長謄抄一本《1980-1990年事故分析》，又是文字又是繪圖制表，近百頁的一本冊子。從早晨五六點幹到夜裡十一二點，忙了整整兩天才完成，那兩天可能是我一生寫字最多的一回。

感謝那段當文書的日子，使我的生活過得很充實，也養成了嚴密、謹慎、認真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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