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i
編輯 / 小情書
1997年,香港紅磡體育館裡,張國榮先生正在舉行自己“跨越97”演唱會,這次演唱會是歌迷和外界對他期盼已久的歸來,是他複出歌壇的“見面會”。
應大衆要求,場次一加再加,一張入場券更成為歌迷你争我搶的寶貝。
除了經典曲目,再次歸來的張國榮仿佛也有了許多的蛻變——中場休息時間,他會跟大家聊聊自己的生活。
那一夜心情大好的張國榮,不禁和台下的母親開起了玩笑:
“媽媽,為什麼你可以把我生得如此可愛并這麼的英俊?
是不是因為當初在準備懷我的時候,你和爸爸太快樂、太幸福了,心情特别的愉快呢?”
台下已經花白頭發的母親潘玉瑤,在聽了兒子的話後,也和身旁的家人們笑作了一團。
這樣溫馨、趣味的互動讓整個演唱會的觀衆都陷入他們歡樂家庭的氣氛中。
但歡聲笑語的背後,隻有張國榮和潘玉瑤知道——這是他們母子間少有的溫情時刻。
50年代的香港,正處于一個在中西碰撞中成長的階段。
街頭巷尾有身穿褂鍊挑框叫賣的灣仔小販,也有西裝革履談生意的商客。
“張活海洋服店”裡時興的服裝吸引了不少來來往往的顧客,而這家在當時屬于“品牌”服裝店的主人,正是張國榮的父親——張活海。
别的家庭還在為裹腹之難發愁時,有着“裁縫之王”稱号的張活海已經把自己的洋服店發展的聲名遠揚。
有能力,有經濟實力,張活海完全能夠支撐得起一個龐大家庭的開支——和妻子潘玉瑤成婚後,他們陸陸續續生下了十個孩子。
1956年9月12日,正是張活海與潘玉瑤第十個孩子——張國榮的出生日。
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張國榮被家人親切地稱為“十仔”。
也許是因為數年間他們迎來了許多次這樣的“新生命”時刻,小兒子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兩夫妻太多的喜悅。
“這次我不會為你們寫我的童年,反正我的童年一點也不值得去回味(可能更會引起我些微的傷感)”
在後來寫給《金電視》的舊文中,張國榮沒有掩飾地提起自己難過也難忘的童年。為什麼?
因為複雜的家庭關系,與沒有溫度的童年生活,在莫名之中成為了他一生的痛。
最大的姐姐和自己相差了十八歲,排在第九位的哥哥也和張國榮有八歲之隔。
沒有了同齡兄弟姐妹的親近,想要從父母處得到關愛的他,似乎也陷入了僵局。
因為工作關系,張活海和妻子并不會住在家裡。
從記事時起,一間老房子、年邁的外婆、兩個傭人,還有一班兄弟和姐姐,組成了一個特别的小家庭。
一個星期裡張國榮隻能在星期六的晚上見上母親一面。
張國榮與母親
這一面也隻包括吃頓飯或者短暫的交流,潘玉瑤并不會留下來和孩子們同住。
父親張活海出現在家裡的次數就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一些大的節日,例如端午、中秋、春節這樣的日子,張活海幾乎不會回家過問。
但就是這樣難得的時候,張活海似乎也并沒有覺得十分珍貴。
“我記得他跟我們相處最長的一段時間是36個小時,也就是一天多,因為他喝醉了。”
其實每一次在節日回家的張活海,都是以酩酊大醉的方式出現的。
久違的一頓團圓飯仿佛也失去了意義。
但嗜酒卻并不是張活海唯一的愛好,有身份有地位連國外名人都為他的洋服慕名而來,這樣的男人又怎能甘心屈尊于一個女人。
不知從何時起,潘玉瑤的耳邊總有各種莺莺燕燕的消息傳來。
丈夫的不忠讓她無奈、難過、憤怒。
也許是為了挽回丈夫的心,又或者是鞏固自己的地位,幾乎在二十年的時間裡潘玉瑤不惜身體生命的代價,為張活海生下了十個孩子。
可兒女成群也并沒有阻止别的女人出現在丈夫身邊。
有些事實,如同滾燙的鐵釘,很痛很難,卻也不得不接受。
養在外面的妾室和排成隊的暧昧對象,張活海身邊數不清的女人,讓潘玉瑤無心管轄自己的孩子。
“我的媽媽是一個大家看起來應該對我最好,但事實上并不是多麼好的女人。
或許是因為感情受到太多挫折。她一直并不怎麼理我們。”
小小的張國榮,無比渴望父母的愛與關心。
張國榮與“六姐”
可家裡除了和自己關系最要好的保姆“六姐”,心裡缺失的空間,他不知該從何處去填補。
為了讓父母多看他一眼,張國榮甚至不惜故意偷拿父親的錢,買下糖果後又故意留下證據,等着他們找上自己。
東窗事發後,父親的責罵與母親的勸慰,終于讓他的心裡得到一絲滿足。
在别人眼中最簡單不過的關注,于張國榮來說卻要用這樣病态的方式來獲取。
時間久了,他也開始不再期待那份永遠得不到的愛。
當孤獨成為常态,那些曾經期望的美好就變得無足輕重。
13歲時,張國榮決定出國留學,母親潘玉瑤很支持他的選擇,多次向張活海請求送兒子出國讀書。
兒子心裡的苦,她何嘗不知,可是她沒有辦法……
離開吧,潘玉瑤也許無數次想做出這個選擇。
踏上去往異國他鄉的旅程,臨别的時候,張國榮沒有留戀,沒有不舍。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沒有溫度的家庭。
就這樣,原生家庭帶給張國榮的傷害與空洞的童年生活,成為了張國榮心裡一座進入休眠期的火山。
而對兒子失責的愧疚,也成為潘玉瑤不敢靠近也不知如何彌補兒子的隔閡。
數年後,成名後的張國榮在一次訪談節目中,與幾位朋友聊起了和母親的事迹——回國後,從小職員到大明星,整個時期母親和他總是保持着如同客人一般的矜持。
身為母親的潘玉瑤甚至在去到張國榮家中時,都不敢随意走動,上個廁所還要打個報告:
“可不可以借用一下廁所啊?”
當張國榮在講述這一段時,旁邊的人都笑了,因為在他們眼裡這聽起來隻是一個玩笑。
唯獨張國榮臉色暗沉,别人聽起來的玩笑話,卻像是一個諷刺與悲劇發生在他身上。
母親的客氣,時時刺痛着他的内心。
實際上潘玉瑤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兒子相處。
對于這個自己親生的兒子,她不知其喜好,更怕自己影響其喜怒。
小心翼翼,成為了她對兒子的在意。
兩個曾經在不同感情中受過傷害的人,想要放下防備的相擁取暖,無論是張國榮還是潘玉瑤都不是一件輕松辦到的事。
他們都在期待彼此說出打破冰層的那句話,過程之中,又在相互試探與讨好。
父親病逝後,張國榮的内心是很想帶給母親關懷的。
他帶着潘玉瑤去各種高檔的餐廳吃飯,變着法兒的給潘玉瑤送禮物。
可他們之間的關系卻越來越生疏,随着去的餐廳一次比一次貴,禮物一次比一次貴重,潘玉瑤越是百般不适。
“我跟我媽媽的關系就隻是發生在錢财的關系上,每個月媽媽發工資的時候,那天她就會給我拿一定數目的零花錢。
我媽媽做到的就是這樣小小的關懷……”
小時候潘玉瑤隻能想到用零花錢去滿足張國榮的需求。
長大後,張國榮也隻會用物質去維系和母親之間的感情——換季的時候給她做幾套好看的衣服,給她買房,雇好傭人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包攬下她的日常開銷……
“我覺得我隻可以做到這些。”
看着炙手可熱的明星兒子,潘玉瑤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與他相處。
舞台上,收獲了無數鮮花掌聲受到萬人追捧的張國榮,卻又最想得到母親關愛。
兩個人都糾結着,對于這段親情他們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地去改變。
有一段時間,張國榮情緒很是低落,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讓他覺得快要崩潰。
那天,他收工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地流淚哭泣,回到家後剛好潘玉瑤也在。
看着淚流滿面的兒子回到家就将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潘玉瑤手足無措又心急如焚。來到兒子的房門前,她輕聲安慰:
“兒子,你别這樣。你這樣我真的好傷心……”
一句簡短平常的話,直接打破了張國榮的心理防線。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也不過是這樣一句來自母親的安慰與關心。
可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他等待了太久太久,那一刻溫暖的母愛讓他融化。
其實潘玉瑤對兒子的在意一直存在,每一次的演唱會她都像一個最忠實的粉絲永不缺席,但因為不會表達,才将一切掩蓋。
那一次的經曆後,張國榮和母親潘玉瑤的關系也終于迎來了緩釋。
“跨越97”的演唱會上,張國榮大聲地向大家介紹起自己的母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随後,他用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表達了對母親的愛。
燈光裡,潘玉瑤看着台上的兒子,雙手輕輕打着拍子,淺淺的微笑裡浮動着感概萬千的淚光。
這對“走散”了多年的母子,最終還是在彼此的心裡相逢。
幸福還是來得太遲,那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成為了張國榮獻給母親最後的歌。
次年,潘玉瑤因病去世,彌留的那段日子,張國榮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葬禮上,憔悴不堪、滿臉疲倦的張國榮抱着母親的遺照,面無表情的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母親走後,張國榮甚至想把她的骨灰一直留在家中,可後來也沒能如願。
原本以為母親離開了,心裡的傷痛也會随之消散。
可張國榮發現,那些越是想要忘記的回憶,卻日漸清晰地浮現在心頭,悲傷的、埋怨的、溫馨的……
是回憶,更是對母親的思念。
直到母親逝去後,張國榮才發現自己身上有太多的東西都源自于母親的影響,其中也包括成就他和牽制他的悲郁性格。
而那段缺失的家庭溫暖,也始終成為母子間深深的遺憾……
19年前的4月1日,香港文華酒店的那縱身一躍,他化身蝴蝶追尋母親的痕迹,願天堂沒有黑暗,感謝你的歌聲留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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