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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是一場陰郁的風暴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1-09 04:43:11

我的青春是一場陰郁的風暴(我沖動又荒廢的青春)1

口述|老徐 整理|劉堯

14歲的某天課間,我站在教室裡發呆。一群外班的小“混混”站在教室門外叫我滾開,說我擋着了他們看美女的視線。

發呆的我沒有及時避讓,于是,他們中的一人從門外沖了進來,掄起凳子就給我打來。

鐵腿木面的單人凳正中我的背脊,疼得我眼淚直流。他們人很多,我不敢吱聲,更不敢反抗。圍觀的同學帶着恐慌的神情目睹整件事發生,不敢上前幫忙……

組團

我是老徐,川南漢子,剛在中山開了一家淘寶服裝店。兒子今年兩歲,我想抓緊時間在他上學前積攢些資本,畢竟孩子越大我的負擔越重。

我是比較早熟的男孩,小學三年級,當大部分同學還在瘋瘋打打、你追我趕,我已經變得安靜起來,成績越來越突出。勞動模範獎、成績優秀獎等各式的獎狀貼滿了外婆家的堂屋。在十裡八鄉親朋好友的眼裡,我就是個學習優秀、精氣神十足的乖小孩。

小學畢業,我考上了省級重點中學,遭遇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在大熔爐一樣的校園,我住進了有兩個“混混”(不良少年)的四人間學生公寓。我和另外一個室友就是他們欺壓的對象。

買的零食隻要帶回寝室會立刻被搶,被搶多了我就不再帶零食回去。我媽不明狀況,每次送我上學都費心的買水果、牛奶,心想給我補充營養,卻不知道這些東西根本到不了我的嘴。每次她都樂呵呵的和混混室友打招呼,也不知道一到冬天,他們甚至會強行抱走我的被子。

那時,我心裡非常脆弱,每天都生活在恐懼和害怕之中,最害怕的時候,連大哭都無法發出聲音。初二以後,我漸漸開始改變,刻意學抽煙、逃課,追随“有力量”的人,當他們的小尾巴。最後用毀掉成績的代價,換來平安無事的初中生涯。

升入高中後,我這個膽怯的,躲在大哥背後的小跟班迫切的尋求轉變,打耳洞、留長發、染發、談戀愛、逃課、打架……恰好遇上家裡事業的上升期,父母給了不錯的生活費,日子過得相對舒坦。

小夥伴開哥(化名)對港片《古惑仔》特别尊崇,他給我們講述陳浩南、山雞、大天二兄弟出生入死的故事,每個人都聽得入迷,後來大夥去黑網吧看完影片後,就被古惑仔的萬丈豪情、義薄雲天徹底洗腦。于是,我們效仿劇情,歃血為盟,成立了自己的社團。

我們的裝扮、日常行為、說話的方式、鬧矛盾時的解決方式等全部照搬效仿《古惑仔》,甚至于社團裡的人都會對照着角色對号入座。記憶中黑色的風衣是當時所有人的标配,我現在仍留有穿風衣時的照片。

社團隻設“大哥”和平輩“兄弟”兩個等級,彼時響哥勢力最大,社團成立後,他就坐上了“大哥”座位。

響哥是初二下學期空降的轉校生,當年我的同桌。長得很帥,皮膚白白的,經常收到女生的情書。但在轉校之前,他在原來的學校就“聲名顯赫”,和惡霸圈子打得火熱。

平日裡“兄弟”最愛做的,就是刻意模仿《古惑仔》裡的拉風情節,把“發展馬子”、“扶持兄弟”、“交女朋友”看成最重要的三件事。社團規定每個成員都要招收小弟,以此增強自己的實力。

随着小弟越來越多,社團變得壯大起來,高一上半學期末,光是湊熱鬧我們都能聚集到上百人,熱鬧的社團生活讓大家謎般自信。

但漸漸的,社團的性質變味了,大家也開始變得“敏感”和“易怒”。外人穿了和我們一樣的衣服,我們會讓他換;招惹了我們的姑娘,我們會去恐吓威脅;欺負我們的親戚、朋友,我們就去出頭。甚至走路撞到我們,和我們說話聲調不對都能把輕易點燃我們的怒火。

受《古惑仔》打鬥場面的影響,我們更偏愛直接用拳頭快速解決問題。

轉校

多事之秋這個詞很有意思,我是深刻體會到了。

那是秋天一個無聊的星期六下午,大晴天,一兩點的模樣,有些熱所以大家都乖乖的呆在宿舍。室友濤哥(化名),我初中時期結識的兄弟,把飯碗洗好後就順勢拿起木筷子和一個綠色的洗衣盆即興敲鑼。他毫無音樂細胞,幾分鐘的“演奏”完全是噪音,意識到毫無受衆也就消停了。

突然,“bong”的一聲響,寝室門被人踢開了,兩個中等個子的外省籍初三學生提着一把約60公分長的刀站在門口,問剛在是誰在敲盆盆。濤哥看了一眼他們,揚起下巴,“我敲的,咋子嘛。”

兩個學生瞬間爹娘祖宗的罵起來,朝着濤哥咆哮:“打擾到我們休息了!”

周末寝室戰争瞬間被點爆。

混戰中,濤哥被凳子打到了,那兩個學生不敢用刀,也受了傷,看我們人多打不赢,他們悻悻地退到門口,讓濤哥報上名字班級,撂下狠話走了。

門關上以後,濤哥朝地上吐了一口晦氣的唾沫,就坐在了床邊,寝室突然安靜下來,大家各自回味着剛發生的一幕。桌上放着我才吃過一半的午飯,麻辣肉片的濃汁完全浸透了下層米飯,每一粒米都裹上了肉香,此時入口是最完美的,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如鲠在喉。

寝室一戰後事情并沒有結束,因為涉及到不同地域校園黑暗勢力的對峙,誰也不想輸了氣勢,掉面子,後來事情就變得越發複雜起來,最終牽動了校園黑勢力的兩撥人,一百多号人足球場對峙。

這是建社來第一次沒能用拳頭順利的解決事端。對峙的那天晚上,烏泱泱的一堆人站在足球場中間,以中線為界,相向站隊。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狠角色的模樣,兩百多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對方。

球場的燈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我站在人群裡突然有些眩暈,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難道此前一切都是海市蜃樓?”腦海中冒出的想法把我吓了一跳,身體裡的器官似絞在一起一般,我有些反胃。

兩隊勢均力敵,或許是另一種外強中幹,開打意味着兩敗俱傷。在自家兄弟的環繞下,兩隊“老大”出場和談,相互道歉結束了這場事端。

社團組建後我更無心學業,成績永遠倒數。我媽每次收到月考成績單都會給我打電話,打一次哭一次,求我别再堕落,考慮前途問題。在她放聲大哭無數次後,恍惚間我才想起了很多事。不知道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十裡八鄉的親戚朋友已不再誇我,開始在背地裡讨論我身上的煙味、耳釘、頭發、穿着,老媽過年和外婆聊天,外婆會望着堂屋的獎狀抹眼淚,老師是帶着嫌棄的目光看我……

每每想起一丁點中學和小學的落差,心就像被大石頭壓着喘不過氣來。我想重新開始彌補過失,于是,我給老媽打電話提出了轉校。

因為林林總總的原因,我轉校不久社團也解散了,後來濤哥成為了這個學校的“扛把子”,統領了整個校園的黑暗勢力。

生意

轉校以後我重新讀了高一,面對新環境,忽的有了一種老江湖的感覺,如何泡妞、打架、與陌生勢力和諧相處、甚至是煙草販賣,一切我都了然于胸,我的目的不在于此,對這些我已然失去了興趣,可選校的失敗讓我又重蹈覆轍。

新學校離上一個學校隻有一小時車程,碰見熟人機率很大。到校不久我就染指了校園黑勢力,但整個高一我沒有參與任何打架鬥毆事件,隻利用自己的關系買點煙抽,解決找上門來的麻煩,逃課打球。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結交的人越多圈子越複雜,麻煩也随之而來。

封閉學校裡香煙是違禁物品,學生禁止吸煙,但是因為學生人數太多,私下就形成了很多黑煙市場。不敢帶煙進校的校園煙鬼,就從“偷渡”煙草的校園黑勢力手裡花高昂的價格買煙。賣煙是塊肥差。校園市場可大可小,如果把整個學校的香煙市場都拿下來,這個利潤對學生而言還是相當可觀的。

壞學生普遍的生活消耗都很大,抽煙喝酒女朋友,兄弟遊戲搞聚會無一不花錢,每月從家長那裡領的生活費最多半個月都見底。如果能在香煙市場分一塊蛋糕,長期的生活補貼就有了,相對于壓榨普通學生的生活費,香煙銷售則是件你情我願的事。上高二以後,一個兄弟決定“下海”,銷售煙草,找我幫忙鋪路。

轉校以前,以宿舍樓為單位,每棟樓都有自己的煙場子,均被濤哥壟斷,甚至全校放話,學校抽煙的人,如果讓他知道抽的不是他賣的煙,後果自負。

一次,濤哥去上課沒帶煙,就想着去煙鬼聚集的廁所要支煙抽,走進衛生間卻驚奇的發現廁所沒有一個人抽煙,他問站在旁邊的一個哥們有沒有煙,那人把手揣在兜裡說,“有,但是不敢拿出來,怕被濤哥的人曉得了。”當時就達到了這種程度。

濤哥的香煙日消耗量巨大,每月利潤高達幾萬元,供自己和“兄弟”們揮霍。

轉校後的新學校,以年級為單位售煙,互不幹擾,每個年級都有自己的銷售網點。但也有一條不成文規矩,高年級可以往下設香煙代售點,但低年級不能往上設點。

煙場子開業後,要聚攏一個年級所有“有頭有臉”的混混,通知大家别再打“香煙生意”的主意,作為補充可以免費去煙場子抽煙,但每次去拿煙時賣煙的人也會給你挂個賬。(私以為如果有一天混混翻臉不認人,這估計就是本秋後賬。)

為了幫兄弟鋪路,我不得已重新上道,聯絡人員、部署戰略、聚集人談判,費勁心思後終于和他打下了新學校香煙生意的“江山”,我因此重獲“名氣”,又再一次踏入了避之不及的黑勢力範圍。

彼時所有校園煙場子都兜售三種煙,7元的白塔山、10元的雲煙、10元的白沙,基本論根賣,正常情況下售價為市價的兩倍。學校管得嚴,販煙者一經查處,至少留校察看處分。因此香煙隻在寝室銷售。我們日常的工作就是确保香煙供應和留意學校查處。

煙場子主要通過走讀生人肉背煙的模式囤煙,新學校走讀生稍微多些,保安對走讀生盤查得松,一個學生一次可以偷運一兩條煙進校,所以煙場子一天五六條煙的銷售量靠學生運輸就能解決。這個渠道則無法滿足壟斷全校香煙銷售的濤哥,他隻能打通保安,将香煙整箱整箱的運進學校。

鋪路事件過後,校園生活過得很順暢,直到三個月後,另一件幫朋友出頭的事把我送進派出所,我也因此成為讓老師和家長都懼怕的“黑勢力”。

惹麻煩

圈内泡妞向來有個的規矩,最好不要染指圈裡的人,先撇開姑娘自身的回應不說,圈裡的“兄弟”可能會插手阻難。2011年11月上旬,朋友小張追女生被情敵“無敵”(外号)阻攔,由此和“無敵”結下了梁子。

當天晚上放學,小張就來找我聊這個事,我和他一邊往煙場子走,一邊商讨如何收拾局面。哪知剛走進煙場子宿舍樓道就被高三體訓隊的五六個人擋住了去路。他們挑釁地看着小張,開口第一句就問:“你是不是小張?”

小張回答是,“那你認識無敵撒!”

“對。”

小張的話剛落音,其中一人就向小張踢了過去,那一腳沒踢中,被我一把推開,和對方大聲的吼了起來。

打架的樓道正好對着煙場子的陽台,宿舍樓裡的兄弟不一會就聽到了動靜,看到是自己人,趕緊沖下來幫忙。

場面混亂時,小張突然轉身飛快的跑了,跑向幾百米開外另一棟樓,他的宿舍。他準備回去取“雪鐵龍”的,一把手臂長的大刀。等小張氣勢洶洶的提刀快追到樓下時,遠遠的就看見一堆巡寝領導正在樓外的小壩子聊天,他瞬間慫了,不得不收起刀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留在“戰場”的兄弟打了勝仗。畢竟是在我們的地盤上,一場烏龍混戰後,高三幾個被打得滿地找牙,主動道歉。

算起來這一架我們沒有吃虧,但小張不解氣,對方不按道上規矩玩陰招,他請我幫忙,再教訓體訓隊找碴的人一次。

小張是我兄弟,我決定答應。

在月底放假前一個周開始部署我的力量。我給開哥打了電話,請他幫忙聯系一批曾經一起混社會的老一輩青年,一共四五十人,包括鄰鎮的許多混混。

給開哥打完電話以後,我和小張就去拜訪學校的各号人物,集結内部力量。

放假那天,我早早的就沖出了校門,門口的一百多号人全是我們的力量。開哥的武器——幾十把砍刀,都由專人用裝漁具的包背着。讓我非常意外的是,當天濤哥和胡子(我在初中結識的第一個朋友)也趕來了,想着他倆太遠了我本沒有通知,他們是從開哥那裡知道的消息。彼時的濤哥已經成為了前學校的“扛把子”,雖然倆人都是隻身過來,但身上仍帶有壓迫人的氣勢。

體訓隊的人吓到不行,過了很久才結伴從校門口悻悻地走出來。為公平起見,濤哥走上前準備和他們重新談判約架,對方蔫了,一言不發。

學校離鎮上有一段距離,估計有人報警,聚集不到兩小時,警察就趕來驅散了校門口“熱鬧”場面。體訓隊的人趁我們不注意,逃了,帶着“要放我的血”的狠話一起,跑得無意無蹤。

我們走後,警察繼續在學校調查聚衆鬧事,因為保安指證,當天我就被傳喚了,去派出所做備案、舉牌子拍照。

月假結束後,體訓隊其中一人的母親來找我,哭着求别殺她的孩子。

因為此事我再次“聲名遠播”,最終被推上了學校黑勢力的制高點,學校也送給我一個“留校察看”處分。過後,所有人在我面前都變得很謹慎起來,如同剛上初中的我一樣。

淡出圈子

後來就沒有再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學生發起絕食抗議活動,班主任立馬來找我,讓我不要參與鬧事。别人還在以籃球占球場時,我隻用在籃球場上寫上我的名字,球場就沒人敢用。

我成了最有号召力和魄力的學生,也成了自己曾經最害怕和最想遠離的一類人。

慢慢的,人成熟了,看多了也就看淡了,彼時的女朋友,也就是如今我的妻子是班上拔尖的學生,她不喜歡我參與這些,她說這些對高考對我們的未來都是無用的,希望我能好好學習最後沖刺一把。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我答應了她,漸漸退出了圈子。

學壞容易學好難,淡出的過程遠沒有想象中容易。雖然我已經脫離那種不正常的集體生活很多年了,但高中時來自各方的崇拜感已經在我大腦裡烙下了深刻的印迹,時至今日,我有時仍不能适應。也隻有打遊戲時,沉浸在網友的注目中,才能找回我曾經盲目迷戀過的自豪。

現在,我有了孩子,更不會再去參與争鬥,我和我的朋友們都學會在人前示弱,不會去争強好勝、去炫耀年輕時不要命的時光,即使被冷眼、嘲諷。等兒子長大,我會和他成為朋友,讓他願意和我交流,會從小給他樹立信心和勇氣,讓他懷感恩之心生活。等他上學後我會盡量給他創造一個安全的學習環境,教他理性處理問題,不以暴力取勝。如此,就不會像我一樣,産生偏執。

遭遇校園暴力,就應該立即反映,給老師說,給家長講。老師解決不了就找年級主任,甚至校長,總有人能解決問題。雖然現在我也并不否認暴力能擺平部分問題,但這是個漩渦,由得你來,想出去就沒那麼容易。如果當時我端正心态,現在又該是不一樣的生活。

出社會以後我也遇上過暴力事件,我的第一反應是報警。人一旦過了那個懵懂階段,會很快發現,曾經的行為是多麼可笑。現在隻能安慰自己,青春總有一段時間是用于荒廢的。

後記(根據出場人物順序,他們的現狀)

初中同宿舍的兩個“混混”:一個當了小家居店老闆,一個在銀行上班

開哥:目前在當地城市開了兩間鋪面,賣防水材料;

響哥:轉校後和老徐鬧矛盾,從此沒有聯系;

濤哥:目前給中石化開油罐車送油;

小張:裝修公司業務員;

胡子:進入當地一個建築公司,成為施工員;

體訓隊學長:未知(打架過後沒有交集);

除了本文主人公老徐,以上人物都沒有進過局子。

編輯|盧輝紅

來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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